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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50章 他做好了赴死準備

第一鳳女 十二妖 5090 2025-06-23 14:11

  不止宋惜之懷疑大哥是撿來的,其實宋慎之也懷疑過。

  他從小到大都覺得與母親之間隔着千山萬水。

  母親雖不苛待他,但他能感覺出來笑容有多疏離,不似對弟弟那種親和與溫柔。

  所以他事事努力,還鉚足了勁,想要在科舉上像時雲起那樣一戰成名,讓母親為他驕傲。

  父親出事,他不能考科舉,這對宋慎之是個巨大打擊。

  祖母是被弟弟推倒緻死,他無比清楚。但長兄如父,如今是他該扛起事的時候。

  他做好了赴死準備。

  可,當母親作證說是他推的祖母,宋慎之的心還是不由自主沉到了谷底。

  他頂替弟弟,是他所願。

  可母親毫不猶豫的偏心證詞,還是讓宋慎之的心裂了個口子,涼嗖嗖的,隐隐作痛。

  他想,他應該是撿來的。

  若他真是撿來的,這條命就當報了宋家的恩罷。

  “幫幫忙,求您讓我看看我兒子。”一個熟悉的女聲在牢門外響起。

  是母親!宋慎之不争氣地眼眶一熱,心跳都加快了。他腳麻,幾乎是爬到牢門邊,努力向外看去。

  看到母親的裙角!上面繡有大朵荷花。

  母親愛荷花的純潔,說“出淤泥而不染”,故衣服大多以素白為底,上繡荷花青蓮。

  宋慎之喜出望外,瞬間忘了剛才心口的疼痛,“母親,您怎的來了?快出去,這裡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宋夫人眼神十分複雜地看着長子,心頭湧出難言的情緒。

  她常避免與他目光相對,也不喜他在跟前晃蕩。

  看到他,她心裡就煩躁。

  她試圖改,改不了。也壓制,但不受控。

  她隻能盡量避着他。

  這是宋夫人今天第二次提着食盒探監了。

  她進了牢房,待獄吏走遠,才局促看向兒子。

  兒子也局促看向她。

  四目,相對。

  一觸,即分。

  兒子向她恭敬作揖,是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那種長身玉立,“兒子給母親請安。”

  宋夫人的淚又湧出來,這一刻,她沒有煩躁,隻有愧疚。

  長子被夫君教導得很好,讀聖賢書,明聖賢理。

  她低下頭,将食盒放在地上,抽泣,“慎之,來吃飯了。”

  剛才她又親自下廚了,小兒子燒火添柴,她親手做的飯。

  宋慎之十分高興,“母親是專門為我做的飯麼?”

  他席地而坐,盤腿,腰背挺得筆直,如松竹般。

  宋夫人沒答,隻看着他狼吞虎咽。

  待他吃完,用帕子優雅擦了嘴角,才意猶未盡道,“母親做的飯菜很好吃。”

  宋夫人輕聲道,“對不起。”

  宋慎之怔住。

  宋夫人自己也不知道這句“對不起”是指剛才在府衙裡說了謊,還是因着往日疏冷了長子。

  她哽咽着,“你怪母親嗎?”

  宋慎之搖搖頭,“兒子不知母親在說什麼。兒子推祖母緻死,自是應該承擔後果。”

  宋夫人出了牢門,敲鼓投首。

  她跪在堂下,“民婦剛才說了謊。其實是民婦推了婆母緻死。”

  宋惜之跌跌撞撞跑來,跪倒在地,“是我不小心把祖母推開,撞到了桌角……”

  一時母子三人争着認罪。

  宋慎之再次被提審公堂,母子三人供詞皆同,唯至推人一節,俱自承己過。

  縣令甚感棘手,較之互相推诿之案更甚。

  且涉宋大人家眷,宋案本就波折,又得公主免死金牌,一時難斷,遂上報朝廷。

  太上皇遣趙立仁接辦此案。

  趙立仁回家後,提起這樁案子。

  趙夫人道:“宋家那老夫人?眼皮子淺薄,在外亦不給兒媳顔面。曾于大庭廣衆下揪她耳朵,我親見那媳婦立着不敢躲。”

  趙立仁隻聽着夫人說話,沒發表意見。

  趙立仁正是要從夫人口中去辨别宋老夫人的為人,如此聽來,婆媳關系自來不睦。

  宋大人下了獄,宋母肯定在家欺負兒媳婦,兩個兒子護娘,推攘之間磕到碰到,這也是常事。

  次日,趙立仁分審三人,供詞反複核對,皆無出入,确系過失緻斃。

  驗得宋夫人頭皮有傷,顯是被揪發之痕。

  這是運氣不好,剛巧死了人。若在平日,推了便推了。

  總體來說,這就是一樁升級的家務事。

  雲起書院上至教谕,下至同窗,聯名具結,共證宋慎之和宋惜之兄弟倆品性端方,乞朝廷矜宥。

  牽頭的,是國子監祭酒時雲起。他洋洋灑灑潑墨,又援引兄弟二人舊日詩文為證,愛才之心,溢了滿篇。

  宋元久本人雖聞母親去世悲傷,但他幾乎都能想象當日的場景。

  定是母親趁他不在家,對夫人大打出手,兒子們才會上前阻止。

  他在獄中也寫了文章,證明母親素來強勢,以前就常與妻兒起沖突。而妻兒以往皆恭敬,從未有弑親之心。

  趙立仁認真整理卷宗,細心琢磨太上皇欽點他審案的意圖。

  下午在打麻将的時候,又聽同僚聊起往事。

  同僚甲說有一次家裡舉辦宴會後,宋大人忽然無故送了他一套瓷器。

  蹊跷的是,那次宴會少了一隻碟一隻碗。

  這算賠償。宋大人沒明說。

  同僚們各自說起自己的經曆,都是宋大人事後莫名送禮。

  老太太果然眼皮子淺,出去做客,見到好東西都往家裡捎。

  “宋大人不容易。”同僚們猜,“想必賄銀也是老太太私自收的,宋大人被牽累了。”

  “肯定是的,宋大人在朝中素來清正。”

  “不然海晏公主為何要用珍貴的免死金牌救人?聽說公主也隻有那一枚,下次想救人都沒得用了。”

  無人知宋元久案的真正内情。

  趙立仁最終判了三人流放鐵馬城。宋家也算圓滿。

  宋母被草草葬了。

  沒什麼人來悼念,宋府短短幾日荒草叢生,一片蕭條。

  淩州也傳出消息,松城守備将軍姜忠信罪狀昭著,敕令就地正法,立斬轅門,不必押往京城。

  暗裡激流湧動,牛鬼蛇神作生死一搏。

  時安夏眸色幽沉,冷然吩咐,“凡有異動者——”聲線陡寒,“皆以謀逆論處。”

  這是昭武帝第一次見時安夏這般殺伐果斷的模樣,如同一個禦駕親征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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