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在薄靳舟的辦公室裡。

　　劉朵告訴他們，原本，她是要把另一個女孩抱給林淑芬。

　　但中途，遇到楊莫蘭。

　　楊莫蘭給了她一千塊錢，說跟她換一下孩子。

　　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

　　再加上，她手裡抱的孩子就是換的。

　　劉朵當然選擇要錢。

　　賺了雙份。

　　把楊莫蘭換給她的女嬰，抱給林淑芬。

　　林淑芬不知情。

　　一直以為林語聲是趙明德和朱瓊的女兒。

　　因為怨恨趙明德的母親找人輪/奸她，毀了她的人生。

　　就把恨意發洩在林語聲身上。

　　一邊虐待林語聲，還一邊用那不堪的身世來打擊她。

　　讓林語聲真的以為，林淑芬是因為她的不堪身世，才怨恨至極。

　　直到薄靳舟悄悄做了林語聲和林淑芬的DNA親子鑒定。

　　林淑芬才不得不說出，當年換了趙家的孩子。

　　可是，她自己都沒想到，虐待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不是趙家的。

　　楊莫蘭的說法是，「我也不知道那個女嬰的身世，我是在女廁所裡撿到的她，當時覺得她可憐，就把她給了劉朵。」

　　她那番話，換來被薄靳舟踹了一腳。

　　薄靳舟那一腳踹得用了力的，楊莫蘭被踹得撞到牆。

　　好半天都蜷縮著身子，不能動彈。

　　那一幕，看在劉朵的眼裡，幾乎是不加思索的，話就出了口。

　　她說，「楊莫蘭在說謊。」

　　「你不是說周淮請客嗎？怎麼隻有崔醫生一個人？」

　　林語聲的聲音，把崔雲洲從思緒裡拉回現實。

　　他看著她臉上的微笑。

　　心頭控制不住地湧上一陣熱潮。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就莫名的好感。

　　不僅僅是自己，母親對她，也是特別喜歡。

　　「雲洲，阿淮還沒來嗎？」

　　薄靳舟把崔雲洲的情緒看在眼裡。

　　用眼神示意他冷靜點。

　　崔雲洲笑著回答：「他剛才在這兒，後來接了個電話，說走開幾分鐘，是不是去接陸盼盼了？」

　　「盼盼回老家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林語聲接過話。

　　到了桌前，薄靳舟拉開椅子，讓林語聲坐。

　　她的位置就在，崔雲洲的對面。

　　薄靳舟問崔雲洲：「你幾點的航班回帝都？」

　　崔雲洲回答：「晚上十點。」

　　原本，在薄靳舟的辦公室聽了楊莫蘭和劉朵的對質之後。

　　他就要回帝都的。

　　但走到門口，他又回頭問坐在沙發上發愣的薄靳舟：「靳舟，我可不可以跟聲聲吃頓晚飯？」

　　薄靳舟理解他的心情。

　　回他：「當然可以。」

　　林語聲好奇地問：「崔醫生今晚還要回帝都？」

　　崔雲洲聽著林語聲喊自己崔醫生，突然間就覺得，這個稱呼好客氣，好疏離，好陌生。

　　他微笑著解釋：「回去處理一點私事，明天就回來。」

　　「哦。」

　　林語聲沒有多問。

　　那晚，她連他的生日宴都沒開始就離開了。

　　這兩天跟鳳婉也沒再有過聯繫。

　　跟崔雲洲，她也隻是客氣地問一下。

　　門口傳來周淮的聲音。

　　他身後，還跟著樊筱寧和喬麟。

　　「我在路上撿到兩個人。」

　　「什麼撿，你會不會用詞，戀愛腦，你教教他怎麼用詞語。」

　　樊筱寧看見林語聲，眼睛一亮，立即朝她走來。

　　「樊醫生，你隨便給……林老師取外號，是不是不太好？」

　　薄靳舟還沒抗議，崔雲洲已經眉峰微蹙地開了口。

　　樊筱寧眨了眨眼。

　　看看薄靳舟，又看看林語聲。

　　反駁崔雲洲：「人家戀愛腦自己都沒意見，你打什麼抱不平，一會兒我說話不對，你又要生氣了。」

　　哪知，崔雲洲竟然還說：「亂給人取外號本來就不對，林老師又不是沒名字。」

　　「可是，我喜歡喊她戀愛腦，親切，是吧，戀愛腦。」

　　樊筱寧用胳膊輕碰了下林語聲。

　　又壓低聲音問她：「崔雲洲怎麼回事？」

　　林語聲不以為崔雲洲是在幫自己說話。

　　她覺得，崔雲洲是想跟樊筱寧說話，才拿樊筱寧給自己取外號當借口。

　　她笑了笑，說：「可能崔醫生不是針對你給我起外號這件事。」

　　樊筱寧皺眉：「那他針對什麼？」

　　林語聲：「你。」

　　薄靳舟：「……」

　　周淮擡手摸了摸鼻子。

　　崔雲洲啞口無言。

　　從進來，就被當成隱形人的喬麟清咳了一聲。

　　開口說：「樊筱寧，不如趁著這會兒人多，讓大家給我們做個鑒證吧。」

　　「什麼鑒證？」

　　林語聲好奇地問。

　　喬麟笑著說：「我和樊筱寧取消之前雙方家長訂的婚約，各種回去說服自己的家長，不許再讓對方受牽連。」

　　「這有什麼做不做鑒證的。」

　　樊筱寧說：「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隻要我想結婚，搶著跟我領證的男人能繞我們醫院一圈。倒是你，這話說出來了，以後可別再打擾我。也別讓你媽來騷擾我。」

　　聯姻這種事。

　　想促成的從來都不是當事人。

　　而是獲利的雙方家長。

　　上次他們談過退婚。

　　但後來，又因為雙方家長不願意……

　　真是煩死了。

　　樊筱寧這會兒連喬麟那張臉都不想看見。

　　「現在說清楚了，你可以走了，不要倒了我吃飯的胃口。」

　　喬麟也是要面子的人。

　　樊筱寧這樣說，他雖然想留，還是很有骨氣的跟林語聲等人打過招呼之後，大步離去。

　　這頓飯，和平時沒什麼差別。

　　但又有些不同。

　　因為崔雲洲沒忍住，往林語聲的碗裡夾菜。

　　林語聲愣了一秒。

　　詫異地擡眼看向他。

　　目光對上，她明顯感覺到，崔雲洲的眼神，和平時不一樣。

　　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像是激動中摻雜著克制。

　　林語聲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崔雲洲一定是想給樊筱寧夾菜，然後不太好意思。

　　就把菜夾到了自己碗裡。

　　吃完飯，離開的時候。

　　薄靳舟跟崔雲洲落後了幾步，林語聲被樊筱寧拉著講今天醫生的八卦。

　　「戀愛腦，你不知道，今天那個楊莫蘭想丟下她女兒自己逃到國外，被周淮的保鏢從機場抓回來了。」

　　「真的假的？」

　　林語聲詫異地問：「她竟然丟下自己的女兒逃跑？」

　　難道，楊莫蘭真做了對崔家不利的事？

　　樊筱寧笑嘻嘻地說：「當然是真的，我的消息來源不會有假，而且，你老公跟崔雲洲，周淮三人還在辦公室裡審了她很久。」

　　林語聲回頭看去，薄靳舟和崔雲洲還沒走幾步。

　　已經拉開幾米的距離了。

　　他和崔雲洲不知在說什麼。

　　耳邊，樊筱寧還在說：「今天舒敏還找借口跟你老公說話，要請教他醫學上的問題，不過，你老公沒理她。」

　　崔雲洲不放心地對薄靳舟說：「你先跟聲聲提一下，要是她不願意，你就別勉強她，她現在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都可以延後再說。」

　　薄靳舟點頭：「你不要這麼緊張，搞得我等下都要緊張了。」

　　周淮在一邊不怕死的調侃道：「二哥，你是該緊張的，以前林老師沒有親人，沒有靠山，以後林老師崔少這個靠山了，哎呦，你們兩個關係也要發生變化了，二哥，你以後是不是要討好著崔少？」

　　薄靳舟警告的看了一眼周淮。

　　崔雲洲嘴角上揚：既擔心，又開心是怎麼回事。

　　根據楊莫蘭和劉朵的招認。

　　如果沒有再發生別的意外，林語聲就是崔家的孩子。

　　是崔雲洲的親妹妹。

　　但事情過了這麼多年。

　　也不能單憑她們兩個的說詞。

　　薄靳舟的提議是，做個DNA鑒定。

　　崔雲洲當然沒有反對。

　　但在DNA鑒定出來之前，崔雲洲迫不及待地要先回一趟帝都。

　　把這件事告訴他父母。

　　另外，他還得去一趟監獄。

　　劉朵因為是病人回了病房。

　　楊莫蘭被警察帶走了。

　　現在大家都在等鑒定結果。

　　當然，除了鑒定結果，崔雲洲還擔心林語聲願不願意跟他們相認。

　　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母親知道了真相，會多自責她之前對聲聲的疏離。

　　多心疼她受的那些罪。

　　崔雲洲現在想到林語聲之前受的那些苦，都心疼到不行。

　　他恨不得馬上告訴林語聲。

　　劉朵和楊莫蘭兩人已經證實了她是他的妹妹。

　　「不是要討好我，是要對我妹妹好。」

　　崔雲洲的話音落，周淮大笑。

　　被薄靳舟瞪了一眼，他又立即壓低聲音：「二哥，你聽見了嗎？」

　　…

　　晚上，薄宅。

　　二樓房間裡。

　　林語聲躺在床上，任由薄靳舟動作溫柔地給她塗身體乳。

　　聽著他說：「聲聲，我剛才給你洗臉的手法怎麼樣？」

　　林語聲腦子裡最先浮現的，不是他洗臉的手法。

　　而是他那不規矩的手。

　　說給她洗臉，結果往不該伸的地方伸。

　　臉頰不由得泛起幾分熱。

　　「還可以，你什麼時候學的？」

　　她問他。

　　薄靳舟嘴角勾笑：「就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科室的張醫生看視頻，我瞟了兩眼學的。」

　　「對了，我聽說楊莫蘭想逃走，被你們抓回醫院了？」

　　林語聲想起樊筱寧的話，問道。

　　薄靳舟眸光微動，塗抹身體乳的動作頓了一秒。

　　「嗯，她是想逃到國外，被阿淮的人捉住了。」

　　林語聲疑惑地問：「她為什麼要逃？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嗎？」

　　「哪天？」

　　「就崔醫生生日那天晚上。」

　　「不是。」

　　薄靳舟的手覆在她微凸的腹部。

　　視線卻看著林語聲的眼睛，突然斂了神色。

　　聲線溫潤地問：「聲聲，如果我幫你找到了你父母，他們也很喜歡你，你會跟他們相認嗎？」

　　「……」

　　林語聲臉色僵了片刻。

　　「你還在調查？」

　　「嗯。」

　　她抿了抿唇，聲音很輕：「已經找到了嗎？」

　　薄靳舟說：「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最多明天，就知道結果。」

　　林語聲忽然有些慌。

　　她眼神閃爍地避開薄靳舟的目光。

　　又舔了舔唇瓣，「還不確定的事，你怎麼知道，他們就一定會喜歡我？」

　　林語聲突然雙手抓住薄靳舟修長的大手。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老公，你是不是怕我沒有親人，會黏著你，所以你才一定要幫我找到親人？」

　　「我不會黏著你的，真的，你不要非得幫我找到他們。」

　　「聲聲，你不用害怕。」

　　薄靳舟心疼地把她的雙手握在掌心。

　　溫聲安撫。

　　林語聲怎麼可能承認她害怕。

　　「怎麼可能？」

　　她扯起一個笑容說：「我才不是害怕呢，我是不喜歡去跟陌生人培養感情，你的家人都那麼好，我還不能一下子都融入進去呢。」

　　「而且，我現在有寶寶，我的時間被寶寶，學生和你都瓜分完了，甚至還不夠用。」

　　「把我排到最後一位？」

　　「不是把你放在最後一位，而是寶寶最小，學生也需要我管著，你不一樣。」

　　「聲聲，你先不要慌，不要胡思亂想。」

　　薄靳舟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說著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話。

　　心疼地把她擁進懷裡。

　　薄唇抵在她發頂上，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等鑒定結果出來，我肯定還是第一時間告訴你，到時你要是不想認，我們就隻當沒找到，不認就是了。」

　　「……」

　　「我想睡覺了。」

　　「好，睡覺。」

　　林語聲在薄靳舟的懷裡睡去，薄靳舟毫無睡意。

　　也沒有離開，他就那樣溫柔地看著她。

　　想到剛才林語聲的反應，心臟那一處，又泛起一陣心疼。

　　手掌輕撫她臉頰，他自言自語地說：「聲聲，你要是不認他們，我不會勉強你。」

　　哪怕對方是崔家。

　　是他相識多年的好兄弟，他也絕對先尊重她的意見。

　　-

　　帝都。

　　崔雲洲回到家，他母親鳳婉已經睡下了。

　　崔國富告訴他：「你媽媽發燒了，半小時前吃的葯，這會兒剛剛睡著，你在電話裡說有事，要回來當面跟我們說，是什麼事？」

　　崔雲洲朝樓上看了一眼。

　　對崔國富道：「爸，這件事很重要，您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崔國富見他神色嚴肅，心想，難道他讓人查的楊莫蘭的事，隻查到了一部分？

　　楊莫蘭還幹了更缺德的事？

　　父子兩人坐下後。

　　崔雲洲才開口：「爸，佳佳可能不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