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霜當即愧疚得低下了頭，她喃喃說道：

　　「是小七的錯。」

　　「不，不是小七的錯，」張翠知伸出手來，愛憐得摸了摸宋如霜垂在耳邊的髮髻。

　　「小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了，隻是憐你命苦，脫身在咱們這樣的人家。」

　　說著說著，連張翠知都忍不住有些情緒奔潰：

　　「小七啊，一定要這樣做麼？」

　　「大嬸嬸，小七對不起奶奶，也對不起您對小七的愛護，從今以後，奶奶這邊，就要麻煩您照顧了。」

　　「你……我該說些什麼好啊。」

　　誰錯了？

　　怕是誰也沒錯。

　　哪怕是段丁蘭，她更是無辜。

　　真要追究責任，所有的源頭都在宋老六的身上。

　　如果他沒吃著碗裡還要看著鍋裡；如果他能安安穩穩得照顧著老婆孩子，那麼現在，他們一家子都在白水村好好過日子呢。

　　「大嬸嬸，您讓我進去看看奶奶吧。」

　　若是不出意外，她今晚就要醫治段丁蘭了。

　　這一次相見，大概就是最後一面了。

　　張翠知擦了一把眼淚，然後輕聲說道：「你奶奶讓我守在這裡，原就是為了攔著你的，她不願意見你。」

　　宋如霜不禁有些難過：「是我傷了奶奶的心了。」

　　「沒事兒，讓你五嬸嬸再去問問！」

　　宋如霜還是帶著些希望的，所以，她還是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從屋內退出來的白靈芝先是沖著張翠知搖了搖頭，隨後又對宋如霜說道：

　　「小七，別怪你奶奶，她一把年紀了，卻要讓她眼睜睜看著你去死，她如何能受得了呢？」

　　宋如霜點了點頭，她對此表示理解。

　　也並不想再強求什麼了。

　　宋如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笑眯眯得對張翠知和白靈芝說道：「大嬸嬸，五嬸嬸，其實真的不用見的，因為奶奶和親人們就在小七的腦海裡，不管今後，小七在哪裡，小七都會永遠記得大家的樣子！」

　　「小，小七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度噴湧而出。

　　……

　　宋如霜到了樓層拐角處，林冰一早便等在那裡了。

　　準確來說，不隻是林冰，還有秦程，白河他們，還有一個身上纏著繃帶的林謙亦。

　　會在這裡看見林謙亦，宋如霜多少有些意外。

　　她蹦蹦噠噠得走了過去，有些詫異得詢問道：

　　「聽乾媽說，你斷了兩根肋骨，怎麼這麼快下床了？」

　　洗紹安充滿恨意的一腳，差點沒讓林謙亦的五臟六腑都挪了位，他這個時候，最要緊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靜養。

　　她話音才剛落，就被林謙亦一下子抱住了。

　　「是出什麼事情了麼？」

　　「……」

　　宋如霜餘光掃向幾個打人的表情，然後心裡大概有數了：

　　「你不會也是來勸我不要救人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宋如霜可能真的沒什麼心思給他解釋啊。

　　好在林謙亦猶豫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

　　「你會回來麼？」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會不會回來。

　　所有人都覺得，她若是真的用自己的命去換了段丁蘭的，她也就消失了。

　　隻有林謙亦還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就像是冥冥之中被註定了一般。

　　也並非是宋如霜的心態就好到爆炸。

　　隻是一種直覺，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有回來的一天。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宋如霜的身上。

　　大家不約而同得帶著期待得目光。

　　明顯，林謙亦的問話，激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如果宋如霜真的還能回來的話！

　　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圓滿了。

　　宋如霜想了想。

　　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自己好像都可以給所有關心她的人一個可能會視線的願望。

　　當然，不能鄭重其事得去說。

　　剛好藉由給林謙亦的回答。

　　宋如霜問他：「小亦哥哥以前最不喜歡我了，難道還希望我回來麼？」

　　「我沒有不喜歡你！」

　　他的表情是真的非常嚴肅。

　　宋如霜心頭一怔，然後顫抖著聲音詢問道：

　　「那小亦哥哥會一直等著小七麼？」

　　林謙亦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非常果斷得點了點頭。

　　宋如霜勾唇一笑，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我會回來的，或許，就在將來的某一天，你可不要把我給忘了。」

　　林謙亦明顯還想再說些什麼，結果臉色微變，當即吐出一口血來。

　　再然後，便昏迷了過去。

　　林冰連忙讓秦程把人給送回了病房去。

　　自己則留下來，陪在宋如霜身邊。

　　至於她為什麼會同意宋如霜做救人的事情，是因為她把小七和老太太之間的對話都聽了一遍。

　　而後，老太太也找過她。

　　請她幫助自己的孫女實現心願。

　　林冰當下是不能理解的。

　　因為在她看來，宋老太太對小七的愛護不比任何人少，她才應該是那個，最不應該答應宋如霜犧牲自己的人。

　　可就是她，親自來找自己，讓她從了宋如霜的心願。

　　瞧著老太太憔悴得容顏，林冰也就明白了。

　　正是因為宋老太太心疼小七這個唯一的孫女，真正把她放在心尖上愛護，所以，她才會同意宋如霜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是宋家把宋如霜教育成這樣有大愛的孩子。

　　也是他們給了宋如霜太多的愛。

　　終究讓這孩子選擇回報。

　　林冰的立場一下子也就潰敗了下來。

　　她也不忍拒絕宋老太太。

　　是以，這件事也就成了林冰要幫宋如霜完成的事情。

　　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心情。

　　按照宋如霜的要求，房間所有的通風處，透光處都要用鐵皮封起來。

　　宋如霜有些神神秘秘得對她說道：

　　「乾媽，等兩個小時之後，您一定要去樓頂，小七給您準備了一個禮物。」

　　「……禮物？」

　　林冰眨了眨眼睛，有些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無措。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喃喃開口說道：「乾媽不要什麼禮物，隻求小七你答應小亦的話，不是假的。」

　　隻要小七能回來。

　　他們現在所遭受的一切痛苦，似乎就都有了盼頭。

　　這是太多人能活下去的能源和依託了。

　　宋如霜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了點頭：「禮物，乾媽要收，小七也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