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舉薦六皇子。」秋興剛諫言,「朝中除六皇子,其餘皇子皆在京中有職位。也正是因六皇子尚未有定職,故能縱觀全局,不受一己私利所困。」秋興語氣誠懇,眼神堅定,「而且六皇子聰明睿智,學富五車,必能戰勝東夷侵犯。」
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秋興的話。隨後沉聲問:「眾愛卿可有異?」
嚴尚書出列:「臣附議!」
隨後皆是附議聲響起。
最終,皇帝緩緩開口:「既然如此,封六皇子南記坤為輔國大將軍,即日起出發。」
六皇子南記坤出列,恭敬地行禮,「兒臣領旨。」
秋興立刻磕頭謝恩:「陛下英明!」他知道,這是他的一步險棋,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滿朝文武見狀,也紛紛跪下,高呼萬歲。元至公公宣:「退朝!」群臣齊聲應是,宮殿內響起了一片告退之聲,打破了方才的寂靜。皇帝站起身,轉身步入了後殿,隻留下群臣陸續離開,議論紛紛。
李太後放出的消息果然對世家貴女有不小的影響。
望日午時,京城中央已經圍繞著不少人,有看熱鬧的,有參加選秀的,甚至在不遠處的賭房裡,有人在打賭今日誰會成為睿王妃。
秋沐站在人群外面,一個頭頓時兩個大,由城西街道去城東的福來葯館必須途經城中央,這是唯一的路。
突然被人擋住了去路,望著面前的男子,秋沐忍不住感慨,這人真騷!他擁有彷彿精雕細琢般的臉龐,英挺、秀美的鼻子和櫻花般的唇色。他嘴唇的弧角相當完美,似乎隨時都帶著笑容。這種微笑,似乎能讓陽光猛地從雲層裡撥開陰暗,一下子就照射進來,溫和而又自若。就是整個人有點悶騷的氣息。
男子調戲著她:「這是誰家的小姐,竟長得如此絕美。報上名來,爺娶你回家。」說著,伸手挑逗了一下秋沐的下巴。
秋沐平生最討厭陌生人對自己動手動腳,凡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的人,她可以幫忙卸掉。
秋沐忍住火氣,嘴角微微上揚,堅定的眸光凝視著慕容旭,道:「蘭茵,剁了!」
蘭茵聽了,知道郡主是真生氣了。郡主有輕微的潔癖,平生最厭煩不幹凈的東西出現在身上。這個花花公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少爺,反正惹到了郡主不開心,就必須負責,這位公子慘了。
「是,郡主。」
一眨眼的瞬間,男子隻覺得自己面前有人影閃過,隨後「咔嚓——」一聲脆響,男子的右手腕已經骨折。
「啊——好痛!」男子護住右手腕,「別以為你是郡主就可以肆意妄為。說不定你是冒牌,冒充郡主。本公子可是慕容旭,本公子要去皇上面前告你。」說著就用左手拉著秋沐往城中的人群走。
秋沐厭惡的反手抓住男子,「咔嚓——」左手腕也斷了。
她的師父不僅教她醫術,還教會了武功,看來學一點防身術在身上還是有用的。
「本郡主管你是誰,但你要聽好了,我,秋沐,北辰王朝唯一的郡主,德馨郡主!不是你一個小小的鎮國公府可以得罪的起。孰輕孰重,你不懂,但你爹會教你的。」
鎮國公慕容博可是一個非常明知理的人,怎麼會有這般愚蠢的兒子?
她也不怕慕容旭去北武帝面前告狀,最多是禁足丞相府。畢竟,北武帝罰她要顧慮太多。就算沒有禁足,她一般也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今天是選妃之日她也早都拋之腦後,都走了一半的路程了,沒有退縮的道理。
禮部太監高聲喊著:「選妃開始,拋!」
街道上的人群擁擠得像一團難以疏散的棉絮,讓人寸步難行,秋沐隻能隨著人流緩慢地挪動。
人群中有幾個穿著相同的女子,互相眼神交流著,秋沐不一會就被擠在人群最前方,繡球劃過空中,鈴鐺在空中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啊——」秋沐捂住被砸中的腦袋,痛叫。
眾人眼望著一名女子被砸中,都伸手去搶秋沐衣服上的繡球。秋沐身上就像裝有磁石,繡球不管怎麼樣都扯不下來。秋沐看著繡球上塗抹的糯米膠,忍不住吐槽,真不愧是老妖婆,奸詐狡猾,她是有多麼想給睿王爺找個王妃?
坐在不遠處上方的李太後聽著侍女的來報,輕哼一聲。
「不管她秋沐再怎麼拒絕逃避,哀家總有辦法讓她當上睿王妃。」很難抓住睿王的把柄,但睿王娶了德馨郡主可就不一樣了,德馨郡主身份特殊,睿王即便有小動作,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秋沐被帶到皇上和太後面前,尷尬的瞬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拒絕了皇上的賜婚,提出選妃大會這個建議,自己又被莫名其妙的選中。真是倒黴,今日出門肯定沒看黃曆,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秋沐行禮:「德馨見過皇上,見過太後娘娘。」
北武帝看著她衣服上粘著的繡球,開口:「看來德馨和睿王的緣分很深啊,連老天爺都在幫你倆。既然如此,朕為你們兩個人賜婚。」
秋沐心裡叫苦,我隻是去城南取藥材,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緣分,這都是孽緣啊!
突然間覺得脖間一緊,很快喘不上氣了。秋沐反手從袖中拿出銀針向來者不善的人刺去,但被躲開了,她又快速出另一隻手,又被擋了回去。她的臉已經憋的漲紅,艱難的抓住鎖在自己喉間的手,不停的拍打著,見還不鬆手,亮出藏在指間的銀針朝喉間的手紮去,她覺得自己瞬間解放了。秋沐大口呼吸著空氣,忍不住連續咳嗽了幾聲,怒目瞪向想要殺自己的人,竟然是南霽風。沒想到他這般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自己。
北武帝見她無事,才質問南霽風:「睿王,你在幹什麼?德馨郡主從今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怎麼能當眾殺人呢?」
「皇兄哪隻眼睛看見本王殺人了?她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那。」南霽風又低頭問秋沐要:「解藥!」
秋沐裝傻充愣:「什麼解藥?」
「郡主說呢?」
秋沐看著被南霽風用內力震在地上的銀針,再看看他那不能動的右手。心中很是開心得意,哼,讓你招惹本郡主,就是不給你解藥。
「睿王爺,德馨沒有下毒。你想殺死德馨,德馨隻能選擇保護自己,這是作為受害人的本能。德馨用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銀針紮了王爺的手,這是德馨的錯。隻是銀針上抹了一點麻藥,過一個時辰就好了。」
什麼普通的麻藥,秋沐想著,那可是自己精心準備的加強版麻藥,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內,剛開始你的手和打了麻藥一樣沒知覺,但不到一刻鐘你的手會冰火兩重天。讓你招惹本郡主,哼,這就是下場。
南霽風看著自己不能動的手,心中疑惑,剛才她出手的招式顯然是練過的,但是身體裡的內力很微弱,小的讓人難以察覺。還有,她為什麼會隨身準備銀針,難道真的是為了隨時應付危險?這個女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必須要一點一點的去挖掘。
李太後看著這場鬧劇,忍不住開口;「睿王,德馨事關兩國之間的關係,你必須娶她。嵐月國那邊瑣事複雜,北辰與南靈之間的關係大不如前,近年來兩國之間的商貿交易都出現嚴重的損失。你作為北辰唯一的王叔,應該盡到應有的責任。」
南霽風沒有答應李太後,轉身就走。沒人知道他心裡是如何想的。
今日去葯館沒去成,秋沐索性連午膳也不吃了。剛換好衣服,下人來報,去前廳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丞相府秋興剛之女秋沐(德馨郡主)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今睿王年已雙十,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德馨郡主待宇閨中,與睿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德馨郡主許配睿王為正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於次月初完婚。
布告中外,鹹使聞之。
欽此。」
秋沐聽著忍不住心裡吐槽,次月初五?十五日之後就必須完婚,上趕著烤鴨子啊?正常百姓家大婚,也需一個月時間準備。說得好聽,禮部與欽天監共同操辦,但隻有十日時間,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準備?如果真嫁進睿王府,那上一世那一對狗男女欠自己的,應該怎麼討要回來?
皇命難違,不得不從。
「臣女,接旨。」
此刻的她隻有認命,她不可去連累祖母,連累對自己好的人。
玉霄院裡,秋沐看著跟在自己後面的秋興剛,蹙眉問道:「父親不要拐彎抹角的了,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直接說。」
秋興剛見她問的直白,也不好遮掩,「為父想讓你嫁進睿王府,每月將睿王的舉動彙報給為父。」
秋沐輕「哼」一聲,覺得他是癡人說夢,「父親莫不是在說笑,睿王生性殘暴,不近女色,看不順眼的人皆會喪命於他的手上。本郡主是女子,嫁過去都不可能活的過第二天。」
秋興剛看她拒絕,開出最有誘惑性的條件,「如果你幫為父,為父會告訴你,你母親真正的死因。」如果不是為了知道睿王會支持太子一黨,還是會支持六皇子一黨,自己也不會去求一介女子。
秋沐大為震驚,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他,「你說什麼?」
「為父說的話你自己好好掂量,為父給你一天的時間,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告訴為父。」秋興剛一刻也不多留,轉身就走。
「等等!」秋沐叫住他,「好,我答應你。」
兩世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母親的死因,一直都以為自己母親是因病去世,沒想到母親的死另有蹊蹺。
德福院門口,秋沐還沒邁進門檻,一陣陣咳嗽聲傳出,咳嗽聲如同撕裂空氣的疾風,讓人不禁擔憂她的身體狀況。
怎麼會這樣?秋沐大驚,難道重生會改變一切的事情嗎?還是說,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祖母就已經病重了……
李嬤嬤的聲音滿是擔憂:「老夫人,怎麼又咳嗽了,老奴幫您請大夫。」
「別。」老夫人喊住她,「這般興師動眾不好,沐兒正是該玩的時候,別讓沐兒擔心。」
秋沐聽著,回想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在及笄禮之後一心想著當太子妃,竟沒發現祖母生病了,還這般嚴重。
「祖母,您怎麼咳嗽了?」秋沐大步走進去,眼掃視著老夫人,好像有點神志不清,渾身無力昏迷,這是……中毒了!很有可能是落回。
秋沐顯露出無法置信的吃驚。怎麼回事,竟然有人給老夫人下毒!
「沐兒來了啊!」老夫人止住咳嗽。
秋沐紅著眼睛,「祖母還沒有回答沐兒的問題。」說著,手輕輕握住老夫人的手腕把脈,的確是慢性毒藥,落回。究竟是誰這麼狠毒?
老夫人現在隻有少部分時間神志不清,多數還是清醒的時候。
「祖母沒事,沐兒去玩吧。」
「好!」秋沐回應著,「李嬤嬤,您幫忙照顧好祖母,我明日再來。」
玉霄院整夜燈火通明,秋沐待在房間密室裡整夜在研究落回,一夜無果。
天微亮,便提筆寫信:
師父,見字如吾。徒兒遇見難題,請教師父落回的解藥如何配置?急用,望師父快回。
「蘭茵,將這封信給師父送去。要快!」
蘭茵知道自家郡主著急,但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郡主,你即便再擔心老夫人,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嗯,我睡一會兒。醜時將我叫醒。」秋沐應著,「順便告知三姨娘,醜時見。」
逸風院,南霽風的聲音低沉,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貼身侍衛,問道:「戰況如何?」
阿弗回道:「王爺,已經控制住了,就差收網了。」
南霽風下令:「給華閣老傳信,該收網了。」
阿弗領命:「是」,又詢問王爺:「王爺,德馨郡主那邊該如何?」
「讓你查的,如何了?」南霽風的眼神宛如利刃,盯得人心裡發顫。
阿弗低頭,回道:「還沒,屬下懷疑應該是有人刻意抹去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繼續查。」南霽風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醜時初,梧桐院的書房內,秋沐摸索著牆面上的機關,先向左擰轉兩下,又又向右轉動兩下,便顯示出一個梧桐葉形狀。
劉蓁兒從胸前拿出一枚玉佩,遞給她:「這些年,秋興剛一直佩戴這枚玉佩,我懷疑有用,便來的時候順手拿來了。」
秋沐接過,將玉佩與機關上的圖案相對應放上,隻見玉瞬間粉碎,暗格打開。
「開了!」蘭茵拿出暗格裡的匣子,打開,「郡主,給。」
秋沐拿出匣子裡的信,翻看了一遍,又放進了匣子。便見蘭茵把匣子交給了……劉蓁兒。
秋沐神情凝重,沉聲問:「蘭茵,你做什麼?」
蘭茵垂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隻是道歉:「郡主,對不起。」
劉蓁兒面色嚴肅:「郡主,丞相府該倒了。」
秋沐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蘭茵是從小便陪在自己身邊的,絕不可能背叛自己,為何要與劉蓁兒站一起?
劉蓁兒心下明了,瞞不住了,「郡主,換一處地方說話。」
玉霄院房子內,隻點了一盞油燈。
劉蓁兒問:「沐兒可曾知道,玄東大陸本沒有三國,隻有東、西燕兩國?」
秋沐點頭:「聽說過一些。」
劉蓁兒不知想到了什麼,苦笑著,淚珠掉落了一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秋沐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隻是靜靜的聆聽著。
「一百多年前,這片大陸上有東燕和西燕兩個大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富可敵國的劉氏。西燕為了更好的掌控這片大陸,便求娶了劉家唯一一個千金,並許諾,皇位隻傳皇後所生之子,無論男女。西燕的皇帝對皇後極為寵愛,不久便生下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西燕國勢力逐漸強大,已經危及到讓東燕國惶恐不安。
「東燕害怕,便發起戰爭。東西兩國都不甘示弱,大戰一觸即發,戰後無一倖免。卻不知,在那場戰前,小公主出宮去寺廟求平安,躲過一劫。但小皇子死在眾目之下。在兩國滅國後,一些勢力湧現,便有了南靈、嵐月、北辰三個國家。小公主躲避追捕,隱姓埋名,一直躲避在劉家。
「直到小公主十八歲時,出門逛花燈,遇見了南靈國的皇上,兩人一見鍾情。在小公主成親不久後便先產了一女,便是你的母親。但在你母親及笄之年,你的外祖母去世,而你的母親遭人陷害毀了清白。你外祖父雖對你母親寵愛,卻也保不住眾臣諫言。隻好將你母親遠嫁北辰。」
秋沐神色震驚,一臉的難以置信。好半晌才拉回思緒,「所以,我的親生父親並不是秋興剛。」
「對」,劉蓁兒抹乾眼淚,點頭回應,「嚴謹一點來說,你是西燕王室遺孤,身上流著西燕的血。你的外祖母在世,唯一所願便是復國。」
「那三姨娘是如何得知的這些事情?」秋沐想不明白,這些事情應該很是隱晦,即便娘親知曉,也不可能告訴一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