「知道。」謝寄春平靜說了句。

　　簡璃其實有些忐忑，她還真不知道姥姥和姥爺這個年歲的老人，照理說都挺傳統的，要是知道小舅和陸叔的事兒，會怎麼樣。

　　想了想，就很旁敲側擊地說著，「陸叔情況不太好，腦子好像壞掉了，除了我小舅誰都不認，就這狀態吧，怕是這輩子都得和我小舅綁一塊兒了。」

　　謝寄春哼地輕笑了一聲，簡璃有點緊張。

　　然後就見姥姥朝她看過來，「離離，你和我說話甭這麼惴惴不安的，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不明白麼？就跟你媽瞅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心裡打著什麼小算盤似的，小謙和小修的情況我清楚得很，早在小謙為了小修當初就能忍下來不對陸家發難的時候，我就看明白了。他倆要是真湊不到一塊兒也就罷了，但凡往後再湊到一塊兒，那這輩子估計就摽一塊兒過了，沒別的。」

　　簡璃都說不出話來了。

　　歐律在一旁輕輕咳了一聲，低低說了句，「姥姥還……挺開明的。」

　　「開明什麼呀開明？」姥姥皺著眉頭，「我就是傻！當初怎麼就同意讓陸家把陸修送去祖宅給小謙作伴了呢？那時候就是怕小謙一個人無聊，有個伴兒也好，這下可好了吧？從他倆十七八歲的時候，我就覺得小修看小謙的眼神不對勁兒，但我也沒多想啊，那年代，誰能往這方面多想呢？」

　　「那現在事情成了這樣還能怎麼辦？」謝寄春擡手往自己腦門上輕輕拍了拍，「認了唄！自己的親兒子，難不成還要喊打喊殺麼？」

　　說著，老太太就嘆了口氣，「我以前還覺得就小修是這樣，我這小兒子估計還能救救，但他不開竅啊！那麼多世家想巴結咱們家，想巴結小謙，那些漂亮的世家姑娘過來找他攀談，他連個正眼都不帶瞧人一眼的。」

　　楊恭就在一旁說道，「小謙那孩子從小做事心裡就有譜，旁人說了也不頂用。而且，我和你姥就是再不樂意再傳統吧，從那時候就多少看出些端倪了，這麼多年下來，也想開了。」

　　簡璃很有些驚奇，看著老頭兒老太太，「真沒看出來，您兩位這麼的……通情達理。」

　　「不通情達理能怎麼辦呢？」楊恭說，「小修那孩子，也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了，為了小謙，和陸家翻臉，族譜上都沒他的名字了，往後死了都不能進祖墳入宗祠。咱們這種世家，這種事情就是最嚴重的了。他能犧牲的全犧牲了，多好一孩子啊，為人又正直，為了小謙，寧願壞事做盡……我們做長輩的，不通情達理還能怎麼辦？」

　　簡璃也能體諒姥姥和姥爺這種沒有辦法的心情。

　　「其實這次原本陸家的人想一起過來的時候，我是不大樂意的。」謝寄春說了句，眼神有些冷了下去，「我還是小氣的，要不是因為他們，我兒子也不會這麼多年活得這麼漂泊。他們捨得對自己家的小輩心狠，我可捨不得。」

　　簡璃問道，「那怎麼還同意了？姥爺勸你了？」

　　楊恭趕緊舉起雙手，「我可沒有啊，她兒子也是我兒子，我和她從來就是同一陣線的。」

　　謝寄春說，「也沒什麼，我就是想讓他們自己親眼過來看看，他們家不要的小輩，我們楊家要了，就這麼簡單。」

　　簡璃有些驚嘆地看著姥姥，好一會兒才感嘆了一句，「我倒是一直知道姥姥霸氣，沒想到您這麼霸氣。」

　　謝寄春就被簡璃給逗樂了，原本還特別霸氣的表情就沒端住，小老太太笑了起來，一臉的褶子特別喜慶。

　　她看向歐律，問道，「小律，你覺得我霸氣嗎？」

　　歐律沒說話，雙手都比出了大拇指來。

　　接下來倒也沒再多提楊謙和陸修的話題，轉而談論簡璃和歐律的婚禮了。

　　對楊謙和陸修的話題，姥姥也就隻再說了一句，「他們這次來，擺明著是想和小謙談小修的話題的，哼，上趕著找不痛快來了，我還能不成全他們麼？愛來來，咱們離離結婚的紅包別少給就行，他們愛來吃小謙的冷臉，成全他們。」

　　歐律和簡璃後來從姥姥和姥爺的房間離開，回了自己的套房時，才忍不住說道，姥姥厲害啊。

　　「芝麻餡兒的湯圓，切開來全是黑的。」

　　而另一頭，也的確如同謝寄春所預料的那般，陸晉和陸勤飯局一結束，回房也不知道商量了什麼，總之就朝著楊謙的房間過去了。

　　楊謙倒也沒有什麼不見他們的意思，從貓眼裡看到是他倆，就開了門。

　　陸晉和陸勤一進去，就看到楊謙穿著一身寬鬆的質地柔軟的白毛衣，闊領的那種，鬆鬆垮垮的露出鎖骨。牛仔褲長了，踩著褲腳光腳在房裡走著。

　　非常的閑適隨意。

　　「小吧台在那邊，飲料茶水都有，你們自便。」楊謙說完就去沙發上盤腿坐著了，面前擺著個盤子，旁邊是一袋山竹，他挽著袖子在那兒剝山竹，把果肉都掏出來放在盤子裡。

　　自己吃水果的從來都不會這麼麻煩，扒一個吃一個才是正常，一般這樣一個個把果肉掏出來的，多半是為了照顧別人。

　　陸勤還在小吧台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塑料砧闆，上面放著把水果刀，旁邊是一壺用各種水果丁泡成的水果茶，顯然是親手做的。

　　陸勤倒了水過來，然後就和陸晉一起，目光忍不住朝套房的裡間卧室虛掩著的門看過去。

　　楊謙也不搭腔，自顧自地垂頭剝山竹，手指被山竹殼的汁液染成旖旎的酒紅色。

　　還是陸晉忍不住開腔了，「楊先生……」

　　楊謙懶懶擡起眸子，目光一片寂靜，不見悲喜，平靜得像是沒有半分漣漪，鼻子裡輕輕哼出一個疑問的音節，「嗯？」

　　「我聽說，你已經找到我那小兒子了，他……」

　　楊謙唇角扯開一個略帶嘲弄的弧度，「現在是小兒子了？當年您把他逐出家門劃出族譜的時候，我聽得清清楚楚，您叫的，是畜生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