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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13章 朕惟願另一枚永世塵封

第一鳳女 十二妖 4536 2025-06-23 14:11

  夏時院又無風了,整個桃林都為之一靜。

  時成軒震驚地望着女兒,那一眼十分傷心,喉結滾動了幾下,好半晌才幹澀而委屈地吐出一句,“夏兒,我是你的父親。”

  “你還知道你是她父親呢。”唐楚君端坐,神情冷淡,“依我看,夏兒你也别禁他足了。直接請族長開祠堂,逐他出族吧。如此一來,日後你們榮華富貴也好,大難臨頭也罷,都與他再無幹系。”

  時成軒萬箭穿心,“我是為我自己嗎?我這是為大家好。”

  時安夏靜靜地看着時成軒,“父親,您是不是忘了當年如何去的甘州?您目光短淺,女兒不怪;您愚而不自知,女兒也不怪。但你蠢得不辨是非,慣交狐朋狗友,聽信讒言,還非要指手劃腳惹人嫌,我就由不得你了。”

  時成軒隻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耳中嗡嗡作響,眼前都泛起了金星。

  他并非第一次被女兒訓斥,可從前都是在私底下。

  如今當着外人,當着滿院下人的面,被女兒和前妻這般折辱,甚至揚言要将他逐出宗族,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時成軒渾身發顫,仿佛被人當衆扒光了衣裳,尊嚴被狠狠碾進塵土裡。

  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那份被至親之人全盤否定的委屈,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幾乎要将他淹沒。

  耳邊,女兒的聲音依舊冷硬無情,字字如刀,“母親說得對,禁足确實解決不了問題。既然您怕被我們連累,其實我們更怕被您連累。如此,您看,是您出族,還是我和哥哥出族?”

  那頭頂分明陽光和煦,時成軒卻滿眼漫天風雪。

  冷,冷到了骨子裡。

  他雙目通紅。

  來時腰闆有多挺直,被女兒敬茶的時候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狼狽。

  時成軒喉頭腥甜,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從唇齒中憂傷地輾轉出幾個字,“我,不會踏出院門一步。”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

  不走,留着幹啥?是他想出族?還是他想讓兒女出族?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一瞬間,真就是萬念懼灰。

  他真的是想跟兒女,跟楚君共同進退啊。

  唐楚君那會正在喝茶,差點嗆到。

  這厮可真硬氣。

  但她這時已不便落井下石,隻淡漠地看了一眼時成軒的背影。

  時安夏把常五叫住,問,“父親最近都跟什麼人見過面?你都說我聽聽。”

  常五扭頭瞥了一眼主子漸行漸遠的背影,憑着記憶,把最近主子去了哪裡,跟誰見過,都見了多久,一一說了一遍。

  時安夏心裡有數,點點頭,溫聲道,“常五,往後有誰給父親遞了帖子,你如數送到我這裡來。還有,這段時日,别讓他出門。若他不聽,也報到我這裡來。”

  常五點頭應是,正欲退走,就見公主拿了一袋碎銀和金葉子賞他。

  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他謝恩的聲音顫抖,激動得快哭了。

  他是因為那點賞銀想哭嗎?不,他是覺得多年的辛苦被公主看到了。

  守着一個成日裡愛給兒女闖禍而不自知的主子,這種艱辛誰能體會?

  時安柔在一旁五味雜陳。看着蠢爹,就像看着當年不知悔改的自己。

  時安夏略一思索,轉向魏采菱,“嫂子,要勞煩你重新清點府中仆役。但凡有半點可疑,一律發賣出去。從今日起,我要讓和國公府水潑不進,針插不入。”

  魏采菱會意,起身微微颔首,“妹妹放心,我這就去辦。”

  時安夏看着毫發無損的母親,心頭微顫。

  她今日也是回京後頭一次見到母親,失而複得的心情不比明德帝少。

  時安夏重生回來救了許多早逝的人,可若是因為她的一念之差,使得母親被人害死,她将一生不得安甯。

  或許是這一世一切都太順了,使得她對昭武帝深信不疑。

  她信自己,岑鸢和蕭允德信她。

  他們都懷着無比赤誠的心情,輔佐昭武帝登基,誓要開創北翼盛世。

  可正是這份赤誠,成了緻命的疏漏。

  蕭允德将宮中禁衛、城外駐軍,乃至暗處的所有人脈網,毫無保留地交到了昭武帝手中。

  他們像獻祭般奉上所有籌碼。

  隻是到了最後關頭時,兩位都在皇權最高位置坐過的人,最後達成了一個默契。

  蕭允德禅位之前的一個夜裡,召來了禁軍統領樓平,給了他一塊玄鐵令牌。

  他叮囑樓平,“此令世間僅存兩枚。見令如見朕。若他日另一枚現世,你當遵持令者調遣。在此之前,你之忠誠,當盡付新君,盡付北翼。”

  末了,他又歎,“朕惟願另一枚永世塵封。”

  永世塵封就說明,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目标前行,昭武帝是他們所期待的那個昭武帝,北翼也即将迎來更好的未來。

  而另一塊代表明德帝在位時最後一道皇命的玄鐵令牌,給了時安夏。

  時安夏也希望這塊令牌永世塵封。然而事與願違,昭武帝還沒登基多久,她就用上了。

  在她回京後,見不到太上皇。她就知,太上皇被軟禁起來了。

  那時候的禁軍統令樓平,是需要嚴格按照皇上的指令辦事,不讓太上皇踏出慶壽宮半步。

  而太上皇又因為唐楚君下落不明,根本不敢妄動。

  直到時安柔的出現,打破了僵局。

  時安夏就是利用這塊玄鐵令牌,聯系上了禁軍統領樓平。

  此後,樓平就按照時安夏的指令行事,整個禁軍重新回到了太上皇手中。

  唐楚君今日卻是專門來謝時安柔的,“柔兒,曾經種種皆是過往。你救了我的命,我也不知要怎麼感謝你……”

  時安柔一聽,慌忙搖頭擺手說,“我沒做什麼”。末了,哽住,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終眼含熱淚問一句,“我還能叫您一聲‘母親’嗎?”

  唐楚君也是百感交集。

  她是真不知自己有一日,除了收編時成軒的妾室們,還要收了他的女兒。

  她從袖中拿出兩方瑩潤的玉佩。羊脂白玉在日光下流轉着溫潤的光澤,一塊給了時安夏,一塊給了時安柔,“兩姐妹一人一塊,都收好了。”

  時安夏笑着接過,屈膝一福,“謝母親。”

  時安柔顫顫伸了手指,早已淚流滿面。

  前世今生,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母親的溫柔。終從喉頭喚出一聲,“母親!柔兒謝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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