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湛身子一僵，他轉身看着周意的眼睛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平靜，慌張。
半晌
秦時湛的臉色心虛幾乎不敢與周意對視。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堪，被自己的女兒發現這個秘密，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事情。
秦時湛無力的開口
“小意，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今天才剛回來，怎麼可能知道我……”
剩下的話秦時湛怎麼都說不出口了，小意知道他這個秘密，應該會很厭惡自己這樣的父親吧
周意站在那裡
目光落在秦時湛的臉上，眼底掠過危險的暗光，嗓音微啞
“多久了？
”
秦時湛眸子微微一暗，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
沉聲道“自從蘇家破産，我終于不用在每天面對着蘇甯母子三人，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夢到你的母親，幾乎夜夜都是噩夢，後來我發現，隻有自殘才能緩解我内心的焦慮，小意，很抱歉，讓你看到爸爸這麼難堪的一面，對不起”
說到這裡秦時湛已經羞愧難當了，說完之後他已經不敢再看周意的表情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臉上出現那種厭惡，惡心的表情
一個隻能通過自殘來緩解内心的思念和焦慮的父親
自己如此的無能，他怎麼配做小意的父親？
就在秦時湛心裡越來越忐忑，陷入自我厭棄的時候
周意終于開口了，聲音如常，沒有起伏。
“你是不是常年失眠，需要靠睡眠的藥物來入睡？
”
秦時湛聽到周意的話猛的擡頭，看到她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表情，沒有他想象中的厭惡
甚至什麼都沒有，平靜的猶如一潭汪泉，愣住
“小意，你…………”
周意站在那裡，深邃黑眸深不可測，下颌微微揚起
眼底多了幾分不耐煩
“你什麼你？
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磨磨唧唧，我問你答，就這麼簡單。
”
秦時湛不自覺的站好，看着周意，點頭。
千萬不能讓小意生氣
“好，我知道了，小意，自從琳琅失蹤之後，我發現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查到了蘇家還有董北身上之後，我就開始了失眠，二十多年了，我确實一直在依靠藥物才能睡個安穩覺”
周意聽到這話，眉頭皺了皺
深邃的眸子泛着攝人心魄的幽冷光澤，周身氣場陰沉駭人
二十多年？
秦時湛不僅是身體的問題，他的心理問題恐怕已經很嚴重了
這種夜夜的噩夢還有執念已經深入骨髓，一直沒有及時幹預，導緻他現在需要通過身體上的痛苦，來緩解内心的壓抑和焦慮。
如果今天沒有被周意發現，秦時湛一直這麼隐藏下去，他的心理病症會越來越重，最後一定會走到自殺地步
一個人的身體受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心理出現了問題，還一直隐忍不想讓人知道，那最終的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秦時湛每說一句話臉上的血色就退了一分，現在的每時每刻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周意盯着他放在兩邊輕顫不受控制抖動的雙手，眸色更深了
“你的手抖開始多久了？
”
秦時湛的心理問題已經開始影響行動了，不受控制，異常的手抖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時湛愣了一下
他自己也是最近才發現，他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小意發現了。
秦時湛諾諾道“大概半個月之前，我開始手抖，偶爾而已，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
周意的目光冰冷如薄刃，聲音寡淡涼薄。
“你的心理疾病已經很嚴重了，你需要外界的幹預和治療，再這麼下去，你的心理會開始影響你的身體，在主觀上控制你的行動，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哪一天當你的心理徹底崩潰的時候，就是你結束生命的那一天，為什麼不去找心理醫生？
你很清楚你的身體已經随着心理出現了問題”
秦時湛苦笑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
那又怎麼樣呢？
這麼多年，他靠着可笑的信念，始終相信琳琅是失蹤而不是死了活着
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消失了這麼多年一點蹤影都沒有，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也許琳琅早就已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消失了，他獨自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累了，倦了。
沒有琳琅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痛苦，以前沒有找到小意之前，他籌劃了那麼多年，就是打算如果有一日他真的找不回琳琅了，那他就算是死也要把蘇家，董北這些惡人帶走
現在小意回來了，她活的很好，有自己的勢力和背景，無人能動，甚至自己籌劃這麼多年才能做到的事情
她輕而易舉的就能讓蘇家自食惡果，至于董北，他也有信心，小意不會讓他為自己當年的惡行付出代價
這些日子，他心裡的弦就像突然松了一樣，沒有活着的目标，也不想自我欺騙琳琅還活着了
所以他放任自己身體，一切已經無所謂了，就算自己走了，小意也能活的很好，非常好，這就足夠了
半晌
秦時湛無力的開口道“”小意，我…………”
周意突然冷笑了一聲，看着秦時湛的眼睛
修長的睫毛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滲人的涼薄
“秦時湛”
這是周意為數不多的直接叫秦時湛的名字，沒有一絲的感情和溫度，冷漠的就像個陌生人一般
秦時湛的身子驟然繃緊
“小意……”
周意一字一句道“秦時湛，你真是個懦夫，你放任自己的心理疾病，甚至讓自己走向死亡，都是為了逃避，你的内心深處以為周琳琅已經死了，你認為現在的我已經能殺了董北替她報仇，你就想撒手不管了，你是想要一死躲清閑，想的挺美，我告訴你，你活着，董北，我會讓他自食惡果，你要親眼看到他的下場，你要是死了，那好，我就讓董北一直活到壽終正寝，你永遠也别想替她報仇”
秦時湛眼底一片震驚，他知道小意不會說瞎話的
如果自己真的這麼死了，小意就不會為琳琅報仇了
秦時湛沉默了幾秒，眼底透着紅，看着站在那裡的周意
人好像突然老了幾歲，垂着頭，一身的蕭瑟與悲涼
聲音沙啞
“小意，你恨琳琅，你的母親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