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356章 白慈容死了
蕭懷沣告訴駱甯的第二件事,是關于白慈容的。
“被判剮刑,明日行刑。”蕭懷沣對駱甯說。
白慈容算在“建甯侯府”一案裡,是葬禮期間特事專辦的,需得在大行皇帝下葬之前處理好她。
後日出殡,明日處置白慈容。
“你會高興嗎?”蕭懷沣問她,“此事是你心結,之前你一直為她苦惱。”
駱甯恍惚了下。
前世與今生,逼得她狼狽不堪的白慈容,在她心上變得毫無分量。以至于她都沒去打聽怎麼判刑。
令駱甯痛苦的,從來都不是白慈容對她地位的争搶,而是她母親白氏的輕視。
白氏偏心的對象,正好是白慈容而已。
随着年初白氏去世,駱甯與往事釋然。
“……我的确為她苦惱,可這是我與生母兩根藤蔓相互絞殺,她隻是恰好生在中間,成為我的阻礙。她本身無關緊要。”駱甯說。
她的聲音很輕,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你可想去見見她?”蕭懷沣問。
随口一問。
想也可,不想也行,畢竟駱甯說白慈容無份量。
上次,她就沒有去見王珺。
不成想,這次駱甯卻點點頭:“好,我去見她。願她黃泉路都不得安甯,就同我母親一樣。”
叫白慈容怕。
叫她知道她是遭在誰的手裡,徹骨膽寒,從此做鬼都不敢碰駱甯的面。
生生世世,再無糾葛。
不管是人還是鬼,欺軟怕硬。
蕭懷沣摟着她,讓她貼在自己懷裡,一隻手抓牢她的手腕,拇指在骨節上輕輕摩挲:“阿甯,腕力強勁了,真不錯。”
初見她時,她處事的确無殺伐之力。
蕭懷沣最初不滿,而後接受,再後來能理解。如今回頭再看,她快速茁壯,令人驚歎。
處理王珺之事,鋒利得令幕僚們都欽佩。
他的妻,哪怕力量微弱時也不曾退縮過半分。如今站在風口浪尖,穩健從容。
駱甯借口回趟王府,喬裝打扮後,由王府的暗衛護送,單獨去了趟天牢。
白慈容被關在重囚犯的單獨牢房,脖子、手腳上皆上了沉重枷鎖,鎖鍊另一頭都深深楔入牆壁地面。
她渾身血污,細看是有一條細鎖鍊,穿了她的琵琶骨,做了最後的防護,怕她越獄。
倒是沒有受刑訊。
頭發零散,一雙眼在污發之後看不分明。
瞧見了駱甯,白慈容身子一顫,牽動了琵琶骨上的鎖鍊,疼得她渾身痙攣。
她沒敢亂動。
“你來做什麼?”她眼淚汪汪。不是因駱甯,而是方才牽動琵琶骨上的鎖鍊,疼出來的眼淚。
“看看你的慘狀。”駱甯穿着淡青色衣裙,無脂粉、無首飾,低調而來。
可白慈容知曉,她肯定得勢了。哪怕她素面朝天,她身上也塗滿了金粉。
獄卒昨日閑聊,白慈容聽到他們說,“雍王攝政”。
攝政不過是對皇室傳承的一種“迂回戰術”,這皇位已經到了雍王手裡,小皇帝與門閥恐怕無力奪回。
而駱甯,她是雍王妃。
哪怕她将來做不了皇後,亦是皇貴妃。
她平步青雲了。
白慈容想到自己,再想到她,恨意滔天。
“……同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你處處如意。也許,你從娘胎裡就把我的福運都搶走了。”白慈容說。
“你可以恨很多人。”駱甯立在牢房之外,臉上沒有太多餘的表情,“而實際上,你沒有資格恨任何人。無人負你。”
白氏私通苟合,給了白慈容性命,将她帶到了這個人世。佛家說幾世修行方可投胎做人,白氏沒有對不起她。
邱士東撫養白慈容。他做長久打算,為了勾牢白氏,他沒有娶妻。在白慈容成長過程中,她是富商獨女,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待她再大一些,餘杭白氏接了她回去,給了她嫡女身份,可供她在一方富裕之城體面活着。
駱甯離京時,白氏等人合謀将白慈容送進京,在駱家上下邀買人心。駱甯回京之前,白慈容的待遇比駱甯的堂妹、庶妹都要好。
生她的、養她的人,都合力托舉她。
隻是野草長不成大樹,邱士東的步子跨得太大了,野心勃勃,連帶着他們一船人都翻入海底。
任何一個身份,都是千萬人夢寐以求的,白慈容卻隻盯上了至高無上的那個位置。
“駱甯,你不會得意太久!”白慈容盯着她,“你手裡那些人命,雍王查得到。等将來他登了高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上位者最忌憚駱甯這種心狠手辣之徒。
駱甯表情沒動:“你何必替我操心?我不會領情。你還是操心自己吧,剮刑可不是這點穿琵琶骨的痛能比的。”
白慈容身子無法自控抖了抖。
一動,穿傷更痛,痛得她快要痙攣。
“你這個毒婦!”
“史書上有你一筆,寥寥數字:毒害仁宗。”駱甯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才是百年後都不會被人遺忘的毒婦。”
“駱甯,你會不得好死!”白慈容不顧疼痛,妄圖想要抓牢駱甯的手。
她不知自己要做什麼。
她好恨。
從小身邊的人都誇她美貌絕倫,走到哪裡都是贊揚與嫉妒;也誇她聰慧。
她不是普通人。
她生母接了她去鎮南侯府。侯府爵位,可以抹去她“商戶女”的低微;邱士東的财力,足以扶她上青雲。
駱甯把她從侯府趕了出來,也是駱甯殺了邱士東,還有她大哥和她母親。
他們的前途,多年籌劃,全部毀在駱甯手裡。
白慈容好不容易進宮。王家為她謀劃,有人暗處推波助瀾,讓她見到了皇帝,皇帝卻發了瘋。
皇族還要讓她背鍋!
她什麼也沒做,她剛進禦書房,尚未來得及施展手段,就被皇帝拔劍砍。
駱甯如今告訴她,她不僅要被處死,惡名還要記在史書上,白慈容近乎崩潰。
她想要的,什麼都沒得到過!
“我不會死的,阿容表妹。”駱甯依舊沒動,似雕塑,“而你,明日就會被處剮刑,你才是‘不得好死’的那個。
你可知道,哪怕你今晚想要自盡,牢卒也不會答應的。他們會拼了命确保你活着,讓你受盡折磨。”
白慈容還要掙紮,獄卒果然緊張跑了過來。
“快些,按住她!給她灌藥,不能讓她死了。”
白慈容又是一身血,混合着汗水。
她目光瘋狂看着駱甯。
駱甯站在那裡,似廟裡的神祗,模樣高大威嚴,帶着命運對白慈容的審判,将她置于死地。
白慈容精神崩潰。
随着駱甯的到來,讓她想起她這一生到底是走錯了多少步,才落到了如今這個下場。
受盡折磨而死,死後也惡名昭著。
可被灌了藥,她慢慢陷入了昏睡裡,痛苦是長在她心上的毒瘤,會和剮刑一起折磨她。
駱甯從天牢出來。
她回了趟王府,沐浴更衣,又抓緊時間進宮去了。
太皇太後問她去做什麼,駱甯如實相告。
“心裡舒服點了嗎?”太皇太後問。
駱甯:“去之前,以為自己不在意了,羞辱她并不會愉悅。可看着她一點點瘋魔,心中仍有幾分輕松。”
太皇太後點點頭:“‘血債血償’,這句話是有些道理的。”
駱甯也覺得。
她去見白慈容,不見得多高明。可她也需要這些,似把自己心裡的陰暗放縱幾分。
翌日,白慈容被處以剮刑。
又過了一日,大行皇帝出殡,葬禮結束了。
駱甯與皇姐都可以回家,蕭懷沣卻還需要在宮裡幾日。
走出壽成宮時,駱甯遠遠瞧見了太後鄭玉姮。
皇姐也瞧見了。
兩個人似很有默契般,沉默了起來,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