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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藥

天下長甯 知白 9070 2025-06-04 10:56

  又是一天。

  城牆上的軍民看起來都格外疲憊,但每個人身上都看不到悲傷和絕望。

  因為葉明堂告訴他們了,最多再堅守幾天援軍必到。

  而且他們站在高處也能看的出來,叛軍那邊其實時不時就會有小股的隊伍脫離出去逃走。

  有的叛軍是在夜裡逃走的,有的是趁着攻城的時候混亂逃走的。

  其中還包括成隊成隊的巡邏,他們巡邏的目的是為了阻止逃兵,可他們卻先成了逃兵。

  這種仗對于雙方來說都不好打。

  守城的一方具備過硬軍事素養的戰兵并不多,大多數是協防的百姓。

  而攻城的一方拖的時間越久士氣越低迷,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兩邊都難受,但叛軍更難受。

  從葉無坷把幾百名商人送出冰州城起,叛軍的軍心就不可能穩定的下來。

  不隻是領兵的那些首領,就算是普通的士兵也知道他們什麼結局。

  唯一能逃過一劫的辦法,就是在打下冰州城後把該殺的都殺了然後迅速逃遁。

  躲進深山老林之中不出來,等着他們侍奉的那位新主登基。

  可是其中聰明的人也會想到,就算新主登基與他們這些普通士兵又有什麼關系?

  隻怕新主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都滅了吧。

  想到了這些的,就更想逃走。

  此時此刻,在尉遲萬年的大帳裡,這位已經貴為從二品高官的道府大人,内心依然飽受折磨。

  直接與他有來往的那些人,其實多多少少在之前都受徐績控制。

  這些人看起來地位不俗,但若真的那麼至關重要為何連背後的東主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尉遲萬年心中有個猜測,他也曾親口問過徐績。

  但徐績的回答曆來模棱兩可,問的多了便閃爍其詞。

  這正是尉遲萬年此前并不肯深陷其中的緣故之一,而他不得不深陷其中的緣故是徐績有他把柄。

  徐績有太多人的把柄了。

  徐績的門生故吏在大甯各地做小官,甚至很多人都是沒品級的小官。

  但偏偏是這群人,手裡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和秘密。

  尉遲萬年做官不貪,可他的兒子,他的女兒,甚至他的老婆,背着他沒少貪銀子。

  一開始他還對自己家人有些把握,覺得他管理的嚴苛不會有人忤逆他的意願。

  後來他才明白,不是你自己不主動貪就不能貪的。

  那些手裡攥着大把銀子的商人,會變着法的把銀子送進你口袋裡。

  一開始尉遲萬年的幾個兒子也很堅持,這一點也曾讓尉遲萬年引以為傲。

  然而後來,徐績手下那些人便換了一個法子。

  他們不送銀子,也不送珍玩,更不送女人。

  隻是帶着尉遲萬年的那幾個兒子吃喝玩樂,短短一年時間,他的幾個兒子就習慣了享受奢靡生活。

  還不必自己花錢,到哪兒能有頂級待遇。

  一年之後,他們已經和那些人成了好朋友。

  好朋友之間互相幫幫忙也就不算什麼大事了。

  好朋友幫了忙然後送些謝禮,這好像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等尉遲萬年知道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

  更讓他難以相信的是,比他兒子更讓他震驚的是他的夫人。

  背着他沒少給人安排營生,名下的産業多到在尉遲萬年知道的時候都不敢相信。

  三年前,尉遲萬年回京述職。

  他見過徐績,也曾直問徐績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績給他的回答是......他不知道。

  徐績不可能承認這些事與他有關,甚至在聽說之後還假惺惺的勸誡尉遲萬年一定要森嚴家規。

  尉遲萬年幹脆直接點明,問徐績到底是為哪位皇子謀事。

  徐績依然不直接回答,但也沒有當場否認。

  讓尉遲萬年佩服的是,徐績這些年來在各地秘密謀事竟然做的那麼隐秘。

  他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會提前安排好一群背鍋俠。

  這群人還以為自己是在為理想奮鬥,直接上不過是徐績的替罪羊罷了。

  哪怕是葉無坷在西蜀道查的那麼狠,殺了那麼多人,都沒有找到與徐績有關的直接證據。

  從多年前的邪教,再到後來的錢莊,再到後來的那群自認為可以完美換殼的年輕人。

  其實都是徐績的殼。

  連溫貴妃都是徐績的殼。

  不過也就是在溫貴妃出事之後,尉遲萬年總算是确定了徐績背後的人是誰。

  雖然,陛下不久之前剛剛冊封二皇子為親王。

  看起來,陛下對二皇子沒有絲毫懷疑。

  可除了二皇子還能是誰?

  猜測到二皇子身份之後,尉遲萬年心中其實還稍稍有些安定。

  畢竟徐績要謀反的不是大甯的江山,而是反陛下。

  最終天下還是陛下的天下,隻不過是從陛下手裡傳到了二皇子手裡。

  輔佐新帝的還是追随陛下的那群老臣,江山沒有落在别人手裡。

  然而尉遲萬年并不能踏實的下來。

  他們的對手是誰?

  且不說陛下,隻說大将軍唐匹敵他們就怕。

  這些年,大将軍的舊部一直都借助各種各樣的殼來隐藏自己。

  也一直都隐藏的很好。

  可是随着那些殼被一層一層的剝開,他們已經快要暴露出來了。

  尤其是當陛下讓葉無坷來遼北道的時候,尉遲萬年就确定陛下已有察覺。

  這種情況下,怎麼赢?

  就算到最後撕破臉,遼北道各地的兵馬直接反了。

  陛下隻需讓大将軍唐匹敵親自率軍來,大将軍的那些舊部哪個敢和大将軍拼命?

  但徐績就是有把握,就是有自信。

  就在葉無坷來遼北之前,白經年找到了尉遲萬年。

  白經年告訴尉遲萬年說,他們的人多到超乎想象。

  尉遲萬年問他,既然有這麼多盟友,那是如何維持盟友關系的?

  那麼多人,總不能都曾是對朝廷不滿對陛下不滿的老臣。

  白經年告訴他當然不是,但現在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

  他隻說,有一張巨大的網,一張不在朝廷但可以控制朝廷官員的網,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編織好了。

  尉遲萬年想通過自己的兒子和老婆來查到這張網到底是什麼。

  可他的妻兒好像被洗腦了一樣,就是不肯說出來。

  一想到這些,尉遲萬年就頭疼的想要把牆撞破。

  哪有這麼謀反的?

  如他這樣地位的人被困住的沒有破局的辦法,隻能被牽着鼻子走。

  而那個把他困在這局裡的徐績,竟然還提前把自己送進了昭獄。

  尉遲萬年眉頭緊皺......他不得不考慮若打不下來冰州又該怎麼辦?

  “萬年兄。”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叫了他一聲。

  尉遲萬年回頭,見竟是楚伯來到了。

  他沒想到楚伯來回來叛軍營地,這個人曆來小心不會輕易涉險。

  “伯來兄怎麼來了?這裡人多眼雜多被人看到了不好。”

  “萬年兄都不怕,親自來指揮攻城之事,我豈能不來?”

  楚伯來進門後把門簾放下。

  他壓低聲音說道:“我知萬年兄為難,但我不得不來勸你幾句。”

  尉遲萬年道:“你我之間哪裡還需要什麼客套,有什麼隻管說便是了。”

  楚伯來道:“我剛剛收到自長安的飛鴿傳書。”

  尉遲萬年臉色微微一變:“什麼消息?”

  楚伯來道:“陛下在之前連續召見了唐大将軍,夏侯大将軍,還召見了二皇子。”

  尉遲萬年道:“兩位大将軍最近都在長安,二皇子也在長安,得召見應該也不是什麼特别的事。”

  楚伯來:“有消息說,陛下有意讓唐大将軍來遼北。”

  尉遲萬年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大将軍來遼北?”

  楚伯來嗯了一聲:“是,可能還不止,唐大将軍到遼北,夏侯大将軍去東府武庫。”

  尉遲萬年問道:“消息确切嗎?”

  楚伯來道:“确切,所以我們的計劃已經成了半數。”

  尉遲萬年竟是松了口氣,聽聞唐匹敵和夏侯琢兩位大将軍要來遼北竟然不緊張反而有些輕松。“

  楚伯來道:“按照計劃,我們就是要把唐大将軍和夏侯琢引到遼北來。”

  他坐下來,顯然是趕來的急口幹舌燥,先倒了一杯水喝了才繼續說下去。

  “此前我們促使一些人在長安謀反,讓陛下的弱點暴露了些許。”

  “長安出事,陛下要倚重的還是唐大将軍和夏侯大将軍等一批老臣。”

  “所以若要在長安舉事,就必須讓這幾位在軍中威望過高的人離開。”

  “如今局面未定,所以萬年兄還需加一把力......我看,可以動用抛石車了。”

  尉遲萬年眼神裡閃過一抹猶豫。

  “抛石車是在武庫之中封存,連冰州這樣的地方都沒有。”

  尉遲萬年道:“隻有在邊疆一些武庫裡有,平素是我由我負責派人監管維護,一旦用了,那我......”

  楚伯來道:“萬年兄放心,打下冰州促使唐大将軍他們來遼北,你馬上就走,我已經安排好了退路。”

  “至于你的妻兒,我也已經安排好,你出大甯之後就可與他們團圓,等事成之後,我再把你接回來。”

  尉遲萬年一擺手:“不要再說這些沒意義的話了,你真會接我回來?事成之後,你不殺我一家滅口我就感恩戴德。”

  他看着楚伯來的眼睛問:“我可以答應你調用抛石車,但你需告訴一個事情。”

  尉遲萬年走到楚伯來面前,直視着楚伯來的眼睛。

  “你們究竟是如何控制我妻兒的。”

  楚伯來歎了口氣:“怎麼能這麼說?你我是志同道合......”

  見尉遲萬年眼神有些兇狠起來,楚伯來便不再說這些廢話。

  “你還記得當年唐安臣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

  “那時候,徐相就在思考,隻要陛下還是大甯百姓心中的信仰,那如何能擊敗陛下?”

  “答案是......永遠不能,除非是再造一個能堪比陛下的新的精神領袖。”

  “然而陛下何等智慧,在立國之後就抑制禅宗,使禅宗不能死灰複燃。”

  “于是徐相派人在民間創建新教,試圖以此來俘獲大量民心,然而......還是敗了。”

  楚伯來看向尉遲萬年:“可不是都敗了,在那時候有蜀中唐門的高手,聯合西蜀道一些修行秘術的人,造出來一種可控制人的藥物。”

  尉遲萬年馬上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你們給我妻兒服藥?!”

  楚伯來歎道:“這非我本意,是下邊人做事沒規矩,連嫂夫人和侄兒們都敢動手......”

  他說:“不過你放心,下藥的人都已經被我處死,也算是為他們出了口氣。”

  尉遲萬年一把握住刀柄:“你殺了下藥的算是為我一家出氣?那為何不給他們解藥!”

  楚伯來連忙道:“萬年兄誤會了,若有能直接解開的藥我怎會不給嫂子和侄兒們用?”

  他歎了口氣:“沒有吃下就完全解開的藥,隻有每月服用一次的藥。”

  刷地一聲,尉遲萬年抽刀:“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楚伯來沒有避讓,而是坦然看着尉遲萬年:“我也吃了,我妻兒也吃了。”

  尉遲萬年的刀都已經揚起來了,卻又頓在半空。

  楚伯來道:“萬年兄,這也是無奈之舉,不然牽扯那麼大,如何能保密?”

  尉遲萬年猛然轉身:“打下冰州,給我一家足夠的解藥,我永不會再回大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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