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這是在給宋如霜做心理建設。

　　她越是這樣小心翼翼，也就代表她娘現在的情況越糟糕。

　　宋如霜實在是無法給與什麼平穩得回應。

　　面對林冰的叮囑，宋如霜頗為艱難得調整了自己的心情，然後喃喃說道：

　　「小七明白的。「

　　……

　　重症監護室外。

　　隔著玻璃，宋如霜能看見沉睡中段丁蘭平靜的容顏。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地方，宋如霜大概隻會覺得，她隻是睡著了。

　　不需要宋如霜細問，一旁的林冰便主動開口說道：

　　「已經……做過了手術，可子彈幾乎是擦著胸口的位置過去的，所以，情況並不算太好。」

　　「不好指的是？」

　　「三天，如果三內之內醒不了，或許……」

　　林冰點到為止。

　　但她沒出口的話已經非常明確了。

　　如果段丁蘭三天清醒不了的話，那可能永遠都清醒不了了。

　　宋如霜心裡清楚，可她並沒有戳破。

　　林冰在她面前會這麼小心翼翼，是出於維護她的心意。

　　這是林冰對她的愛護。

　　宋如霜不能辜負來自長輩的這份關愛。

　　繼續糾結她娘的問題，隻會讓大家心裡都不痛快。

　　所以宋如霜問起了別人的情況。

　　「小沈叔叔呢？他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提起沈耀，林冰更是頭疼。

　　「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不知道洗紹安往他身上注射了什麼東西，他現在的狀況時而清醒；時而瘋癲。」

　　「瘋癲？」

　　這詞兒概括的範圍不是一般的寬廣，所以，是哪種程度的瘋癲啊？

　　不消她主動問，林冰就好像從她的表情裡猜到了她的疑問。

　　「他瘋癲……或者說，發病的時候，會忍不住自殘，這是他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情，我想，大概是大腦層面受到了損傷。」

　　宋如霜深呼吸一口氣。

　　這個洗紹安當真是個千古罪人。

　　說話間的功夫，不等林冰說下一句話，有人突然闖到了十六樓來。

　　不是別人，正是白河。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了林冰的身上，走近才發現宋如霜居然也在，立馬激動得說道：

　　「太好了，小七小姐總算是清醒了，您和林大小姐快去看看我家二少吧，他現在鬧著要見段女士！」

　　「又發病了？」

　　「對啊，又瘋癲起來了，京都來的直升機已經準備多時了，但是二少一直都非常抗拒，我們都擔心傷了他，不敢直接動粗。」

　　「為什麼不直接用麻醉槍解決？」

　　林冰有些困惑。

　　沈耀的情況，留在惠南縣無異於等死。

　　他是被人注射了影響精神的藥物，甚至可能還是些未知的東西。

　　隻有儘快回到京都，找到專家會診。

　　才能徹底遏制沈耀的病情惡化。

　　「不行的。」

　　宋如霜幫白河回答了這個問題。

　　「還不知道他被注射了什麼東西之前，無法控制麻醉槍的劑量，太少會導緻他在中途就醒過來；太多的話，會影響到他以後的智力，甚至更為嚴重的情況是，醒不過來。」

　　白河先是快速點了點頭。

　　然後後知後覺得讚歎道：

　　「神了，真是神了，小七小姐說的這番話，就是軍醫醫院院長說得話啊，一個意思！」

　　軍醫院的院長能說出這番話來，是因為他本職如此。

　　至於宋如霜也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大概隻能歸結於他們這位小七小姐，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

　　要不然，根本解釋不了，為什麼她什麼都知道。

　　「別貧了，先帶我去看看你們家二少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宋如霜心下瞭然，然後立馬說道：

　　「我也和你一起去，乾媽。」

　　林冰看了一眼重症監護室裡的段丁蘭，又看了看宋如霜。

　　想著能讓她從段丁蘭傷重的陰影中走出來。

　　所以，她也就沒拒絕宋如霜。

　　三個人一起上走到了十八層的頂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沈耀痛苦得嘶吼聲。

　　如同一隻被困在陷阱裡的野獸。

　　一陣亂七八糟，紛亂至極的腳步聲紛至沓來。

　　白河和林冰兩個人都沒來得及站攔住在宋如霜。

　　她就一路小跑，撥開人群。

　　沈耀就這麼徑直出現在宋如霜的眼前。

　　他站在欄杆外面，彷彿隨隨便便來一陣微風，就能把他給吹到樓底下去。

　　他簡直狼狽到了極緻。

　　要不是他身邊的人叫他沈二少，宋如霜確實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是沈耀。

　　沒了蒙在眼睛上的那塊黑布，宋如霜幾乎是直觀了沈耀充血的一雙眼睛。

　　他大概很久都沒有睡著過了。

　　宋如霜身形小，所以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沈耀之間的距離，反而是最近的。

　　「小七，別過去！」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有些太近了。

　　林冰忍不住開口叫了一聲。

　　宋如霜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更加靠近了兩步。

　　「別，別過來……」

　　他痛苦得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很明顯，他是認得宋如霜的。

　　即使是在犯病的情況下，他認不得所有人，卻還能認出宋如霜來。

　　這讓宋如霜不得不感嘆一句，愛屋及烏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

　　他大約是真的愛慘了她娘，所以對於她，也總是能照拂到。

　　「小沈叔叔，我娘的情況特別不好，乾媽說，如果她三天之內醒不過來，她就要死了。」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落在了林冰的身上。

　　大家多多少少是帶著些譴責的。

　　就算是事實，可這樣的話，怎麼能對著一個小孩子說呢？

　　林冰愕然。

　　她也是有苦難言。

　　碰上宋如霜這麼一個聰明的小朋友，她又不是聽到什麼就是什麼的小孩，而是極有主見的人。

　　不管是什麼事情，她都有自己的看法。

　　「如果她死了，我會……陪她一起死。」

　　眾人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難道已經愛得這樣深刻了，已經到了一定要生死相隨的地步了麼？

　　「阿耀，別說胡話！」

　　是沈行。

　　他大概是真的很在乎沈耀這個弟弟。

　　要不然，也不會在殘疾的情況下，哪怕坐輪椅，也要來見他。

　　「為什麼？」

　　宋如霜擡頭，很是認真得又問了一句：「為什麼要陪她死？」

　　她收斂了眉眼，喃喃得說道：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