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289章 王爺的幼稚
駱甯出門,行囊簡便。
幾套換身衣裳、幾樣日常所用,其他的都不帶。
她從小過的,不是精細的生活。故而落在哪裡,就吃哪裡的飯,不挑剔。
蕭懷沣跟她一樣。
七年邊疆戍守,把宮廷雕塑在他身上的金粉都磨去了,露出鋼鐵的堅韌本色。
夫妻倆在這方面一拍即合,誰也不嫌棄誰“粗鄙”。
馬車出發,駱甯與蕭懷沣同坐。
路上漫無目的說些瑣事,轉眼到了避暑山莊。
有軟轎可以擡上去。
不過天氣不算熱,山路更是沁涼,駱甯願意和蕭懷沣緩步拾級而上,順便說說話。
“昨日下午,你遛狗的時候,本王去了趟外書房。幕僚們說了件事。”蕭懷沣道。
駱甯心中謹慎起來:“何事?”
“過幾日就要到千秋節了。今年是皇帝三十整壽。這次必然要大赦天下。
咱們可趁機谏言兩件事:其一,赦了馬賊胡七山,把他接到京城,将來用他牽制大舅舅和申國公;其二,趁機把姓白的女人送進宮,落定此事。”
一個是他關心的,一個是駱甯關心的。
他口中的千秋節,是皇帝生辰的日子。
故而每朝千秋節日子都不同。本朝是六月十七日。
很快就要到了。
駱甯突然很詫異問:“胡七山,他是馬賊啊?”
“你聽說過他?”
當然聽說過,蕭懷沣做皇帝時名滿天下的大将軍。在蕭懷沣當政時,真正能“封狼居胥”的大将,就是胡七山。
申國公和崔大将軍都稍次幾分。
駱甯做鬼時聽過很多胡七山的事迹,卻似乎沒人提起胡七山是馬賊。
這便是英雄不問出身嗎?
“……可能是我爹說過,也可能是旁人說的,我恰好聽到了。”駱甯道。
蕭懷沣:“他是白帳寨的馬賊。能偷襲本王,還差點被他得手,他是這天下獨一份。當時想宰了他。”
“後來呢?”
“後來本王受困時,他運來兩萬斤糧草投誠。”蕭懷沣說,“他是個識時務又懂得抓機遇的人。”
駱甯失笑。
“王爺想給他弄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卻又不想隐瞞。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怕将來被揭穿後适得其反?”駱甯問。
蕭懷沣點點頭。
她果然什麼都懂,與她聊大事、小事都不費勁。
“這次的千秋節,的确是個好時機。”駱甯道。
蕭懷沣攜了她的手:“你不用在擔心白氏女的事生變。不管是母後還是本王,都會助你落定此事。”
駱甯笑了笑:“王爺,我也不算很擔心。”
白慈容已經無力回天。
駱甯想要弄死她,并非沒辦法。隻是她有點貪心,想減輕太後和蕭懷沣的重擔,叫門閥分擔責任。
哪怕不成功,退回到原地,駱甯也沒輸。
不輸便是赢了。
“那便好。”蕭懷沣握緊她的手,“山莊還有個趣事,等會兒咱們去看看。”
駱甯來了點興緻:“什麼趣事?”
“到了便知。”他賣關子。
駱甯沒有追根究底,笑着颔首,“好。”
很快到了半山腰的避暑山莊。
随行數人不打擾他們閑話,比他們先一步上山,這會兒都進門了。
山莊房舍緊湊,回廊比較短,幾步就到了正院的明堂。
服侍的丫鬟端茶。
駱甯與蕭懷沣坐下,稍坐休息,喝茶解渴。
一杯茶才喝完,蕭懷沣又攜了她的手:“走,去後院看看。”
駱甯被他拉得往前小跑了兩步。
他面上沒有太多的興奮表情,可黑眸格外亮。
駱甯發現,他真正開心的時候,眼睛裡似噙了精光,一眼分明。
“什麼好東西這樣有趣?”駱甯笑問。
蕭懷沣不答,有點像個毛頭小子,拉着女孩兒去趕熱鬧。
駱甯随着他往後院。
後院也不大,種了幾株樹,這個時節郁郁蔥蔥,樹葉碧翠。
花壇之後,有一簇爬牆的山藤,蕭懷沣拉了駱甯過去看。
翠葉間,挂了不少的紅色小野果。
“覆盆子?”
紅色小果子,酸酸甜甜的,以前在莊子上見過。
沒想到這裡也有,還是這麼一大片。
七成都熟了。
“嘗嘗,味道不錯。”蕭懷沣摘了一顆,塞她嘴裡。
駱甯也不介意沒洗,反正野果就随便吃,無需太幹淨。
這顆比較大,汁滿偏甜微酸,舌尖被浸潤着,似把喜悅含入口中了。
“怎樣?”蕭懷沣問。
“很好吃。”駱甯笑道。
“可想要自己摘?本王叫管事的人都留着别動它,有些已經壞了。”他道。
駱甯颔首。
在旁邊服侍的丫鬟遞上來一隻小小提籃。
駱甯與蕭懷沣把小果子都摘下來,偶爾偷吃一個;慢慢摘,緩緩說話,細風徐徐吹過。
在駱甯的人生中,這樣美好靜谧的時刻,隻在韶陽有過。
她看一眼蕭懷沣。
蕭懷沣專心緻志,表情緩和,難得好心情。
摘完回來,覆盆子被洗幹淨了,駱甯與秋華、蔺昭三個人分了吃。午飯前吃得有點開胃了,午飯就多吃了小半碗。
下午她小憩。
蕭懷沣說他還有事,要去看看山頭。
“臨近山頭有個小圍場,咱們明早去打獵。”蕭懷沣說。
駱甯道好。
秋華幫她散了頭發,她先休息。
可能是走山路累了,也可能是中午吃得飽,駱甯這個午歇睡得很長,直到她感覺悶熱。
睜開眼,瞧見蕭懷沣下颌,她被他摟在了懷裡。
他阖眼,也睡熟了。
駱甯悄悄推開他,從床尾爬下去,喊丫鬟端水給她洗漱,她要起來了。
她一動,蕭懷沣也坐起來。
下午,兩個人在避暑山莊的山道上慢行。
山林的陽光不冷不熱,駱甯舒服自在。
這個晚上,她突然想,其實是蕭懷沣的态度很好,讓她覺得很惬意,故而風景很美好。
她有點擔心,怕他在這麼好的地方,會問她之前的問題。
是否心甘情願留下來做他的妻。
還好,直到睡熟了,他也沒說一句多餘的話。
僅僅帶她散心。
王爺嚴于律人,也嚴于律己。說叫她高興,就果然處處令她開懷,不做半分多餘的事。
他時常太驕傲了,駱甯不敢想象他也可能放下自己的尊貴,去遷就旁人。
對于這種性格的人而言,并不容易,他卻做到了。
駱甯會在這個瞬間欽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