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位老郎中神色有異,十阿哥生怕是這孩子已經不行了,連忙出聲道:「這位大夫生儘管救治,這孩子無論如何都得救他,銀錢的事大夫不必操心。」
知道少年誤會了自己的話,老郎中摸了一把鬍子細心解釋道:「這位公子不必著急,這小孩身子我已經檢查過了,並沒有大礙,隻是身子因為缺少營養所以體虛,現在昏迷也是因為肚子中空無一物。」
簡而言之,這孩子就是餓昏了。
十阿哥明白了他的意思,肩頭一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又順路瞪了一眼剛才鬧著說撞死的粗心侍衛,
隻要不是因為他撞死的就行。
不過這孩子既然碰見了也是有緣,這麼小的孩子他看見了自然也不會任由著在路邊餓死。
交代完幾名宮女,去路邊買一碗糖水和好消化的吃食過來,現在這手邊隻有幾塊點心,宮女沒法,隻好把這點心磨碎了喂到了這小孩的嘴邊。
系統空間,靈魂狀態啃著梨子的青音看著十阿哥和吳燕夢手忙腳忙地給他這具殼子喂點心。
不錯,這個十阿哥還挺正直的,隻不過看著有些傻氣,青音想到,啃完一個梨子,青音才作勢回到那具身體。
不一會兒,髒兮兮的小孩長長的眼睫毛動了動,像一把小扇子。
坐在一旁的十阿哥看在眼裡,忍不住用手比劃了一下小孩的睫毛,感嘆這撿的小孩睫毛還挺長,不知道是個男孩、女孩?
守在一旁的吳燕夢拍開了自家哥哥的賤手,「十哥!人家是個病人,你怎麼還要欺負他!」
「欺負他?我哪裡欺負他了!」十阿哥滿心憤懣,但對著小胖丫頭那眼裡明晃晃的警惕神色,他輕「嘖」一聲。
算了,懶得和小孩計較。
青音就是在這種情況醒的,擡眼間就是看到這次的倒黴蛋,一個胖乎乎、精緻的小女孩正好奇又帶著自己沒察覺的安心眼神望著自己。
青音說不了話,身子因為剛才喂的點心才恢復的一丁點力氣,早在努力起身的時候就耗沒了。
髒兮兮的小孩突然起身,又洩力地要倒下去,要不是十阿哥的出手相助,隻怕小孩又重重的跌了回去,鼓起包的那種。
小小的身子被接在懷裡,十阿哥也顧不得這小孩身上的髒亂了,隻驚覺這具身體的輕小,明明隻比清妍小了一個個頭,可小孩抱在懷裡卻沒有一點重量似的,渾身也隔得慌,像是全是骨頭,瘦,太瘦了。
十阿哥還是第一次在身邊看到如此瘦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孩,清俊的少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在宮中長大天生是皇親貴胄的少年想象不到世間竟然還有如此慘的人兒。
明明他心中有些潔癖,可這樣的小孩他卻不敢鬆手,這種瘦到了骨頭小孩怕是掉在地上也能碎成一堆零散的骨頭,這種誇張的聯想十阿哥一時竟有了幾分相信。
但吳燕夢可不管她十哥心裡怎麼想,看著被十哥抱住的小孩,她著急地說道:「十哥,你快把他放下啊,這麼抱著他肯定不舒服。」
十阿哥一時不知該責罰這個小丫頭胳膊往外拐,還是同情這個小孩,他臉色一黑,深重地把小孩放到了原位,一張勉強算得上床的軟鋪。
「嘿,小胖妍哥還不知道這些啊,就你聰明!」
「那十哥怎麼不快點放下他?」吳燕夢撇了下嘴巴,追問道。
十阿哥一時語咽,難不成告訴小妹,說他怕這孩子放下摔碎呢?隻怕這話一出,就會引來小妹的嘲笑。
兩人的話鋒一時之間,身量小的小女孩竟佔了上風。
……
小孩在兩人的爭議間,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隻是黑色如同琉璃一樣的大眼睛一直鼓溜溜地轉著盯著面前兩個似乎救了他的人。
看著這幅景象,一旁觀察這孩子的老郎中忍不住心底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或許、許是他想錯了吧,這孩子這麼瘦,看著像是難民的存在應該沒有那麼不幸吧。
「公子,小姐,可否讓老夫看看這孩子的嘴巴、喉嚨!」
老郎中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議。
其實時間這麼長以來,兩個本來就不笨,甚至算得上天資聰穎的人已經看出來了這小孩的不對勁。
比如,明明正常人在遇到意料之外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驚呼,可這麼一個小孩卻沒有半點反應。
老郎中走到青音的跟前,誘哄出聲:「小娃娃,爺爺是大夫,張開嘴……」
沒等更多誘哄的話,小孩已經乖巧地張開了嘴。
習慣了哄那些熊孩子聽話的老郎中,看著沒等他怎麼勸說,就乖乖張開嘴的小娃娃,眼裡多了一絲真切的憐憫和同情,也是,這孩子如果真的有疾被人丟棄,或者是難民也都遠比正常人家疼愛的小孩聽話。
看著小孩的動作,老郎中的動作更加溫柔了。
小心翼翼地伸開手指,仰起小孩的腦袋,查看,看著不出意料的狀況,老郎中心中嘆了口氣。
「公子,小姐,這小孩喉嚨有異,乃是先天有疾,不能說話,這……」
聽著老郎中的話,少年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小孩撞上來,看著就這麼可憐,也不能不管,目前還沒有變得冷漠的皇子心中想到。
一旁的小女孩忍不住拽著十哥的衣角,「十哥把他留下來吧,讓他跟著我身邊,我養他!」信誓旦旦的小公主說道。
十阿哥白了一眼自信的小公主,比起小公主,他還是更加懂事一些,萬一、萬一這小孩是走失的了?這不直接碎了人父母的心嗎?
他走到小孩的跟前,刻意地柔聲道:「喂,小孩,聽沒聽懂我講話?」
青音乖巧地點點頭。
「我問你幾個問題,是你就點頭,不是你就搖頭。」
青音繼續乖巧地點點頭。
見小孩聽得懂他的話,十阿哥鬆了口氣。
能聽懂就行。
「你是走丟的嗎?」
青音搖頭,(不是,自己跑來碰瓷的。)
「你有爹爹和娘親嗎?」
青音搖頭。(原來有,現在沒有了。)
「你一直一個人?」
青音點頭。(沒錯,現在方便來找任務者這個倒黴蛋了。)
……
十阿哥越問,神色越複雜,馬車裡的幾人看向髒兮兮的小孩神色也更加同情了。
幾人腦補了一番,被丟棄的小孩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京城乞討,被人厭棄吃不飽飯,哪怕疼痛也喊不出聲,隻好一個人在角落、或者偏僻的大街上舔舐傷口……
靠!這也太可憐了!
「十哥!我養他。」小公主嬌氣的聲音響起,才打斷了眾人的腦補。
看著雙眼被腦補得眼淚汪汪的小胖女孩,十阿哥揉了把她的頭,「養小孩可不是養其他小貓小狗,你能做到?」
「我當然能做到,我保證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像我的旺財一樣。」吳燕夢自信地說道。
旺財是母妃送給小女兒的生辰禮物,一隻品相極好的京巴狗。
想起那隻明明才三個月就胖得像個球的小奶狗,十阿哥嘴角一抽。
「行吧,你好好養起。」
既然這孩子身份沒有什麼問題,也就是可憐的小乞丐待在小公主的身邊做個下人養著也可以。
青音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未來被安排在任務者吳燕夢的身邊,目前一個算是一個小陪玩吧。
老郎中被十阿哥花了大銀錢送了回去。
目前車子裡就隻剩下一個少年和兩個小孩。
看著面前虛弱地躺在鋪子裡的小孩,十阿哥犯了難。
他這回可是說定了和幾個好友去馬場玩的,本來因為這小孩的事就耽擱了不少,這小孩該怎麼處理了,要是安置小孩就得送回皇宮,可這馬場……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過的事又怎麼可以反悔。
十阿哥猶豫著。
但聰明了解十哥的吳燕夢已經察覺了十哥的念頭,狐疑地盯著他:「十哥,你該不會想讓人把我和他送回皇宮吧。」
被說中了的十阿哥心底一虛,但面上卻是不改半分的,「呵呵,誰說了,你這小丫頭,哥說好了帶你出門玩,怎麼可能又把你送回去。」
「是嗎?」小女孩怪聲怪氣地說道,說不出的陰陽。
「反正我和他都得去,哼,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回宮的時候就不幫你說話了!」吳燕夢指著一旁安安靜靜的青音說道。
十阿哥沒轍了,隻好帶著兩人一起去了馬場。
路上的氛圍有些怪異,精緻可愛的小公主一點也不嫌棄面前的這個撿到的小孩身上的髒亂,湊在青音的面前,和他說著小話。
大多是她生活裡發生的瑣事,一個人認真聽,一個人高興講。
這一塊氛圍和諧不已,看得一旁經常服侍公主的宮女驚奇不已,小公主被當今聖上和貴妃寵得緊,性子一向比較嬌蠻,難得有這麼喜歡的人,而且平日裡的潔癖竟也在小孩面前沒了。
宮女驚訝,那十阿哥就更加驚訝了,兩人一母同胞,自然是了解自己親妹的脾性的,要說之前,就是小清妍喜歡的那條狗就是身上有一點髒亂,她也要讓人給旺財洗個澡吹乾才能放到她手上的。
十阿哥震驚,腦海裡思來想去,也隻能放到是小丫頭當了一把救命恩人,對小孩的同情佔了上頭了,所以喜歡這小孩。
事實上,吳燕夢自己也奇怪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面前的這小孩,反正就是小孩,就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就好像是靈魂上告訴她,這小孩就像是額娘一樣的存在。
很喜歡,很安心,讓她不自覺地親昵面前的小孩。
雖然任務者看著很接受他,但青音沒忘記現在的任務者是皇權裡備受寵愛的小公主,而他現在隻是一個小公主救的乞丐。
兩人的身份天壤之別,他得注意分寸。
所以眾人看到的時候,就是被救的小乞丐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坐一旁,不吵不鬧地認真聽著小公主嘮叨。
就是一旁不在意這小孩的宮女們心中也不由得生了微弱的好感。
聽話的孩子總是更惹人心疼。
青音就是如此,而且青音這種歷經了千朝萬代,會流露出一種令人好感的光芒,總是會吸引著每一個人的矚目。
而黑暗靠近光源,總是趨之若鶩的。
等馬車終於到了馬場的時候,十阿哥才領著兩個小孩下了馬車。
本來十阿哥還想把這撿來的小孩留在馬車裡,留一名宮女照顧他。
不過了,小孩吃了後面侍衛買來的粥,明顯有了些力氣,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吳燕夢的身後。
看著就不打算坐在那等著。
十阿哥想了下,既然沒有什麼大礙,跟著也行,反正小妹這麼小他也不會讓她上馬,再有一個小孩跟著也行。
不過思考間,十阿哥下意識忽略了心中對於小孩緊緊跟著小妹的醋意。
明明才是為了小孩忙上忙下的人啊,結果這小孩倒好,信任的隻有清妍這小胖丫頭。
吳燕夢可沒管親哥怎麼想,她現在有快穿局靈魂的印記,又感受到了另一個任務者的存在,雖然她自己目前還不知道,但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的安心,歡快了不少,這些天的煩躁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現在她正拉著小青音正四處亂瞧著對於她而言新奇不已的馬場。
兩個小孩,一臟一乾淨,顯眼極了。
特別是後面還跟著幾個高大的侍衛和宮女,以及一位華衣錦袍的少年,看著既奇怪又說不出的和諧。
看著這陣仗,馬場的東家忍不住走上前,諂媚地招待著這些獨特的貴客。
「這位公子、小姐,可是來馬場玩?我們這可是有好幾種好馬,這些馬可都是從邊疆買來的,都是好品種的!」
東家自信的聲音傳來,還真是引起了十阿哥幾分的好興趣。
「真的,可有那踢雪烏雅?」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踢雪烏雅又名烏雅,以其四蹄皆白,而通身烏黑而傳名,據聞古史,曾是那西楚霸王的坐騎,其驍勇善戰的戰馬又因為其主的霸王留下了幾分遺憾又敬畏的名譽。
惹得後人更是追求這種寶馬。
見這位公子一出口就是這種寶馬,東家的眼一下子就亮了,雖然還不知道這位的身份,但能出口就認識這種寶馬的家世絕對不簡單。
想起之前為了那匹馬,投了人多少錢才願意將馬賣給他的老人,曾肉疼不已的東家笑得眼不見牙:「嘿嘿!公子討巧了,我這還真有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