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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口脂印

問九卿 姒錦 4337 2025-06-21 11:14

  

  第129章口脂印

  幾個胡商盯著那令牌,目光炯炯,未發一語。

  顧介從檀木匣裡抽出一張捲軸,緩緩展開。

  那是一卷泛黃的圖紙,雖不完整,圖案也模糊不清,但僅憑輪廓,也看得出來,這是神臂營的弩機構造圖的其中一小部分……

  阿力木眸光驟亮,喉頭滾動。

  「剛入城我便聽說,平樂公主癔症頻發,行事多有不檢,被大梁皇帝斥責,圈禁公主府……」

  顧介眼神一閃。

  他心內又何嘗不糾結?

  平樂公主犯下如此大錯,陛下也隻是輕描淡寫地懲處一番,與以往平樂犯錯的每一次都沒有什麼不同。

  所以,平樂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而背叛平樂的下場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顧介暗吸一口氣,微微眯了眯眼睛。

  「諸位在上京行商,想必知道,大梁最尊貴的公主,便是平樂殿下。她是陛下的心頭肉,陛下懲誡公主,也不過是做做樣子,過些時日,等風頭漸息,眾人淡忘此事,事情便過去了,無須放在心上……」

  阿力木搖頭。

  古銅色的臉龐逼近,彎刀映出顧介忽然收縮的瞳孔。

  「這位公子,西茲商人的誠信,可擋不住別有用心之人的算計。這樁生意,恕我難以從命。請吧。」

  他語氣冰冷,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這時,外面恰好有客棧的夥計來敲門。

  夥計問:「酒菜備好了,請問貴客,可以走菜了嗎?」

  顧介沒有回答他,喉結輕輕滾動。

  「在下聽聞,阿力木老爺當年曾用一百匹織緞從馬賊手裡換回被俘的商隊,如今怎不敢用兩箱胡椒換一條通天大道?」

  阿力木臉色微變。

  顯然,對方是摸清了他的身份才來的。

  阿力木低下頭去,和身側那位老胡商用西茲話小聲交談幾句,緩緩擡頭,問顧介。

  「平樂公主想要什麼?」

  顧介這才露出一絲笑容,大聲道:「小二,走菜。」

  他坐下來,招呼眾人,「諸位遠道而來,想必已是腹中飢餓,我們邊吃邊說。」

  -

  雅閣外,有人吆喝著酒菜。

  一個不起眼的身影悄然閃過去,快步穿過走廊,推開了隔壁那一扇隱蔽的房門。

  房裡,李肇與薛綏正悠閑地品茶。

  茶香裊裊,與屋內輕渺的熏香交織在一起,寧靜而愜意。

  面前擺著棋盤,黑白棋子錯落有緻,局勢膠著。

  那探子匆匆入內,在李肇耳邊低語幾句。

  李肇嘴角微微上揚,「魚兒上鉤了。」

  薛綏指尖摩挲著茶盞,望著雕花窗外那暑氣裡悄然蔓延的暮色,聽著西茲商隊的銅鈴在客棧的喧囂聲中,悠悠傳來的脆響。

  「平樂倒捨得下血本,連神臂營的圖紙都敢動……」

  李肇輕抿一口茶,笑著搖了搖頭。

  「算盤打得叮噹響,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薛綏放下茶盞,迎上李肇的目光:「殿下是什麼?黃雀?還是螳螂?」

  李肇嘴角勾起,調侃道:「孤可以是蟬,你的蟬。」

  薛綏:「……」

  「蟬若甘心入彀,何嘗不能反噬黃雀?」李肇低笑。

  淡雅的茶香與他袖口的龍涎香氣息纏繞,擾動著人心。

  薛綏落棋的手,恰好撞上他的。

  兩人對視一眼,重疊的衣袂迅速分開。

  薛綏覺得袖口沾染了他的氣息。

  她不解風情地擡起來嗅了嗅,不悅的皺眉,在李肇再次走棋時,突地用棋子敲在他的手背上,很是用力。

  「太子這般妖冶棋路,當心被雀兒啄了眼。」

  「嘶……」李肇吃痛看她。

  窗外的蟬鳴陡然尖銳。

  李肇忽然一笑,握住她欲要收回的手。

  「平安可知……」

  他引著她的手,將手上的黑子嵌入死局。

  「最好的獵手,往往以獵物姿態入局——」

  薛綏想到那日去幽篁居,對他說的那些話,眼眸微微一閃。

  「誰是獵手,猶未可知。但你我不是對手,至少,眼下還不是。」

  眼下不是,未來猶未可知。

  李肇低低笑了一聲。

  「那我們便看看,誰先捕獲誰?」

  燭火在他眼中跳躍,那眼尾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勾著絲線,一寸寸纏上咽喉,要將人看穿。

  薛綏後頸倏地繃緊,被李肇視線燎過的肌膚下方,彷彿蟄伏著萬千螞蟻,混著暑氣的燥熱在脊骨攀爬……

  那種感覺很陌生。

  舊陵沼十年刀鋒舔血,她曾被師兄的劍鋒抵著喉管逼到崖邊,也曾在泥沼中與狼群貼身搏殺,和師兄們也不是沒有過肌膚接觸,卻從未嘗過這般滋味——

  那人衣袍上的龍涎香如同活物,順著呼吸鑽進肺管,攪得人心煩意亂。好個不要臉的李肇!

  仗著長了幾分綺魅過人的姿色,再有情絲蠱微妙的牽連,便來勾她?

  薛綏忽地嗤笑一聲,用力抽回手,攥住他腰間的蹀躞帶,猛力一拽。

  李肇猝不及防向前傾身,玉帶扣硌在她的掌心,他撐在案幾上的手臂青筋微凸,「薛平安!」

  薛綏仰頭逼近,氣息拂過他的喉結。

  「太子爺把尾巴藏好!否則,我不介意替你松活松活筋骨,再捕了你,當下酒菜……」

  二人眼對眼,互相瞪視。

  「砰!」隔壁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伴著幾個西茲商人嘰哩呱啦的對話。

  李肇紋絲不動,鼻尖幾乎蹭上她額角。

  「鬆開!」

  「哼!」

  無一錯一首一發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兩個交纏的身影映在屏風上,又迅速分開。

  薛綏躡手躡腳走過去,耳朵貼近牆壁,仔細傾聽。

  李肇走近:「他們在說什麼?」

  薛綏嘴角輕勾:「他們說,豺狼叼肉的時候,最恨有人舉著火把看戲……」

  李肇臉色微微挑眉。

  薛綏:「說的就是太子殿下這種人,看似淡然灑脫,一副置身事外之態,其實隱匿幕後,攪弄風雲,不懷好意……」

  聲音未落,她忽覺頸後掠過一抹溫熱的氣息。

  「這謊撒得潦草!」

  李肇喉間溢出一聲輕笑,慢慢側首貼近牆壁。

  廣袖擦著她鎖骨滑過,男子的氣息混著體溫彷彿化作一層無形的蛛網,將她籠罩在原地。

  身姿靠得太近,他的呼吸幾乎烙在薛綏頸後敏感的肌膚。

  「真當孤聽不懂,便胡說八道?」

  薛綏呼吸一滯,擡起頭來,正欲反譏。

  不料李肇緩緩低頭,臉龐不經意間便擦過薛綏的唇畔。

  一抹淡紅的口脂殘痕,悄然留在他的臉頰。

  她錯愕。

  李肇也有些始料未及,微微眯眼撫一下臉,看著薛綏收斂得一本正經的緊繃面孔,不由哼笑一聲。

  薛平安真是個榆木疙瘩,全無旖旎之意。

  李肇忽地退開半步,慢條斯理抹去頰上殘紅。

  「他們說的分明是,鷹隼終將啄瞎狼的眼睛……你就是那隻小野狼!」

  薛綏:「……」

  將西茲話用中州話解釋,字面上很難體會深意。

  可此情此景下,李肇一字字從喉頭咀嚼出來,那深邃的目光,輕輕上揚的嘴角,還有被他搓得通紅的臉,好似都暗藏危機。

  -

  隔壁的顧介已經離去了。

  剩下的,全是西茲商隊的語言。

  那個叫阿力木的首領,竟然在顧介離去後,朝商隊中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老者,恭恭敬敬地鞠躬。

  「大祭司……」

  「叫我阿拉赫。」

  「是,阿拉赫。」阿力木道:「都說中州女子柔弱如羔羊,我看這上京的平樂公主,比沙漠裡的蠍子還要狠毒……想把我們當牛馬來使喚,怕是打錯了算盤……」

  阿拉赫輕哼一聲。

  學著顧介方才說的語氣,舌尖滾出一句生澀的中州官話。

  「沙狐叼走了羊羔,想用狼崽來償還……呸,誰要和她做斷頭生意!慕婭的仇,該用血來償。」

  「慕婭她……究竟是不是喪生在平樂公主之手?」

  阿拉赫神色凝重,半晌,搖了搖頭才道:「得想法子與文嘉公主見面。等問過公主,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話音未落,樓下驟起胡笳悲鳴,如泣如訴,穿透客棧的華燈。

  一個身著天青色雲紗的女子,裙裾飄飄,如同一朵輕盈的雲彩,緩緩踏著木梯上樓。

  她孤身一人,沒有帶侍女。

  走到西茲商隊的門口,她停下腳步,輕輕叩響。

  「西茲來的燕子,求見尊貴的阿力木老爺。」

  她用的是西茲方言。

  一句如同沙漠風暴來臨前躁動的沙粒,拂入眾人的耳朵。

  阿拉赫霍然起身,因為動作太急,帶翻了茶盞。

  茶湯順著桌面流淌而下,滴落在青磚地上。

  那女子戴著一頂精緻的帷帽,緩緩走進來,一雙繡鞋踩在濕潤的茶湯上,她看著幾個面露驚訝的西茲人,微微一笑。

  「姑娘是……?」阿拉赫聲音顫抖。

  蔥白的指尖慢慢撫上帷帽上的輕紗,緩緩拉開,露出清麗動人的臉。

  「我是你們要找的人。」

  情人節快樂!我的讀友情兒們~~

  李肇:這便是過節了?

  薛綏:不然呢?

  李肇:早知道口脂印不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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