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秦程，他是應該放手的。

　　可他就是不想放手。

　　一直沒說話的段知陽突然像個「導彈」一樣，猛地沖了過來，像一隻「小狼犬」一般，狠狠咬在了秦程的胳膊上。

　　連秦程這樣在軍中歷練的軍人都有些吃痛，隨後斷然鬆手。

　　而段知陽仍然堅持不懈，緊緊咬著秦程。

　　就連宋如霜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周清綰的手腕徹底紅了一圈，眼尾也滲著血紅。

　　可她來不及吃痛，而是驚訝地看向段知陽：「陽陽。」

　　段知陽的聲音從牙縫裡硬生生給擠了出來：

　　「不準你欺負我娘！」

　　段丁蘭嚇了一跳，她害怕秦程會對孩子動手。

　　她連忙湊了上來，伸手溫柔地去拉段知陽：「陽陽，快些鬆口，他……」

　　段丁蘭原本是想說，沒人欺負周清綰的。

　　可秦程剛才那反應，不是欺負又是什麼？

　　林冰這個立場，也不好上去勸孩子。

　　最後，還是得宋如霜親自出馬。

　　可她現在說什麼，八成也不起作用了。

　　唯一打破僵局的法子，大概就是徹底攪局。

　　宋如霜暗自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然後眼淚瞬間就蘊含在了眼眶之中。

　　長而卷翹的睫羽忽閃忽閃，豆大的淚珠便隨之一滴一滴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嗚嗚嗚，不要打架嘛，小七好害怕。」

　　她哭得實在是太過傷心了，小模樣也實在是可憐得很。

　　眾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她所吸引。

　　那麼一瞬間，除了秦程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湊到了宋如霜的身邊來哄她。

　　宋如霜則在周清綰的懷裡沖著段知陽的方向揮舞著手臂：

　　「要哥哥抱！」

　　緊接著，神奇的事情好像也就隨之發生了。

　　任誰開口都不願意鬆口的段知陽，就聽見了宋如霜的一句話。

　　因為她需要他，他就直接住嘴，然後跑到了他娘跟前。

　　他將宋如霜接了過來，雖然費力，但還是堅持抱著妹妹：

　　「小七乖，小七不哭，哥哥來抱你了。」

　　讓段知陽鬆口，這本來就是宋如霜的目的。

　　如今目的達成，她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哭泣的理由。

　　眾人長鬆了一口氣。

　　林冰連忙走到秦程身邊，捧著他的手查看起來。

　　不得不說，段知陽下口是真的狠。

　　也因為他有兩個小虎牙的原因，成功地給秦程的手腕咬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傷口。

　　「先去醫院吧。」

　　秦程沒馬上行動，而是看向了周清綰母子。

　　周清綰皺了皺眉，她突然厲聲詢問道：

　　「段知陽，誰讓你咬人的？」

　　「娘，他欺負你！」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周清綰的一巴掌就已經落在段知陽的臉上。

　　段丁蘭連忙護住他，難得一次對周清綰髮了脾氣：

　　「綰綰，你這是做什麼？陽陽可是你的親兒子！」

　　這打人不打臉，更何況，段知陽之所以咬人，也是為了保護她這個當娘的。

　　結果她不由分說就給了孩子一巴掌，這不是變相寒了孩子的心麼？

　　「道歉。」

　　以往，周清綰最聽段丁蘭的話。

　　可這一次，她連段丁蘭的面子都沒有給。

　　段知陽紅著臉，可他咬著牙，沒哭，也沒說話。

　　他扭著頭不去看周清綰。

　　在他的心裡，秦程是欺負他母親的人，他又怎麼可能會給他道歉？

　　現場的氣氛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焦灼。

　　林冰也不得不站出來充當一個講和人：

　　「算了，綰綰，小孩子不懂事，我想陽陽不是故意的。」

　　段知陽猛然轉過頭來，他一臉倔強。

　　「我就是……嗚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如霜捂住了嘴巴。

　　宋如霜簡直是要被他給嚇死了。

　　她這小表哥整個就是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狀態。

　　這也太嚇人了。

　　越是這種時候，他說得越多，情況也就越糟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宋如霜的錯覺。

　　她總覺得周清綰現在的反應不太正常。

　　可具體情況，還要慢慢觀察。

　　就目前為止，最重要的事情大概是，不要讓她更生氣。

　　可段知陽不懂這些。

　　是宋如霜對他的期望太高。

　　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個思想成熟的人，所以忘記了這個時候的段知陽，就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朋友。

　　他是受了委屈。

　　而他的性子如此。

　　越是受委屈，就越是逞能。

　　所以，他揮開了宋如霜的手，然後看著林冰他們，一字一句得說道：「不，我就是故意的。」

　　宋如霜頓感頭痛。

　　她還不知道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然後，她聽見周清綰突然冷笑了一聲，然後扯著段知陽，連拖帶拽得將他拉到了林冰和秦程的面前：「我讓你道歉！」

　　周清綰的聲音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的尖銳。

　　宋如霜不是離她最近的，可她依舊覺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針連續紮刺一般。

　　而周清綰是一個清冷的女人。

　　這樣的聲音在她身上，是違和的。

　　秦程下意識反應，是把林冰保護在自己的懷裡。

　　他潛意識裡覺得眼前的周清綰是危險的，所以想要讓林冰排除在危險之外。

　　林冰向來就不是一個扭扭捏捏的女人。

　　作為心理學專家，她也後知後覺得察覺出周清綰不對勁的地方。

　　而她之所以沒馬上開口，也是因為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些過於複雜。

　　所以，她還沒想好，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她暫時冷靜下來。

　　一個人在極度「瘋狂」的情況下，整個人都是不清醒的。

　　她可能會傷害到別人，但更多得會傷害到自己。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在場的人想要看到的。

　　而周清綰似乎也被秦程的反應給深深刺激到了。

　　所以，她開始拉扯段知陽，按著他的頭，拚命得想要他彎腰道歉。

　　林冰穩了穩心神，她平緩溫柔得聲音在周清綰耳邊響起：

　　「綰綰，不需要道歉，你，你先冷靜一下，先讓孩子到我這兒來。」

　　周清綰倏地一下擡起頭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得笑容來：

　　「阿，是啊，不需要道歉，應該是我，是我道歉啊，是我沒有教育好孩子，我，我給你道歉，我給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