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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你賺啦」

  

   第104章「你賺啦」

  「是啊,是我!」二崽重複兩遍,小朋友認為做了好事,值得驕傲。

  那小脖子仰得像隻驕傲的天鵝。

  「哇,你好厲害啊二崽。」鐵鎚好遺憾沒親眼看見。

  他也想那麼厲害,好奇地問:「二崽,是三叔每天早上帶你和大崽練的哼哼哈嘿嗎?」

  「嗯嗯。」二崽勝在出其不意,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呀,還覺得是他爹教的好,很積極的給親爹拉學員,「鐵鎚,我爹超級厲害,他特能打,一個人能打十來個。我就是跟我爹學,才變得這麼厲害。」

  「你想變厲害的話,早上起早點,和我一起練唄。反正奶說,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

  林昭神情微妙。

  顧承淮特能打是肯定的,一打十來個?不科學吧。

  她沒拆台,哪個小朋友不吹自己的爹娘,有的小朋友還和人說,他爹敢吃屎呢,二崽起碼沒跟人比這個。

  鐵鎚又哇一聲,連連點頭,「我學,我學。」

  說兩聲『我學』後,瘦黃的小臉皺起來,糾結地說:「可是我起不來啊。」

  大崽二崽起的好早,他不想起那麼早,他想多睡一會。

  「有啥起不來的,慢慢就習慣了。」二崽大忽悠上線,「你早上早起半小時,你能玩兒的時間就比別人多半小時,你賺啦。」

  鐵鎚撓撓頭,「半小時是多久啊?」

  二崽被問的噎住。

  他也不知道半小時多久。

  正想問他娘,卻見林昭去了竈房。

  「你問你爹娘吧,這麼簡單的問題,大人肯定知道?」

  鐵蛋就問:「你說簡單,那你咋不知道?」

  二崽嘴巴可太利索了,「我又不是大人。」回答的相當理直氣壯。

  他覺得他是小朋友,回答不出來也沒啥,等他長大肯定就知道啦。

  鐵蛋無言以對,好像不管他咋問,二崽都能給駁回來。

  他時常因為嘴皮子比不過弟弟,而在深夜反覆懊惱——

  當時明明可以這麼回的,我咋沒想到啊啊啊!下次下次一定反應快點!

  諸如此類。

  鐵鎚嫌他哥話多,趕緊回復好兄弟,「二崽,我早起,我也要學。」

  他還想到以後,「等長大我要和你開大車的,要是遇到土匪,手上沒點真功夫可不行。」

  林昭端盆出了竈房,聽見鐵鎚這話,對他憨厚老實的印象,彷彿一塊玻璃,咔的從中間裂開。

  「鐵鎚,誰教你的這話?」

  鐵鎚露出個憨憨的笑,「我爹。」

  林昭:哦,那不奇怪了。

  大崽聞到香味,傲嬌地走過去,故作不在意、實則顯擺地說:「娘,你做菜盒子啦?」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顧家的崽子們眼睛咻的驟亮。

  貓蛋兒也聞到了香味,他想離開,又怕王家人找來自己不在。

  雙胞胎護他,他不能不講義氣。

  「貓蛋兒也吃點。」林昭笑著招呼。

  看著小朋友又瘦又黃的小臉,她心裡發酸。

  大隊裡的孩子沒有圓潤的,清一色的瘦黃,但沒有像貓蛋兒這般瘦的,破爛衣服掛在身上,臉上沒肉,襯的眼睛更大,活像個小乞丐。

  貓蛋兒急忙擺手,「不了,不了,我不吃。」

  他知道糧食的珍貴。

  「沒事啊,你一個孩子能吃多少,你是大崽二崽的好兄弟,初次登門我們招呼你是應該的,不用覺得不自在。」林昭輕聲細語道。

  然後給雙胞胎使眼色:「大崽二崽,帶你們的好兄弟洗手。」

  大崽第一次招呼小朋友,高興的不行,拉著貓蛋兒洗手。

  貓蛋兒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小朋友喊他玩兒,他總有事,慢慢的,小朋友就不找他玩兒了,之後他獨來獨往,王耀祖發現他總能撈到魚、撿到鳥蛋……好幾回帶著小狗腿搶他東西。

  貓蛋兒沒爹沒媽,不想病重的奶奶擔心,沒往外說,吃下暗虧,今天王耀祖又來,被顧家的雙胞胎阻止。

  對於大崽二崽的幫助,貓蛋兒很感激。

  他愣愣地被帶去洗了手,然後手上一熱。

  被塞進個熱乎乎的餅。

  餅子很香,貓蛋兒從沒見過這麼香的東西,本能吞咽著口水。

  大崽咬一口菜盒子,香的他想大叫,見貓蛋兒在發愣,催促道:「快吃呀,裡面有韭菜、雞蛋,外面脆脆的,裡面軟,可好吃啦。」

  他吃的滿嘴油,看著林昭,說道:「娘,你做的更好吃。」

  這是跟昨天吃的比。

  林昭笑而不語。

  她捨得用油,當然更好吃啊。

  貓蛋兒小小的咬一口,確實如大崽所說,真好吃。

  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菜盒子的味道。

  大崽惦記他的舅舅們,「娘,有我大舅二舅的嗎?」

  林昭很欣慰,笑道:「有啊,等他們忙完回來吃。」

  「我爹嘗過沒有?」大崽又問。

  「沒有,你爹也在新房那邊。等他們忙完再吃,放心吧,娘做了很多。」林昭拍拍兒子的頭,忙活一下午,熱的要命,回屋取衣服打算擦擦汗。

  「娘,你做的菜盒子真好吃,我能再吃一個嗎?」二崽喊住他娘,撒嬌問。

  他手裡的還沒吃完,但是不妨礙貪吃的小朋友多要一個。

  「可以啊,你們能吃就吃,別怕吃完,竈房還有。」林昭笑道。

  王家人難纏,二崽把人家的金孫打出鼻血,那家人肯定會找來。

  她又道:「你們別出去啊,就在院子玩兒,要是王家的人來喊我。」

  「噯!」小朋友們應下。

  ……

  顧母身上的傷好全,帶著龍鳳胎去遛彎,大黃和琥珀跟隨。

  三房搬回老宅,交了不少糧食,肉也常有,再加上顧嬋和衛向東送來的野雞野兔,這段時間顧傢夥食屬實不錯,顧家人,從老到少,面色紅潤,沒了之前的蠟黃。

  「承淮他娘,我咋覺著你胖了,還白了?」李老太眼睛瞅著顧母,仔細打量。

  顧母摸摸臉,又很快放下手,帶龍鳳胎坐下,高興地道:「是嘛,那麼補,不胖也難。」

  沒等人問,她超主動地分享:「老三媳婦兒送我一罐麥乳精,說讓我補身體。後來又送我一盒雪花膏,雪花膏你知道吧,抹臉的。」

  顧母臉上堆滿笑,嘴上卻說:「我都一把年紀了,哪還需要抹雪花膏,這不白費錢嗎。老三媳婦兒卻說,讓我放心用,用完再給我買,反正她在供銷社上班,買啥都方便。」

  幾個老太太撇撇嘴。

  老三媳婦兒,老三媳婦兒……她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啦。

  也不怕兒媳婦爬自己頭上去!

  「是嗎?」李老太不冷不熱地說。

  要不是看在顧老太傷才好,她才懶的搭腔。

  「是啊。」顧母還當老朋友不信,語調加重,「關鍵時刻見真章,老三媳婦兒是個孝順的。」

  誇完老三家的,沒忘端平水,「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也是孝順的,我養傷的這段日子,家裡的活都是她們幹,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聽到這一句句顯擺的話,老太太們心情複雜。

  顧家幾個兒媳婦確實孝順,承淮家的先不提,遠山家的和玉成家的,在孝順這塊上,從來沒出過錯。

  哪像自家的,別說孝順她們,不惦記著她們手頭的東西就不錯了。

  「知道你二媳婦都孝順,別顯擺了,你真是越來越惹人嫌了。」李老太沒好氣地吐槽。

  顧母笑了笑,終於適可而止。

  「老三媳婦說,今天會帶些瑕疵品回來……」

  她的話音才落下,老太太們停下手頭的活計,擡頭看她,目光火熱。

  穿灰補丁短褂的老太太說:「真的?」

  「難怪我看見承淮家的大包小包的回來,還等什麼,趕緊上門買呀。」李老太起身,給顧母使眼色。

  「急啥,老三媳婦兒不得洗洗,天這麼熱,騎車回來一身的汗,她又愛乾淨,你們去的再早也沒用呀。」顧母不緊不慢。

  「你管呢!」李老太頗為嫻熟地懟她,然後催促:「趕緊的,我們去你家等。」

  這是和她打小相熟的人,嘴再欠也是自己人。顧母無奈起身,嘟囔道:「屁股都沒暖熱。」

  「這大熱的天,有啥好暖的,趕緊的,免的被人搶。」李老太惦記供銷社的瑕疵品,嘴上不住催著。

  顧母更加無奈,「搶不了,還沒人知道。」

  龍鳳胎不想被牽,掙開奶的手,邁著肉嘟嘟的小短腿,一會快一會慢的往家裡走。

  大黃和琥珀始終跟在身後。

  李老太看著像福娃娃的兩個孩子,說道:「一段日子不見,承淮家的這對龍鳳胎胖了一圈,我活到現在,從來沒見過這麼圓潤的小娃娃。」

  她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在小地方轉啊轉的,見過的小奶娃不少,可都是苦人家的孩子,這些孩子當然都不胖呀。

  「是胖了,這樣才好。」顧母看在眼裡,欣慰的很,「小娃娃胖乎乎的才……可愛。」

  可愛這個詞是和林昭學的。

  要她說,肯定是有福氣。

  可……

  有福氣這樣的話不能再說,容易被戴帽子,隻能說可愛。

  李老太側頭看顧母,遠山娘說個話咋古裡古怪的?

  幾人正走著,隔老遠便見王老太牽著金孫,風風火火地走來。

  不好惹的老太太停在顧母面前,冷著臉,不善地道:「遠山娘,你家二崽把我家耀祖打的鼻子出血,你說說咋賠吧!」

  顧母第一反應當然是不信,「你說二崽?」

  「二崽才幾歲,他那麼大點,咋會把你家耀祖打出血?」

  王老太聲音揚起:「你啥意思?!」

  「你不信是吧?行,咱們去你家,你親自問二崽。」

  她一個女人,靠雙手把病歪歪的兒子拉扯大,又給兒子娶媳婦兒,不是個好相與的,無理都能攪三分,若非顧家更不好惹,她早上手打人了!

  顧母將目光移向王家的寶貝孫子。

  察覺到她半信半疑的目光,王耀祖炸毛,臉漲的通紅,嗓音拔高,聲音聽著著實刺耳。

  「我沒說謊,就是顧二崽打的我,他跳起來打我,打我鼻子,不是一下,是兩下,他打了我兩下,把我鼻子都打出血了!」

  雖如此,他卻不怎麼記恨二崽,而是把仇全記在了貓蛋兒身上——

  他覺得,都怪貓蛋兒不識相!他該乖乖把魚給自己,他早給不就沒事了。

  顧母不會偏聽偏信,王家人說二崽打人,她就信,這是不可能的。

  她要信也是信自己的親孫子。

  二崽就算打人,那也有原因,她的孫子她知道,不是隨便欺負人的孩子。

  「行,一道去問問。」

  一行人往顧家老宅走。

  才走到門口,碰到剛從新房回來的顧承淮。

  「娘,這是?」顧承淮黑眸掠過一個個人影,隨意地問。

  看見他,王耀祖像隻察覺到危險的貓科動物,渾身的毛都炸起來,慌亂又急切地往他奶身後躲。

  王老太心疼不已,「乖孫別怕,打人的不是咱,咱不怕,再不濟還有大隊長哩。」

  這話是刻意說給顧承淮聽的。

  顧母看她一眼,說明兩個小孩鬧出的事。

  顧承淮頷首,沒什麼情緒地說:「進去說吧。」

  「老三,別打孩子。」顧母怕她的二崽被親爹揍,緊張地抓住兒子的胳膊。

  顧承淮:「……」

  顧承淮無奈加無語,「我打他幹什麼,再說有他娘在呢。」

  他敢平白無故打孩子,昭昭能半年不理他,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顧母鬆一口氣,推門,沒推動,再推,還是沒推動。

  「門咋關上了?大崽,二崽……」她連喊幾個人名。

  幾道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咔噠!」聲響。

  門栓被一隻小黑手扶起。

  「鐵鎚,咋關著門?」顧母推開門,看見鐵鎚,出聲問。

  鐵鎚正想回答,哪知正對上了王耀祖的臉。

  他驚得瞳孔地震,差點失聲尖叫。

  大崽二崽的風頭是避失敗了嘛?!他可憐的好兄弟!

  「愣著幹啥,問你話呢。」顧母拍拍孫子的背。

  鐵鎚回過神,像隻猴子一樣往家跑,語氣充滿著急。

  「大崽,二崽,王耀祖帶他奶找上門了!」

  大崽彎彎眼,絲毫不慌,「沒事啊,大人都在呢。」

  他安慰完鐵鎚,沒忘安慰貓蛋兒,「貓蛋兒,別怕,王耀祖欺負你是他不對,我爹娘會保護你的。」

  「……保護我?」貓蛋兒眼睛裡寫滿困惑,「為什麼?」

  「因為你是英雄的孩子啊。」大崽鄭重其事地說。

  他年紀尚小,還不懂這句話的重量,但他娘說的每句話,他都牢牢記在心裡。

  「英雄、的孩子。」貓蛋兒垂下眼,眼裡水光閃過,轉瞬間消失,他擡眼沖大崽笑,「謝謝你,顧大崽。」

  他奶總說爹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但是他覺得沒人記得他爹,有時難免替他爹不值,覺得他爹的犧牲毫無意義。

  但現在。

  有人謹記著他爹的犧牲。

  還說,會保護他,隻因為……他是英雄的孩子。

  貓蛋兒胸口熱乎乎的,驕傲爬上他的眼。

  爹,你看見了嗎,有人記得你,你保護家國,保護別人的孩子,也有人替你,保護著我呀。

  大崽出拳撞貓蛋兒的肩膀,力道很輕很輕,「謝啥,我們是好兄弟。」

  貓蛋兒重重點頭,眼睛很亮,「嗯,好兄弟。」

  ……

  二崽瞧見顧承淮,腳下生風地衝過去,把山腳下發生的事告訴給他爹。

  他滿臉我沒錯,錯的是王耀祖,小表情很倔強,「爹,王耀祖搶貓蛋兒東西,他還推我哥,我沒打錯他。」

  顧承淮揉揉二兒子的頭,「沒說你錯。」

  二崽咧開嘴笑。

  瞧見家裡闖進這麼多人,林昭猜到她們是來幹什麼的,扭頭回屋,拿出從供銷社帶回的大包。

  往桌上一放。

  拉開繩。

  鐵殼暖水瓶、毛巾、棉布、火柴、膠鞋……

  何等的全面。

  唯獨數量少了點。

  在場人的眼睛快被閃瞎了。

  王老太率先上前,抓住一對牡丹花枕巾,臉上堆滿笑,客客氣氣地說:「承淮媳婦兒,這對枕巾多錢,我要了。」

  王耀祖見狀,氣的哇一聲跑開。

  老太太看了眼,沒往心裡去。

  林昭看一眼,說:「8毛。」

  王老太眼睛亮的驚人,這麼便宜啊,要知道供銷社一對得一塊多。

  「我要了,我要了。」

  「承淮家的,你可得給我留著,我這就去取錢。」

  林昭指尖輕點旁邊的竹筐,「確定要的放框裡,我會留的。」

  話音落下,暖水瓶被李老太放進去,毛巾被郭老太放進去……

  選好想要的,老太太們怕生波折,忙去取錢。

  短短幾息,院子的人沒了。

  二崽傻眼了,「娘,不是、不是來和我們算賬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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