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嘴毒的男人」
第84章「嘴毒的男人」
「大姐成功分家了,恭喜你呀。」林昭替大姑姐高興,「什麼時候分的?」
顧嬋心裡一暖,笑道:「你和大崽二崽上門的當晚,家昨天才搬過去。」
「搬家怎麼不知道喊我們幫忙?」顧母不高興地說。
衛向東替媳婦兒解圍:「沒多少東西,我找了兩個人幫忙。」
女婿開口,當丈母娘的不好再多說,暗暗瞪閨女一眼,惱她沒把娘家當回事。
那是純幫忙嗎?
娘家上門是給嫁出去的閨女撐腰!
顧嬋心虛,忙低下頭,心裡的小人兒吐了吐舌頭。
她知道娘是為自己好,但她忙著糊火柴盒,才沒回來。
「搬出去住在哪兒?」顧母問。
顧嬋整張臉都亮起來,語調輕快,「村口的老房子,修一修能住人,有好幾間房呢,我和向東很滿意。」
衛向東點頭。
不用跟兩塊冰冷石頭擠一個屋,他滿意,相當滿意。
至於昨晚被媳婦兒又抓又撓,嫌棄火氣旺的事,早被他忘到腦後。
有實打實的好處,挨幾句埋怨咋了,打是親罵是愛。
男人伸胳膊取搪瓷缸,後背一陣火辣辣,他不適地皺了皺眉。
嘖,阿嬋的指尖不剪不成了,回去就磨剪刀!
「花了多少錢?」顧母繼續問。
「花了一百二。」說起花出的錢數,顧嬋陣陣肉疼,那可是一毛毛攢下的呀。
不過。
想到終於有了自己的小窩,再也不用看衛大嫂那副討厭的嘴臉,那股子心疼勁兒化成了蜜,絲絲縷縷滲進心窩裡。
家重要!
錢嘛,再慢慢攢。
「這個價不貴。」顧母心頭一座大山被挪開,臉上滿是笑。
分家好,分家日子舒坦。
黃秀蘭和趙六娘心裡羨慕。
哪個兒媳婦不想分家單過?她們當然想。
轉而想到攪家精小姑子被趕出家門,老三夫妻倆孝順公婆的東西,她們也能沾上光,妯娌倆又覺得自己日子過的不錯,心態恢復平和。
「娘,你怎麼樣,傷好了嗎?」顧嬋神色關切。
「好了好了,馬上就能下地掙工分。」顧母連歇好幾天,渾身都難受,天天盼著傷好,抹葯抹的很積極。
「等好全再去。」顧嬋擔心娘太冒進,擔心地眉頭緊皺。
「我能不知道?你爹盯著我呢。」顧母煩躁地說。
話裡流溢出絲絲火氣。
能看出在家憋狠了!
顧嬋訕訕一笑,不敢再觸她黴頭。
又聊了半晌。
顧母抽空回屋,裝了些老三兩口子孝敬的紅糖、餅乾、罐頭等,帶出院子。
當著三個兒媳婦的面,遞給閨女。
坦坦蕩蕩的。
「帶回去給兩個石頭吃。得空帶他倆回來,我這個當姥姥的都幾個月沒見我外孫了,也不知道他們長高沒有。」
不等顧嬋說話,兀自不留縫隙地繼續道:「既然分家了,以後好好過日子,讓孩子們吃飽,有事找人給我們傳信。」
林昭神色不變。
還是那句話,給出去的東西,他們怎麼處理,她都不在意。
顧母餘光觀察老三媳婦兒的表情,心想要是大崽她娘不高興,她馬上回幾句話。
老三難得回來,她不想看見兩口子吵架。
發現林昭臉色沒變化,她悄悄鬆了一口氣。
顧嬋知道爹娘的東西都是三弟三弟妹送的,她推拒著:「我不要!家裡什麼都不缺。我和向東有手有腳的,能養活兩個石頭。這些好東西,娘你和爹吃。」
「給我兩個外孫的,你拿著!」顧母沉下臉,「你分家、搬家,家裡都沒幫襯,這些東西帶回去,不然你把你帶回來的蛋和肉都帶回去,以後也別回來了!」
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顧嬋哪敢拒絕。
慚愧地看向嫂子和弟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大姐收著吧,搬家是好事,本來就該慶祝慶祝。」林昭緩和氣氛。
這話也隻有她說才合適。
趙六娘笑著,說話也乾脆利落,「是該收著,按理說,我們也該準備點什麼東西,但,你看這消息太突然,我們什麼也沒準備,你別怪我們啥也拿不出來就好。」
「不怪不怪,原本就沒想麻煩你們。」顧嬋急忙擺手,又道:「不用不用,家裡什麼都不缺。」
黃秀蘭笑問:「什麼都不缺?那吃飯的鍋呢?」
顧嬋笑的無奈。
「缺啊。」
要不很少分家呢,一家就一口鍋,分家連飯也沒法做。
黃秀蘭看向林昭,「老三媳婦兒,你是城裡人,要是碰到鍋勞煩你留下,咱們三家分攤,給阿嬋添口鍋。」
她這話說的大氣,顧遠山看媳婦兒的臉都出現驕傲。
看看,這就是長嫂,真給他長臉。
林昭回憶起自己抽到過一個雙耳鐵鍋,當即道:「鍋我有,一口雙耳鐵鍋,給大姐吧。」
「錢咱們平分。」黃秀蘭心說這不巧了,故意說:「風頭不能全讓你出了!」
「不用,向東託人幫忙了。」顧嬋不想勞煩娘家人,一口鍋十幾塊,落到每家頭上得好幾塊,按工分算,得辛苦大半個月。
「你別說話,沒你的事。」趙六娘打斷她,怪裡怪氣地說:「白撿的鍋,往外推是傻。」
「趁我沒肉疼,你說行,快答應!」她嘴上催促,滿臉的肉疼。
顧嬋懵逼。
林昭歪扒在顧承淮肩頭笑,溫熱的手掌輕輕拍她的背。
不遠處,顧玉成手中鞭子發出破空的「啪」。
鞭梢破空,落在陀螺上,陀螺快速轉動。
「哇,二伯好棒!!」
「二伯好厲害!!」
孩子們的驚嘆聲、笑聲此起彼伏。
顧玉成在一聲聲誇讚中,越陷越深。
笑聲大的能把院子掀翻。
明明最大的孩子都十二了,玩起來卻還像個野小子。
他也沒忽略顧嬋這邊的情況,大聲道:「阿嬋,聽你二嫂的,她難得這麼大方,不薅一把是你傻。」
又沖衛向東道:「向東你是聰明人,別和阿嬋一樣犯傻。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幾塊錢哪有血脈親情重要。
阿嬋也沒怎麼占娘家便宜,她回來從不空手啊。
衛向東開口,「成,我們收下,謝謝哥嫂和三弟弟妹。等我逮到大的,請你們吃肉。」
顧父神情嚴肅,字字關心。
「吃肉可以,但要注意安全,啥都沒你四肢健全重要。你是阿嬋和兩個石頭的依靠,你要是出什麼差錯,哪怕有我們,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我的話你記心裡,別莽撞。」
衛向東站起來,聲音響亮,「我都聽爹的。」
話落。
跑過去和二舅哥搶鞭子,也要打陀螺。
他是會玩的。
一鞭下去。
木陀螺像被注入生命,轉速加快,在飛旋中模糊成一片虛影,那彩色顏料融成一體,好似七彩流雲。
它騰空而起,離地半尺,又在最高處微微一滯,隨即重重砸回地面——
「咚!「
塵土飛揚。
陀螺仍在地上瘋狂打轉。
「哇!!」小朋友震驚到扶下巴。
二崽不客氣地掛在大姑父身上,連聲道:「姑父,姑父,教我,教我,我想學!!」
鐵鎚憨憨地說:「二叔沒姑父厲害。」
顧玉成:「……」
大崽用胳膊輕撞鐵鎚,小聲提醒:「鐵鎚,不能這樣說,大人都愛面子。」
鐵鎚聽勸,馬上改口:「二叔,你也厲害。」
說著話,他看向顧玉成,重重點了下頭,給他一個認可的眼神。
「……」剛才的哇哇誇,對顧玉成而言好像一場夢。
不怎麼用心地誇一句。鐵鎚拉起大崽,激動地圍向衛向東,嘴裡吐出一句句哇噻。
衛向東抽空看二舅哥一眼,聳肩。
沒辦法,實力。
顧玉成磨牙。
石頭他爹幼稚的沒眼看,顧嬋悄悄捂臉。
手從上到下重重一抹臉,搓走滿臉複雜的情緒,她看向嫂子和弟妹,真誠道:「謝謝大嫂二嫂,也謝謝昭昭。」
黃秀蘭性子爽利,笑道:「謝啥,都是一家人。」
「你二嫂我是勤儉,和小氣沒關係,別聽你二哥瞎說,敗壞我名聲。」趙六娘沒忘給自己挽尊。
林昭憋笑。
要不是真知道婆家二嫂的性子,她都要信了!
顧嬋也知道親嫂子什麼性子,進到她口袋的東西,鮮少捨得掏出來,問就是要給魚魚攢嫁妝。
二嫂捨得掏錢給她添鍋,顧嬋很意外。
聽到趙六娘的話,她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小氣,大度著呢,哪家嫂子這麼大方,給外嫁好幾年的大姑子添鍋。」
趙六娘被捧的很高興。
瞥見二嫂眼角細紋都泛開暢快的笑,顧嬋又說了好幾句中聽的軟話。
「我二哥眼睛被漿糊糊住了,看不清二嫂的好,是他眼睛不好,二嫂別跟他計較,娘都看在眼裡呢,會好好教他的。」
當然了,顧嬋知道二哥是在開玩笑呢。
林昭把臉側向顧承淮,在憋笑。
難為大姑姐了,不善言辭,還得努力誇二嫂。
說起來,不提孩子們,顧家這一家子,除顧玉成,都是沉默寡言那一掛的。
顧承淮看著林昭,無奈地笑笑,背著家人,不動聲色拉她的手,將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握在掌心。
顧嬋兩口子沒多待,又過了二十來分鐘,兩人告辭離開。
他們離開前,顧父拿著手電筒出屋子。
「把手電筒拿上,路上小心。」
顧嬋好奇地看那手電筒,問道:「爹有手電筒了?承淮給你的?」
「那可不。」顧父頗為得意。
他兒子出息。
顧嬋偷偷笑。
「我和向東能看見路,不用……」
話沒說完,手裡被塞進手電筒。
「拿著,又不是白送你,白白給你我還捨不得呢,下次回來拿著。」顧父說。
這要不是親閨女,他還捨不得借呢。
兒子送的手電筒,他可寶貝了,睡前都要摸好幾遍才能睡著。
「……好。」顧嬋應道。
林昭回了趟屋,再出來時左手拎布袋,右手單拎著鐵鍋。
出來後,把東西給大姑姐。
不想聽她客氣,轉身回屋。
顧承淮望向那道纖細乾脆的背影,眼底泛開猶如三月春風的笑,轉瞬收回視線,看著顧嬋,替媳婦兒解釋:「姐,昭昭不愛跟人來回推讓。」
「我知道。」顧嬋臉上布滿感動。
「代我謝謝昭昭。」
再之後,兩口子離開。
衛向東隻給媳婦兒手上剩個手電筒,其他東西他自己拎著。
……
屋裡熱,再加上還沒到睡覺的點,不少人在門口吹風,三兩人一組說閑話。
林昭一躍成為售貨員後,村裡關於她的八卦銳減。
哪怕有,也是誇讚的聲音。
人情世故四個字,被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然後。
蘇玉賢成為輿論焦點。
這不,五六個嬸子圍成一圈,正七嘴八舌說著。
「聽說一舟媳婦兒打寶珍了,寶珍哭著要爹。」
「我也聽說了,這到底咋回事?我咋記得沒結婚前,玉賢對寶珍那孩子挺好的,逢人就說她乖!這,嫁過去還沒一個月,怎麼就開始打孩子了?陸家兩口子不管?」
「管什麼呀!陸家的錢不是沒找到麼,那兩口子像丟了魂兒,下午我喊他們,喊了好幾聲,兩人都沒反應。」
「嗐。」另一個嬸子先是一嘆,肉疼地說:「聽說丟了上千塊,哪怕一舟攢,也得攢兩年,不怪他們過不去,要是我,我也過不去。」
那麼多錢,想想就肉疼。
「日子還得過,早點想開最好。」
「不是正在說一舟媳婦兒嗎,她為啥打寶珍啊?」總有人在認真聽八卦。
「我知道,我知道。」陸家的鄰居說,「好像是一舟家的剛洗好衣服,寶珍給弄地上了,一舟媳婦兒看見後生氣了,揪起寶珍的耳朵開始打孩子,打的她哇哇大哭,口口聲聲喊著壞後媽,我要找我爹,讓我爹打死你……」
「寶珍才四歲多點吧,一舟媳婦兒有點狠。」很少打孩子的婦人評價道。
「我覺得該打,小孩子不打不成器。洗衣服也是力氣活,累人著呢,她給弄地上,不打一頓說不過去。」說話的人將錐子插進鞋底,拉出線,話語輕飄飄。
「可是也打的太狠了。」陸家鄰居嘀咕,「一舟家的打的重,少說打了五分鐘。這要是自己生的,哪捨得?」
又一人說:「這要是讓一舟前頭那個知道,得心疼死。」
自己用命生下來的孩子呀。
正說著,卻見前方兩個人影走來。
仔細一看,是顧家阿嬋,和她那個嘴毒的男人。
都知道衛向東是個不好惹的,隻客套地打了聲招呼,沒敢多問。
等那兩道的身影消失,話題主角自然而然變成他們。
「看見了嗎?阿嬋男人手上的新鍋。」
「我們又不瞎。顧家對嫁出去的閨女挺好,連新鍋都捨得給。」
「承淮家的給弄的吧?」
「除了她,還有誰有這本事。」
「看那大包小包的,我就說,阿嬋比杏兒聰明多了,跟三房打好關係,什麼好東西得不到?」這話就差沒明說,顧嬋幫襯顧家三房是為了謀得好處。
王春花認為這話有失偏頗,忍不住說道:「阿嬋不是這樣的人,她前幾年啥好處沒得,不也幫襯著她三弟一家嘛。」
那人低下頭,沒再說話。
……
顧家。
大人們各回各屋,小孩子還在院子鬧騰。
林昭坐在書桌前的靠背椅上,胳膊隨意搭著書桌,覺得好像什麼事忘了。
顧承淮高大的身體倚靠在門口,深邃的眼睛落在媳婦兒身上,目光溫潤含笑,愛意流轉。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