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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修羅場

問九卿 姒錦 5235 2025-06-21 11:14

  

  第251章修羅場

  眾人屏氣凝神,連呼吸都放輕了。

  李肇錦袍玉帶緩步行來,玉冠下的眉眼如寒潭映雪,比三九天的冰淩還冷。

  靴底碾碎薄冰發出的聲音,令人緊張——

  太子駕到,庵前古柏都似矮了三分。

  慧明師太合十低眉,率尼眾持香跪迎。

  「貧尼不知太子殿下駕臨小庵,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眾尼俯身稽首,齊聲行禮。

  「恭迎太子殿下。」

  李肇目光如刀,緩緩掠過薛綏。

  山風卷著雪粒撲面,她睫毛好似凝了霜。

  禪衣在風中輕擺,腰間絛帶翻卷,竟似廣寒宮的素娥謫落凡塵。

  李肇別開眼,面色孤冷淡薄,一路負手拾級而上,忽在山門前駐足,望向門楣上「水月庵」三字匾額,默了片刻,方才整理大氅系帶,步入庵門。

  慧明師太率眾稽首施禮,以目示意小尼,清掃香案。

  李肇卻擡手阻止了她,徑自走到香爐前,凈手拈香,對著佛像恭恭敬敬行禮插香,方才退後半步,緩緩負手。

  「久聞師太禪修精深,孤今日特來布施香油,聊表敬意。」

  慧明師太見他舉止如儀,心下稍安,合十道:「阿彌陀佛,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必蒙佛祖庇佑……」

  「師太客氣。」李肇忽而轉身,目光再次鎖向薛綏,「不過除了禮佛,孤還有一事——」

  佛堂內燭火無風自動。

  他頓了頓,語氣慢得像寒冬裡的鈍刀。

  「孤與薛六姑娘有些私誼,想單獨說幾句話,還望師太行個方便。」

  此言一出,慧明師太持珠的手猛然收緊,險些失禮。

  庵中眾尼聞言也大為震驚,一個個垂首噤聲。

  薛綏也沒有料到,李肇會大白天跑到水月庵裡來,這般癲狂。

  簡直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貧尼法號了塵,已斷卻俗緣。」薛綏合十行禮,灰布僧袍被冷風掀起一角。

  「若殿下為布施而來,還請移駕松風堂,貧尼自會為殿下奉茶……」

  「不必。」李肇眼神微眯,忽然緩步逼近,靴聲在空闊佛堂內格外清晰。

  「故人相見,自然要去禪房敘舊。」

  話音未落,他已大步跨過門檻,向後院禪房走去,熟悉得彷彿早已來過千百次那般……

  太子威儀震懾全場。

  沒有人敢喘一口粗氣。

  更沒有人為她說半句話……

  慧明師太嘆息一聲,垂首合十誦經。

  世道從來如此,即便是方外清凈地,也並非法外凈土,師太跳出了五行外,卻跳不出皇權桎梏。

  儲君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違逆?

  薛綏隻得隱忍相隨,至到禪院的月洞門處駐足。

  四目相視,她淡淡一笑,「殿下要說什麼?」

  李肇:「孤跋涉半日,難道連杯茶都討不得?」

  他的視線如山般重壓,從頭頂到腳底。

  薛綏沉默片刻,側身讓路:「殿下請。」

  又朝錦書頷首。

  「去取我珍藏的雲霧茶,用今歲新收的松雪水烹煮。」

  錦書應聲。

  李肇負手踏入禪房,視線輕謾。

  不多時,茶水端上來,錦書恭敬地侍立在一側。

  「你們都下去!」

  李肇廣袖拂過桌角,冷著臉吩咐。

  錦書沒動,小昭更是攥緊掃帚衝過來。

  李肇道:「關涯,把她們請出去!」

  關涯沉聲應是,小昭瞪著眼睛就要動手,便聽到薛綏輕咳一聲。

  「出去吧。」

  李肇冷聲:「把門關上。」

  薛綏微微變了臉色,沒有說話。

  禪房的門吱呀一聲緩緩闔上,如重鎚擊心。

  薛綏後退半步,背對房門。

  「殿下,現在可以說了?」

  李肇解下大氅,隨手搭在禪椅上,烏皮靴踩上禪床腳踏,坐得四平八穩,一張稜角分明的臉,被炭盆裡的火光照亮,更顯俊美。

  「薛平安,清凈這麼久,夠了嗎?」

  「殿下,禪房乃佛門凈地,不宜生事……」

  「這天底下,有哪處是孤去不得的?」

  他拂袖輕笑,如在自己家裡似的,隨意伸手越過經案,翻看她平日裡抄寫的經卷,唇角露出一絲譏誚。

  薛綏卻在後退時撞到了木魚,磕在香案上發出悶響。

  李肇擡眼,「你躲那麼遠做什麼?孤會吃了你?」

  薛綏避開他的目光,垂眸合十:「貧尼是出家人,當持戒而行。」

  「出家人?」李肇輕笑,雍容拂袖,「孤看你凡心未了,不如還俗?」

  「殿下貴為儲君,何苦與貧尼為難?」

  李肇聽她一口一句「貧尼」,裝得像個六根清凈的佛子似的,氣得笑出聲來。

  「過來。」

  薛綏擰緊眉頭,寸步不移。

  「薛平安,孤讓你過來。」李肇放下經卷,眼神陰鷙下來,如同盤旋獵食的孤鷹一般鎖定她,聲音冷硬。

  「你若不想連累庵中尼眾,最好聽孤的話。」

  薛綏暗自嘆息一聲,沉著臉在他對面坐下。

  「這下可以說……」

  話未說完,李肇突然長臂疾探,擒住她手腕用力一拽,將人按在自己的懷裡。

  「薛平安,你好大的膽子……」

  灼燙的呼吸擦過她新生的發茬,有點酥麻難耐的癢。

  薛綏呼吸微急,蟄伏已久的情絲如野火燎原一般,讓她止不住的戰慄輕顫。

  「殿下若再胡來,貧尼隻好喊人了。」

  「喊人?你瞧這庵裡,誰敢管孤的閑事?」

  李肇看著她繃緊的下頜與顫抖的睫毛,忽然輕笑,從袖中掏出一串佛珠。

  「這是你在上元燈市上掉的,孤替你撿了。」

  薛綏望著那串佛珠,神情複雜:「多謝殿下。」

  她伸手去拿,李肇卻輕輕避開,待她傾身時長臂一攬扣住後頸,將人帶得跌坐在自己腿上,另一隻手按住她掙紮的後背,順勢壓倒在禪榻。

  「殿下,這是庵堂!」

  「豈不更好?」李肇的指尖輕撩一下禪衣束帶,掌心滾燙地貼著她的後腰,火炭一般,精準地烙在她腰間的舊疤。

  「用這串佛珠,好不好數一數你的罪孽……」

  「李肇!」薛綏難得氣息不穩地喚他。

  李肇不僅沒有發怒,反而低低笑了。

  「你可知道,這個名字,孤有多久沒有聽過了?普天之下,唯你薛平安,直呼孤的名字。」

  薛綏推搡著他,坐起身,拉了拉曳地的素灰禪衣。

  「殿下貴為儲君,何苦來這清修之地消遣貧尼,壞了禮法綱常?」

  李肇逼近她,指尖劃過她光溜溜的發頂,又發狠地捏她耳垂,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清修?薛平安,你剃了頭髮,就當真洗凈雙手,忘卻仇恨了?上元節那把西茲彎刀,可是你親手遞給孤的常平倉貪腐證據?」

  她擡頭,撞上他灼熱的目光,心跳陡然加速。

  「殿下原本就想引蛇出洞,我隻是遞了一把刀……」

  李肇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經案上。

  「薛平安,哦不,了塵師父。你的手,還是伸得那麼長……查軍糧倉儲貪腐,斷鄭國公羽翼,現在又逃到佛前裝無辜?嗯?」

  「殿下心中自有丘壑,何必問我?」她頓了頓,輕聲道,「我與殿下終究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可以同行一段,卻不能共赴終點……」

  「哦?」李肇冷笑,「不在一條路,那孤就拆了那條路!你逃到佛前,孤便拆了庵堂;你躲進黃泉,孤就追入地獄——你逃到哪兒,孤的路就修到哪兒。你奈我何?」

  他似是發狠,忽然低頭咬她的唇,齒尖碾過那顫抖的唇角,像馴服烈馬一般,撬開她的牙關……

  禪房內,炭盆燒得正旺。

  隔著衣衫都能感受到火炭般的溫度。

  舌尖捲住驚呼,直到她喘不過氣才鬆開,他掌心隔著禪衣托起她的後腰,指腹碾過那傷疤凸起的紋理,像在確認專屬的戰利品,擡起眼尾看她,嘴角掛著得逞的惡意。

  「吻你時,孤能嘗到……是同一條路。」

  薛綏對上他眼底的深意,渾身僵硬地別過臉,急促呼吸。

  「殿下這麼做,對得起郭三姑娘嗎,辜負真心,是要下地獄的……」

  李肇嗤笑一聲,拇指碾過她的唇瓣。

  「恨嗎?」

  「殿下何曾在意?」

  「是不在意。若佛祖當真有靈,孤便在這裡要了你,拉著你一起下地獄,如何……」

  薛綏猛地咬住他虎口,直到血腥味在唇齒間炸開,方才跌坐在蒲團上,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攥緊拳頭,深深呼吸。

  「我數三聲。殿下若再無禮,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李肇挑了挑眉,屈指扯開她禪衣的束帶,低頭將呼吸烙在鎖骨……

  「一!」

  李肇握住她的雙手按在經案上,低頭淺笑。

  「二!」

  她咬牙切齒地擡腿踢他,李肇不僅不鬆手,反而箍住她的腰肢順勢壓碾下來,膝蓋頂開她的,像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

  薛綏渾身僵硬,感受到彼此心跳的共振,情絲如沸湯翻湧一般,心口滾燙得驚人,從喉頭擠出的聲音,亦是發顫般破碎。

  「三……」

  聲音未落,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啟稟太子殿下,端王與端王妃求見,言明要探望薛六姑娘。」

  薛綏手腕驟縮,指尖攥緊經案邊緣……

  眼神與李肇對上,示意他鬆手。

  不料李肇低低一笑,全然不以為然。

  「薛六姑娘?孤怎不知庵裡有這號人物?」

  「讓他們候著吧!孤在忙。」

  薛綏一怔……

  看著李肇眼底翻湧的暗潮,突然有些明白,這是他蓄謀已久的報復,當初她在端王府時,李桓時常營造琴瑟和鳴的假象,故意氣他。

  那時李桓名正言順。

  李肇便是身為太子,也不得不隱忍退讓。

  忍氣吞聲那麼久,他都記在心裡呢。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他的下場。

  甚至當著端王的面宣示權力和佔有,狠狠報復……

  「怎麼?怕孤折了他的臉面?」李肇的指尖擡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薛綏冷下臉來,脊背綳得筆直,「殿下何必如此相逼——」

  「相逼?」李肇忽而低笑,指尖劃過她玉白的後頸,「從前你是端王側妃,他能光明正大地搶人,如今你是了塵小尼,孤想要你,便是佛祖也攔不得。薛平安,你記好了——」

  他傾身逼近,龍涎香混著熱氣噴在她耳畔。

  「這天下,孤要你,你便是孤的。」

  金鑾以下,皆是傀儡。

  權力帶來的力量是無與倫比的,什麼人言可畏,世道公論都不值一提……

  太子為儲君,端王則為臣。

  隻要他一日還是儲君,便可碾壓端王的臉面。

  那是權力的鐵血法則。

  李肇輕吻她緊抿的唇角,毫不掩飾眼底的野火……

  薛綏隻覺渾身血液往上逆竄,指甲幾乎摳進他的肩膀。

  「李肇!過分了!」

  李肇低笑著咬她的耳垂,呼吸如熾,目光糾纏。

  「薛平安,孤知道你恨,那便再恨一點。恨到,隻能記住孤的壞。」

  禪房外,雪花無聲飄落……

  靴底碾碎積雪的脆響,從遠及近,劃破禪房的漣漪。

  緊接著,便聽到李桓強作從容的長揖聲。

  「臣請覲見太子殿下!」

  薛綏:李賊大,瘋了。

  李肇:你才知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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