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謐,時而傳來微風撫過樹葉的沙沙聲,時而有雲雀的鳴叫,時而傳來湖水的潺潺流水聲……彷彿過了許久。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緩慢而清晰。
劉子惜的眼眸中映著這寧靜的景象,卻難掩那一絲落寞。她輕輕嘆息,彷彿與這寧靜的景緻格格不入。她的眼神中,似乎藏著許多未說出口的故事。
「算了,阿沐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劉子惜快步到秋沐身邊,眼睛眯成了一彎月牙,伸手拉起秋沐的手,:「我再介紹一次,阿沐,我是你的……」
「表姐,好久不見」,秋沐打斷劉子惜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戲謔,「表姐,你怎麼還是這麼喜歡多愁善感啊?」
從剛進院子的第一眼便就認出了劉子惜。上一世的情節歷歷在目,太子弒父搶奪皇位,不可或缺的原因之一就是,南靈來的和親公主北武帝卻選擇將公主許配給了六皇子南記坤。更加推動了北武帝立六皇子為太子的目的。
也正是如此,劉子惜最後被南記豪囚禁,最終被折磨而死……
劉子惜呆住,好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沐,你竟敢如此捉弄我。」
「阿沐可不敢,表姐可是公主殿下,阿沐怎可敢戲耍公主殿下呢。」秋沐的眼中閃過一絲調皮,她輕輕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
秋興剛還沒踏進院子便聽見有女子有說有笑的,他眉頭不自覺的緊蹙,呵斥:「吵吵鬧鬧成何體統?」秋沐和劉子惜同時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秋興面色嚴肅地站在院門口,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
「父親。」秋沐微微低頭,聲音平淡,聽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秋興剛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情況,便轉頭看見跪在地上的大兒子。他眉頭緊鎖,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說話時,眸光不自的看向站在老夫人身邊的陌生女子。
他愣神了,不用多猜忌也知道此女子的身份。
劉子惜放肆性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來回掃蕩,絲毫不顧忌外人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
秋興剛眉頭緊鎖,目光在劉子惜和秋沐之間來回掃視,試圖理解眼前的情況。他轉向秋沐,語氣中帶著一絲嚴厲:「沐兒,這位是?」心裡即便有了答案,也不願去相信。他想要再次證實。
秋沐聲音平靜地回答:「父親,這是南靈國的公主劉子惜。」
秋興剛微微點頭,目光轉向劉子惜,立即行禮:「原來是南靈國的公主,失敬了。老臣奉皇上命令前來招待公主。」
劉子惜雙眸靜盯著他片刻,揚起嘴角,禮貌地回禮:「多謝秋大人,不必多禮。」她的目光轉向秋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秋沐察覺到劉子惜的目光,微微側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她轉向秋興剛,語氣平靜地說道:「父親,公主殿下遠道而來,我們理應好好款待。」
秋興剛點頭,目光在劉子惜和秋沐之間流轉,心中暗自思量。他轉向劉子惜,語氣恭敬地說道:「公主殿下,請隨老臣來,臣已經為公主安排了住處。」語罷,餘光不自的瞥向跪在一旁的秋明翊。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自己的這個兒子觸碰了惹怒了這位公主。此事若是傳出去,便丟的是丞相府的臉面。
他不好多問,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吞。
朱窗半開,沁來絲絲涼意,夜雨聲煩,夾雜著幾個驚天響雷。
少女錯愕的看著站在窗外的男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男子一身黑色長袍,墨發用玉簪高束,他負手而立,眼眸深邃如夜,彷彿能洞察人心。
少女一雙寒星似的眼眸下垂,看不出眼底的情緒,嗓音清緩,「王爺今夜不該來此的。」
南霽風眸光寧靜幽深,一雙冷如墨玉正直勾勾地看向她,「你竟如此反對本王?」
秋沐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王爺若是這般想的,那我也無話可說。」
男子想不通,為何越發的看不懂面前的女子了?好似……從未真正的了解過她。
千言萬語想說出口,卻不知此時此刻該說什麼,
少女等了半晌還沒有聽到男子開口,皺起了眉頭,面容依舊冷著,聲音卻已經軟了幾分,「所以王爺夜裡前來是有什麼事情?」
南霽風思索,話欲想說出口,卻不知該如何告知她。看著他欲言又止樣子,秋沐心裡慕然的慌張,彷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蔓延。她不知道南霽風要告訴她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會是什麼好消息。秋沐心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手心開始冒汗,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內心的恐慌卻難以抑制。
「你祖母的病……」他幽深的眸直盯住她。她的眉心不自覺的微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男子微微嘆息,看來面前的女子已經猜到了。
秋沐等著他繼續往下說,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錯的。等了許久不見對面的人說話,她稍擡眼瞼,意外地撞入一道視線之中。深邃,淡漠而又隱晦不明。不用多猜想,男子的樣子已經證實了自己心中所想。
秋沐斂住眼眸,臉色微變,旋即恢復如常,嘴角勾起一抹深意「還是要多謝王爺讓公輸公子為祖母治病。」
南霽風聞言,微微頷首。儘管她隻有那麼一瞬間的失落,卻也被自己快速捕捉到。
他站在那兒,眼神裡帶著一絲無措,但更多的是木然。面對眼前失落的女子,他挑了挑眉,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展現出關切一般。他的聲音像是冰冷的石塊撞擊發出的聲響,毫無溫度地允諾著:「這次是本王食言了,沒能治好你祖母的病症。本王還欠你兩個條件,你想要什麼儘管提。」話語中沒有絲毫安撫的情緒,彷彿隻是在處理一件必須做完的事情,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生硬地擠了出來,讓人聽了隻覺得他高高在上,充滿了距離感。
秋沐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她輕聲笑了一下,知曉他這是想安慰自己,也知曉他這是在與自己劃清界限。
秋沐微微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情緒,輕聲說道:「王爺言重了,祖母的病並非一日之寒,豈能怪罪於您。」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但聲音依舊平靜如初。
南霽風微微點頭,並未再多言,隻是深深地看了秋沐一眼,彷彿在審視,又彷彿在思索。他的眼神深邃如海,讓人無法窺探其內心真正的想法。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沉默,隻有夜風輕輕吹過,帶來絲絲涼意。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映照在兩人的身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形成了一幅靜謐而美麗的畫面。
秋沐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明白南霽風的意思,也理解他的無奈。她知道自己的祖母的病已經是回天乏術。
這個結果自己應該早已料到,連師父都解不了的毒,還有誰能解了落回?但她還是忍不住感到失落和難過。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擡起頭,看向南霽風,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王爺,天色已晚,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南霽風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言,轉身離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留下秋沐獨自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
因為南靈公主劉子惜突然的到來,京城的繁華不減反盛。京城的百姓們紛紛議論著這位來自南靈國的公主。
反倒之前關於秋沐的流言蜚語,如今更加盛望。德馨郡主本就是南靈與北辰之間的聯繫,如今前腳剛來了一位嵐月公主,後腳又來了一位南靈公主,德馨郡主的身份夾在中間很是尷尬。
劉子惜坐在茶樓中,端著一杯茶,靜靜地聽著上邊講書人。
「今日咱就來說說咱們這位北辰這位唯一的郡主,德馨郡主。」
「好!」底下的聽客鼓著掌,活躍氣氛。
劉子惜嘴角微微上揚,她輕輕抿了一口茶,繼續聆聽著說書人的講述。
「這德馨郡主,乃是北辰國唯一的郡主,身份自是尊貴。玄東大陸人盡皆知,咱們這位德馨郡主不僅有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更是玄東大陸上罕見的才女。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使得她在玄東大陸上聲名遠揚。然而,就是這樣的世家千金典範,今年卻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說書人坐在台上,手舞足蹈,眉飛色舞,聲音抑揚頓挫,引人入勝。他時而揮舞著手中的扇子,時而用手指指向聽眾。
他突然間停頓,吸引下邊聽書的人好奇心更盛。
有人忍不住問:「怎麼了怎麼了?」
「對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快說啊,別賣關子。」「就是就是,快說快說!」
……
台下的催促聲逐漸變大,說書人拍了拍案,示意大家安靜。
「好,那鄙人就給大夥來說說。大家對嚴府發生的事聽說了嗎?」
底下有人不屑,「就那嚴尚書的死,京城人盡皆知了,這有什麼好說的。」
「就是」……後面的人跟著附和。
說書人神秘兮兮的,「此事還要從今年的正旦說起。德馨郡主自從她的母親婉晴長公主過世後,往年的宮宴就沒去過,往日裡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皇上下旨,這位郡主也有千百萬個理由拒絕。你們說說,在這京城中,有誰敢抗旨不尊?」
底下的聽客紛紛搖頭。
「哎,可就是這位郡主。往年都是不參加的,今年卻不知是何原因,去參加了宮宴以後,就被賜婚給了睿王。按理說,以睿王的不近女色,一位千金小姐嫁進睿王府裡活不過第二日。可咱們這位郡主在大婚當日,睿王沒來接親踢轎門,德馨郡主就自己踢了轎門進了睿王府。眾人都以為這位郡主活不過第二天,可你們猜怎麼招?」周圍的茶客們也都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交頭接耳議論幾句。
說書人突然間拍案而起,「德馨郡主不僅人沒事,還和睿王在第二天進宮謝恩請安。這還沒完,才過了三四個月,睿王的青梅竹馬,也就是嵐月長公主來和親了。今年發生的事太多太多了。外面已經有許多人傳德馨郡主是妖女轉世。」
眾人嘩然,台下躁動不安,私語聲也逐漸變大。劉子惜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擰緊,眼神中滿是憤怒的火焰。她的嘴唇緊抿著,似乎在極力剋制著心中洶湧澎湃的怒火。
先前心中對這些所謂的秘聞尚存的那一絲不屑此刻已經全然被憤怒取代。
劉子惜再也忍耐不住,「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簡直是胡說八道!德馨郡主豈是你們這般隨意編排的。」阿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茶樓裡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劉子惜身上。劉子惜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她冷著臉,說道:「德馨郡主為人正直善良,那些無端的謠言和秘聞不過是一些人惡意編造出來的。」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有人忍不住質問,眼睛將劉子惜上上下下掃視了一圈,「姑娘,看你也不像是我們北辰人。你不懂就不要胡亂說。」
劉子惜冷笑一聲,目光如炬,直視那人,「我雖不是北辰人,但我聽聞過有關德馨郡主許多美言。我相信德馨郡主的為人。絕不是你們口中說的妖女。」茶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人的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顯然被劉子惜的話所觸動。
然而,也有人並不買賬,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你一個外鄉人,不懂就不要說話。」
劉子惜被氣急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旁的藍綌勸說,「小姐消消氣,不要和這些愚昧之人講道理。」
她知道,和這些人爭論是沒有用的,但就是氣不過。她沉聲問,「你們說德馨郡主是妖女可有證據?」
「這還不夠明顯嗎?」一個中年男子淡淡的看向她,「從德馨郡主出席宮宴開始,一切發生的太過不尋常了。這些大事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很難不讓人懷疑,德馨郡主就是妖女!」
劉子惜冷笑反駁道:「如果按照你們的邏輯,那世間所有的巧合都是妖邪作祟了?德馨郡主身為皇室血脈,她的命運自然與常人不同。這些所謂的大事,或許隻是巧合,又或者是有人故意為之。」
樓梯上忽然傳來的鼓掌聲,打破了台下僵硬的氛圍,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
「在下認為這位姑娘說的極為有理」。林暨南緩步下樓,身姿挺拔如松,一襲青衣隨風輕擺,俊逸非凡。他面帶微笑,目光清澈,宛如春日暖陽,讓人心生親近。
劉子惜轉頭看向替自己撐腰的人,傻傻愣住,隨即淺淺勾唇。
兩人四目相對,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對而凝視時看不到底。他腳底稍頓一瞬,走到劉子惜身旁。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德馨郡主乃皇室貴胄,身份尊貴,其言行舉止皆受天下人矚目。然而,僅憑一些未經證實的傳聞便妄加揣測,實非君子所為。」
林暨南言辭懇切,語氣平和,卻字字珠璣,讓人不得不深思。
他微微側身,向劉子惜伸出手,溫聲說道:「小姐,此處人多口雜,不如隨在下一同離開。」
劉子惜微微點頭,將手輕輕搭在林暨南的手上,兩人並肩向茶樓外走去。
她動了動唇,剛想開口,便撞進對方那雙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裡。他有雙自帶深情的桃花眼,細碎的光芒折射出來,給人的感覺格外專註。她連忙掙脫手上的觸感。
林暨南感受到劉子惜的掙紮,微微一愣,隨即鬆開手,後退半步,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他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劉姑娘,剛才冒犯了,還請見諒。」
劉子惜微微搖頭,表示不在意,「林公子怎麼會在這兒?」
林暨南目光柔和地看著劉子惜,「今日恰好路過此地,聽聞有人在討論德馨郡主之事,便進來看看。沒想到,竟遇到了小姐。」
劉子惜不知該怎麼回話,便將目光投向遠處熙熙攘攘的街道。林暨南也微微垂首,一時之間,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微風輕輕拂過,吹動著兩人的衣角,卻吹不散這不知如何是好的氣氛。
林暨南清了清嗓子,想要說些什麼打破這僵局,可是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劉子惜手中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想起剛剛兩人之間發生的事,心裡像是有隻小鹿亂撞,但思緒卻彷彿一團亂麻。
片刻之後,還是林暨南率先打破了沉默,可是那聲音裡彷彿也透著一絲不自然:「小姐很像在下認識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