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豐姿語第三次洗過澡,衣衫不整走錯房間時,羅冠長嘆一聲,叫住了這姑娘。
「豐道友,你不必想太多,亦不要產生,某些奇妙的聯想。」
「陳某幫你,隻因心中正氣,讓我不能坐視不理,既然已出手,便不會半途而廢。」
「未來如何,我無法給你保證,但若有機會的話,陳某定會助你脫離苦海。」他微微苦笑,「所以,類似的誤會,就不要再發生了,如何?」
豐姿語臉一紅,急忙點頭,又深深行禮。
必然是因為,衣服不太合身的原因,這一行禮衣角隨之下滑,露出了大片白膩。
「多謝陳道友,我近來修鍊緣故,導緻頭腦不太清明,接連打攪了道友清靜,實在抱歉。」
「那個,以後不會了……當然,如果陳道友哪天,想與我交流修行的話,姿語也很榮幸。」
轉身退去,如扶風擺柳,腰肢動人。
羅冠仰首,長嘆一聲,劉濤誤我啊!若非那冊子害人,他豈會忍到第三次,才言辭義正表明態度?
隻希望,豐道友不要誤會他的人品。
接下來一段時間,豐姿語果然沒再走錯房間,但偶爾見面時,仍是一副含情模樣。
羅冠默念「至境」二字,退避三舍,直到這一日午後,他正在房間內閉目修行,突然心有所感。
唰——
睜開眼,拂袖打開房門,羅冠大步流星,來到甲闆上。
「大人,怎麼了?」離沙有所察覺,匆匆跟來。
羅冠手指,輕輕敲擊船舷,若有所思,「沒什麼,就覺得方才,這一片天地間,似有什麼東西,牽動了我的心神。」
離沙四望,隻見雲海茫茫,並無任何發現。
羅冠沉吟,「或許,是我的錯覺……」聲音未落,一道劍光驀地在眼前劃過,沒入雲海深處後,剎那不見。那是一把,通體古樸的長劍,劍身如水,寒光流轉。
幾息後,雲海沸騰,似後知後覺,承受了可怕力量。
瞬間,便被蒸騰乾淨,露出頭頂之上,碧空如洗。
羅冠心神波動,在劍影消失後,很快歸於平靜,他微微皺眉,「離沙,這劍影?」
離沙想了想,道:「回大人,夢界雖看似,與界外天地無異,但終歸本質不同。是以,一些強大的物品,會在特定時機下,在夢界中顯露,形成類似海市蜃樓的景象。」
「您剛才所看到的劍影,當是我夢界中,某位存在的藏品之一……」她略微遲疑,還是道:「夢界浩瀚,每一位夢族的收藏,都是其隱秘,極少會被外人知曉,大人若對此劍有意,恐怕……希望渺渺……」
說完,她急忙低頭。
羅冠搖頭,「你怕什麼?不過實話實說而已,但我總覺得,此劍與我有緣,或能一見真容。」
離沙道:「屬下祝大人所願皆成。」
羅冠搖搖頭,「如今,距離夢界之都,還有多遠?」
「大概再有十日,便可抵達。」
很快,十日後。
嗡——
雲船停靠,落在一座巨大的碼頭,而眼前則出現了一座,超乎想象的恢宏巨城。
夢界之都到了!
「大人……」離沙剛開口,就被打斷。
羅冠看著她,「進入夢界之都後,不要再喚我大人……嗯,便叫我一聲陳先生吧。」
離沙行禮,「是,先生。」
收起雲船,準備好車駕,「先生,請,屬……我家中在夢界之都,購置了一處房產,可暫時落腳。」
「嗯。」羅冠點點頭,進入車駕。
離沙跟上,又回頭道:「姿語,你一起上來吧。」
「多謝貴人。」豐姿語恭敬行禮,亦步亦趨。
車駕前行,離沙幾名麾下,沉默跟隨左右。
羅冠眼神,透過車窗掃過,離沙心頭微動,恭敬道:「請先生放心,他們是我的收藏,絕對忠誠,不會暴露您的身份。」
「阿離,將夢界之都的情況,簡單說一下……」至少,他要對這座夢界的中心,有初步的了解。
「是,大人。」
離沙輕聲開口,將自身所知,緩緩道來。
窗外,大雪如織,交錯蓋落,令萬物白首。
往來行人,穿著厚厚棉袍,腳步匆匆。
前行片刻,入目卻已變成一片枯黃,隨著瑟瑟風意,枝頭最後一片樹葉,隨之飄落。
地面,枯葉堆疊,厚厚的一層,車輪碾過地面,發出「噼啪」輕響。
再片刻,蟬鳴陣陣,熱浪滾滾。
又片刻,春風得意,楊柳依依……
一時一地,竟得見四季,也隻有在夢界中,才會出現這種奇觀。
車駕轉過一條長街,眼前道路驟然寬敞,更加繁華的同時,也多了幾分肅穆貴氣。羅冠下意識擡頭,沿著長街看向盡頭,一片綿延巍峨建築,出現在視線中——
它竟是,依山而建的一座宮殿,自山腳開始,宮殿綿延直至山巔。一座高樓,便立在最高處,直入雲海之上,似與上天相連。
直視此地,一絲悸動,驀地自心底湧現,羅冠下意識避開眼神,「阿離,這就是你口中,夢界主宰的殿宇嗎?」
「是,大人。」離沙臉上,露出敬畏、尊崇,「此山,名為夢山,與夢海相連,依山而建的便是,主宰大人的大夢神宮。我曾跟隨之前那位大人,進入過神宮一次,其內恢宏、浩瀚,遠非表面所見,甚至給了我一種,神宮內部自成一界的感覺。」
羅冠點頭。
大夢神宮……夢界主宰……果然,非尋常可以窺探,還是謹慎為好,莫要被注意到。
畢竟,傳說中的夢界主宰,其意志、神威,皆難以想象。
又前行許久,車駕駛離了主道,停在一座庭院前,已有屬下上前叫門。
很快,大門打開,一群人衝出來,為首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滿臉急切,「姐,姐你在哪?」
離沙面露激動,見羅冠微微點頭,才急忙起身,走出車駕外,「離海,我在這!」
「姐!」
少年興奮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沒事,萬鼎衛的上峰,居然派人來慰問,說姐你在追殺噩夢之妖的過程中,因公殉職……」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語氣哽咽。
離沙眼眸微凝,旋即歸於平靜,拍著少年的肩膀,「你不是已看到了?姐沒事,你是大人了,男子漢一個,哭什麼。」
「誰哭了……就……是眼裡進了沙子……」離海扭身擦了把眼角,一臉硬撐。
一對老僕,跪在面前,「小姐,您終於回來了,這段時間您不在,小少爺擔心壞了。」
「經常晚上偷偷哭……」
「哎呀!你們兩個,再敢胡說八道,我絕不饒恕,還不趕緊起來,叫人準備準備飯菜!」離海跳腳,臉色漲紅。
離沙面露欣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了,先不著急,我給你介紹一位……先生。」
她轉身,「先生,我們到了,這裡就是我家,這是我的弟弟離海。」
羅冠走出來,迎著離沙期待的眼神,又看向離海,點點頭,「在下陳太初,是離沙的朋友,此番來夢界之都暫時藉助,多有叨擾。」
離沙趕緊道:「先生能落腳此處,是離沙的榮幸。」
「離海,還不趕緊,給陳先生行禮?」
少年眼露狐疑,掃過姐姐,又看向先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面露幾分桀驁,「行禮?姐姐,這家也有我的一半,讓不讓他住進去,都還……啊!姐我錯了,你快鬆開……姐姐我都是大人了,你怎麼還擰我耳朵……你這樣,我真的很沒面子啊……」
離海的掙紮、反抗,被無情鎮壓。
離沙一臉忐忑,「先生,是我教弟無方,養成了這狂妄性子,冒犯您之處,還請先生勿怪。」
羅冠笑著擺手,「無妨,不是說要準備飯菜?這一路奔波,倒是很久沒好好吃頓飯了。」
他看了一眼,面色憤憤,敢怒不敢言的離海,在離沙帶領下,當先踏入了府中。
離沙的家並不大,隻是一座兩進的庭院,她與弟弟離海住在後面,一眾屬下及奴僕,則住在前面的罩房。
短暫猶豫,離沙將羅冠安排到了,她之前的住處,房間最大採光最好,可即便收拾的很乾凈,空氣中依舊殘餘著,些許女子的脂粉香甜。離海看到這一幕,再看羅冠的眼神,便越發不善。
「看什麼看?我警告你離海,陳先生是我最尊貴的客人,你如果敢對先生不敬,我絕饒不了你!」
「知道了姐……哎,我真知道了,你怎麼還上手?耳朵耳朵,耳朵真的要掉了!」
少年慘叫著,被拉了出去。
羅冠啞然失笑,但就在這時,他微微皺眉,好似察覺到什麼,眼神向窗外看去。
離沙住處之外,不遠一處鋪面,看似挑選貨物的客人,扭頭看了一眼停在門外的車馬,轉身快步離去。
約半個時辰後,離沙歸返夢界之都的消息,便被送到了,一張黑色的檀木桌上。
桌子後面,坐著一道身影,昏暗的燈光,讓他面孔迷糊不清,撿起消息看了一眼,「廢物!葬靈砂在手,竟沒能殺掉她!」
地面上,跪著一人,「大人,這是上面的吩咐,若被人知曉,您或許會有麻煩啊。」
「哼!吩咐下去,找機會殺了她。」
「是,屬下遵命。」
跪著的人行禮後,退後幾步,轉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