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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96章 戰嗎,皇上

第一鳳女 十二妖 5742 2025-06-23 14:11

  長長的宮道浸在青灰色晨霧中,朱牆夾峙,似兩道凝固的血痕。

  時安夏步履沉靜,織金裙裾拂過青磚,未驚起半分塵埃。

  這條路,她從前世走到今生。

  步步驚心。

  遠處,宮殿的飛檐刺破濃霧,宛如一柄懸在頭頂的劍。

  兩側侍衛鐵甲森然。

  她目不斜視,不曾回首,一路向前。

  文華殿内沉檀氤氲。

  昭武帝高踞龍椅,玄色冕旒垂下十二道玉簾,将天顔裁成碎片。

  時安夏立在光暗交界的階前,微微屈膝行了個端莊标準的萬福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有特權,不用行跪禮。

  昭武帝居高臨下,俯視着眼前令人心動的女子,冕旒後的目光描摹着她低垂的頸線。

  他想起上一次與她在這殿内相對時,他還無心皇位。

  她挺着大肚跪于階前,言辭懇切地跟他請罪。

  爾後與他娓娓道盡身為北翼人的榮耀,用烽燧城關的煙火在他心裡畫出帶血的花。

  然後問他,“太子殿下,這樣的北翼,你不愛嗎?”

  是她喚醒了他内心深處對于皇權的渴望,是她讓他對于錦繡河山重新用愛恨來衡量,從此在心裡埋下帝王才有的野心。

  是她鼓勵他“開啟更強大的北翼盛世,看四方來賀”;她給他畫的餅,必須蘸着熱血為醬才好吃。

  他聽話地盡數吃下。

  他咽盡她烹制的江山盛宴,龍袍下卻爬滿饑餓。

  他想與她共執朱筆,攜手江山,共見四方來賀,這錯了嗎?

  他想與她白首到老,同創盛世輝煌,在史冊上烙下并肩的姓名,這錯了嗎?

  他想與他生兒育女,延綿子嗣,從此代代相傳,永流佳話。這,又錯了嗎?

  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啊!何錯之有?

  昭武帝的目光如浸血的刀,細細刮過她眼底的寒潭。

  可那潭水太深了,倒映着冕旒的十二旒珠,卻照不出半點帝王的身影。

  一個坐擁四海的男子,偏偏要剖開胸膛,将滾燙的真心小心翼翼捧到她冰涼淡漠的指尖前。

  這,多荒唐啊。

  昭武帝沉悶開口,“皇妹回京了。”

  冕旒玉珠相擊,碎了他嗓音裡三分試探。

  時安夏唇角浮起淺笑,蔥白指尖亮出象牙棋子,“是啊,鐵馬城寂寥,特地回京向皇上讨教一局。”

  究竟誰先下的戰書,彼此心照不宣。

  她眼尾微挑,美目向他看去,淡淡地問,“戰嗎,皇上?”

  “輸了如何?”昭武帝再不掩飾分毫,傾身向前,銳眸如刀,玉旒嘩啦作響,“若朕赢了,皇妹欲拿什麼祭這局棋?”

  “我輸,以身入局,任君落子。”時安夏上前一步,将白子叩在禦案桌上,“你輸——還我母親!”

  臉皮就這麼坦蕩撕破,再無半點遮掩。劈開彼此的體面,把血淋淋的賬薄晾在光天化日之下。

  昭武帝張了張口,連虛僞的“不知皇妹何意”都說不出口。

  她竟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

  這樣強勢的女子,原就該是他北翼的皇後!

  他勢在必得。

  沉默是最好的應戰。賭局開啟,他赢,迎她為後;他輸……他不可能輸。

  他又怎會輸?

  北翼棋壇傳說中的“長平君”,殺遍四方,八年未逢敵手。

  誰又知曉,其實他蕭治就是那個北翼國手“長平君”。

  他的棋,比他的劍淩厲。

  他一生,最驕傲的,便是棋藝。

  墨玉棋盤擺在二人中央,橫陳如疆域分野。

  昭武帝執黑子叩響天元,如将玉玺蓋在诏書正中央,恰似九鼎鎮山河之勢,禦極之氣頓生。

  時安夏淡淡沉眸,素手執白子懸在指間。

  她若落挂角,說明她避走四方,不欲與皇權正面沖突。

  然,她落子五五位,以最淩厲的破勢之選,無視天元威壓,以暴制暴,逼昭武帝正面厮殺。

  這是最冒險的屠龍刺天招式。起手便掀了棋盤,哪管什麼帝王心術。

  厮殺,沒有半點迂回。

  一個女子,出手即是殺招。如江湖殺手,逼人步步後退。

  昭武帝微沉了眸,再落一子。

  幾乎不經思考,白子堵截,如影随形,貼面封喉。

  不消片刻,黑白子密布棋盤,呈烽燧狼煙之勢。

  這盤棋,從早上殺到傍晚,直殺得昏天暗地,暮色深沉。

  她坐姿依然端方優雅,不動分毫。

  昭武帝手背上青筋暴起,再落一子。

  他忽然笑起來,口幹舌燥,“不曾想皇妹竟是棋中高手,真是令朕刮目相看。”

  時安夏抿唇不應,端方泰然,隻是執子時才半露鋒芒。

  昭武帝又問,“皇妹可識得北翼‘長平君’?那位國手執黑從未輸過。”

  時安夏想起前世,他也這麼問過她。可認得北翼國手長平君?

  她答,“聽過大名,不曾得見。”因那位國手出場時,總戴着一方銀質面具。

  他便告訴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帶了些得意的,想聽她誇獎。

  她驚訝,“真的?你就是長平君?”

  其實她早從落子方式和棋局思路,便窺探出他就是長平君本人。

  隻是,帝王那點得意的小心思,還得細心呵護。

  她不吝贊他。

  他微微得意,像個孩子般得了糖吃。

  那時,兩人下棋都迂回。

  她從未赢過,總落後半子。

  久而久之,他卻知,她棋藝應在他之上。

  他泰然笑之,“你無需顧忌長平君的面子!”

  她也笑,一語雙關,“我顧忌的是北翼帝王的顔面。”

  這一世,殺意起,誰又能顧誰的面子?

  你擄我母親,便是死結。

  帝王心已偏頗,便不是北翼的明君。哪個明君會為了一個女子,做出這般厚顔無恥之事?

  她怒了。在心,不在臉。

  我将以你最擅長的本事,讓你輸得徹徹底底。

  白子圍剿,她眸色平淡。

  他額上起汗,換了好幾個坐姿。

  每一步,都行得艱難。

  每一步棋落子,都比上一步用時更長。

  她執棋之手,穩如磐石。

  他的手,漸漸開始顫抖。

  時安夏也忽然笑開,如山花燦爛,“聽聞驸馬與你下棋,似乎也輸了?”

  他的手頓在空中。

  她笑得妖冶炫麗,“那是他讓你的。他的棋藝在我之上。”

  似一柄利劍直插他胸口。

  昭武帝顫抖落子,已到絕處。

  雙目猩紅。

  “喀哒”一聲輕響,白子叩下。

  她緩緩擡起美目,眸色幽冷,一字一頓,“還我母親!”

  帝王輸了!長平君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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