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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59章 是我唐星河一個人的責任

第一鳳女 十二妖 5045 2025-06-23 14:11

  唐星河倒在宛國人的血河中。

  他力竭,暈了,又感覺沒暈,耳邊反反複複回蕩着同伴們說過的話。

  馬楚陽說,“我要讓老馬看看,我馬楚陽到底養沒養廢!哼,還有我哥!他總看不起我!”

  楊斷嶽說,“唐羽衛長,回京以後你把我調去東羽衛吧,我必不給你丢人。”

  林碎甲說,“先鋒使,你那年擂賽,我場場都看。嘿嘿,當然,你們雲起書院所有人的擂賽我都看。那會我就想,我上我也行。”

  江風說,“我們江家沒爵位了,就靠我振興。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重振江門。”

  謝硯塵說,“我家鄉就在邊境上,宛國人要是打過去,我爹娘就慘了。保家衛國,就是保護爹娘保護家中的兄弟姐妹!”

  段開影說,“我從小在暗巷長大,沒想到還能成為先鋒軍。等回去,我還想成個親……”

  池越說,“我的命不值錢,隻是我有個長姐,心裡放不下。”

  唐星河的手指在血泥中抽搐。他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再醒來時,已是三日後。

  他悠悠睜開眼,眼睛裡的淚水就毫無征兆流下眼角。

  有衛兵大聲喊,“先鋒使醒了!快去請康醫正。”

  很快,康塵硯掀帳而入,身上還帶着濃重的藥草氣息。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唐星河榻前,粗糙的手指已經搭上了他的脈搏。

  “别動!”康塵硯低喝一聲,制止了想要起身的唐星河,“你這條命是閻王爺嫌血太多不肯收,不代表你就能折騰了。”

  唐星河這才注意到自己胸前纏滿了棉布,稍一呼吸就牽扯出鑽心的疼。

  他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康塵硯從藥箱裡取出個陶罐,用竹片剜出黑漆漆的藥膏。

  帳内頓時彌漫起苦澀的腥氣,混着薄荷的清涼。

  “忍着點。”他說着就把藥膏往唐星河傷口上抹。

  劇痛讓唐星河眼前發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恍惚間聽見康塵硯對帳外吩咐,“去熬四物湯,再加三錢血竭。”

  “康醫正……”唐星河終于費力擠出聲音,“他,他們呢?”

  “馬楚陽還活着。”康塵硯頭也不擡,忙着換藥。

  “還,還有呢?”唐星河的心揪成了一團。

  康塵硯深深看了一眼唐星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唐星河的心沉了下去,眼淚不受控制奪眶而出,“除了馬楚陽,都,都死了?”

  康塵硯斂下眉目,“那倒沒有。”

  唐星河隻覺一顆心忽上忽下,“那池越呢?”

  康塵硯深深一個歎息,“就他死了。”

  唐星河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感覺,又慶幸,又悲傷。

  所幸,大多數都活着。悲傷,池越沒了。

  他以為有奇迹的。

  池越那口氣終究沒能吊到大軍來救時……唐星河熱淚奔湧出眼眶。

  他覺得自己這一生的眼淚,都在這一刻流完了。

  桂城大捷,是史上以最少傷亡取得的勝利。

  尤其在桂城内,隻死了池越一人。

  這個結果,是唐星河先鋒隊的功勞。

  明德帝犒賞三軍,論功行賞。

  先鋒隊裡個個被封賞記功,唯唐星河被罰了,作降職處理。

  軍中議論紛紛。

  “我以為唐星河會連升三級!沒想到被降職了。”

  “唐星河本就是海晏公主的表兄,也就是咱們主帥的表兄,确實萬萬沒想到,他還被降職了。”

  “他隊裡的人都被大力封賞了呢!”

  “因為那是人家用命拼來的封賞!可做決定的是唐星河。你知道一個先鋒使臨時起意,會捅多大的婁子嗎?”

  “這不是沒捅婁子嗎?還立功了呢!”

  “這就是唐星河運氣好啊!”

  主帥營帳内。

  岑鸢被封為衛北大将軍,總領北疆七道軍事,是整個戰事的主帥。明德帝親賜虎符,桂城一役的每一道軍令皆烙着他的印信。

  “你服是不服?”岑鸢眸色冷肅。

  唐星河全身是傷,被衛兵扶着,單腿跪在岑鸢面前。

  未等唐星河說話,馬楚陽等人一擁而入,齊齊跪下請罪。

  馬楚陽哭,“主帥,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想報仇!”

  段開影哽咽着,“任誰聽了人皮地圖和人牙項鍊都忍不了。我們都贊成先鋒使的作法。”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馬楚陽更是直言,“如果沒有先鋒隊,這次桂城大捷不會這般順利。”

  江風低聲應和,“正是如此。”

  衆人皆應和。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沒有唐星河帶領的先鋒隊,桂城大捷不可能隻有這點傷亡。

  馬楚陽滿臉淚痕,“主帥,我願意用我的功勳換星河哥的懲罰。”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岑鸢待衆人說完,一杯茶也喝完了,“看來,在你們眼裡,這并不是軍營,而是過家家的地方。來人,記下,待傷好後,每人杖二十,讓這些目無軍紀的人都給我長長記性。”

  唐星河豁然擡頭,“主帥息怒,是我唐星河一個人的責任,跟其餘人無關。”

  馬楚陽還想說話,“我星河哥……”

  唐星河銳目掃過,“閉嘴!”

  馬楚陽隻得閉嘴,委屈的眼淚在眶裡打轉。

  岑鸢再問,“服是不服?”

  唐星河哽咽,“服!”

  “哪裡服?”

  “心服!口服!”唐星河咬牙。

  可時光重來一次,他還會如此魯莽去殺桂城太守嗎?

  答案是會。

  但也許會進行得更周詳些,不會讓池越因此而死。

  岑鸢看着唐星河,豈能不知他心裡想的什麼,“你不服!你到現在想的,仍然是把方案進行得更周詳些再殺桂城太守。”

  “桂城太守不該殺嗎?”唐星河咬牙問。胸前的傷口因激動而隐隐作痛,繃帶下滲出一點猩紅。

  “該。”岑鸢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可若是那夜我北翼大軍不攻城呢?你當如何?”

  唐星河一口腥甜在嘴裡漾開,淚眼模糊。

  馬楚陽低聲回話,“不可能!我們相信先生一定會來救人,不會讓我們死在裡面。”

  岑鸢無奈氣笑了,“一定?”

  這幾個天真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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