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受傷」

　　喜寶看到她娘在哭，小炮仗般的衝過來，「娘，你咋哭了？別哭別哭，你有要求就提，爹和我都答應，你哭的話弟弟妹妹也會變成小哭包的。」

　　想到多出個哭包弟弟妹妹，小姑娘眉頭緊鎖，滿臉發愁。

　　陳雨擦擦眼角，被淚禁過的眼睛很亮，「娘是高興的，你爹有工作了。」

　　鐵飯碗啊。

　　她沒想過。

　　從沒想過孩子爹能有份工作。

　　「是你姑姑幫你爹找的工作，記下她的好，等長大出息了，也要孝順你姑姑，知道嗎？」陳雨叮囑喜寶，又看向傻樂的大蛋二蛋，「還有你倆，知道了不？」

　　大蛋收起傻笑，正色道：「我倆都多大了，哪能不知道孝順親姑姑！娘你給喜寶說吧！」

　　他當然知道姑姑對他們好。

　　他也會孝順姑姑的，他就那麼一個親姑姑，不孝順她孝順誰？

　　陳雨氣笑了。

　　「臭小子！」

　　喜寶揚起燦爛的笑顏，「娘，你別管哥哥，我聽話，我肯定孝順姑姑。」

　　「乖。」陳雨摸摸小棉襖的頭，扶著肚子回竈房。

　　元湘幹活麻利，已經切好菜，正要炒，看見表嫂，笑道：「嫂子，你坐著歇會，馬上就好。」

　　陳雨笑，「我高興，根本坐不住，我來看火。」

　　元湘沒再勸，想到什麼臉上也滿是笑。

　　家裡出個工人確實值得高興，她隻是談了個工人對象後，她娘脊背挺得直直的，和伯娘說話都有底氣了。

　　她知道，別人有不如自己有，要是以後真能找到個工作，她一定會好好乾的，讓娘的脊背一輩子都挺得直直的！

　　院外。

　　大蛋幾個在看聿寶珩寶給他們帶的好東西，嘰嘰喳喳，活潑到有點吵鬧。

　　林家有好事，大人心情好，沒拘著他們，任由他們玩鬧。

　　林世盛正在洗臉，感覺被人盯著。

　　他擡頭，對上爹娘的臉。

　　猛甩兩下頭，甩掉臉上的水。

　　知道爹娘想問什麼，識趣地說：

　　「昭昭說小四已經在給自己治腳了，等咱們再見他，小四就是健健康康的小四了。」

　　林鶴翎和宋昔微很挂念他們最虧欠的小兒子，可惜不在一個大隊，他們不能常去。

　　這會聽二兒子說起小四的狀況，才勉強放心。

　　「東西送了嗎？」林鶴翎問道。

　　「送了。」林世盛滿臉無奈，他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嘛。

　　果然是關心則亂啊。

　　宋昔微想起小三還沒音信，眉心微擰，「也不知道小三收到電報沒有。」

　　林鶴翎拍拍妻子的手，聲音安撫，「小三收到會回的，沒回說明有任務。」

　　他想兒子嗎？當然想啊，但是他更知道，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熱愛的事業，不是綴在他和妻子身後，提出一個又一個要求的小孩童了。

　　正在林家人說起林世繁時，千裡之外的白色病床的青年，悠悠睜開眼。

　　「營長，你醒了！」勤務兵激動的聲音響起。

　　來看林世繁的兵哥哥聽見這聲，對視一眼，加快腳步進了病房。

　　「世繁！你醒了！」

　　林世繁剛醒來，神智還沒回來，腦袋恍惚，獃獃地看著頭頂上方的幾顆腦袋。

　　昏迷前的一幕出現在腦海，烏黑的眼瞬間清醒過來。

　　掙紮著起身。

　　發覺感知不到雙腿的存在，林世繁瞳孔驟縮。

　　「我的腿……」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腿。

　　其中一個兵哥哥扶他坐起，嘴上安慰：「你的腿還在，好好的。」

　　沒截肢。

　　隻是……

　　世繁大概率要離開部隊了。

　　幾人都想到這點，相互看了下，眼裡閃過沉重。

　　林世繁不瞎，敏銳捕捉到戰友的小動作，垂下眼，盯著雙腿，目光有片刻凝滯，腦子是空的。

　　他要離開熱愛的部隊了！？

　　這是他腦海的第一個反應。

　　接著，濃濃的不舍在心頭蔓延。

　　搭在毯子上的手不由收緊，手背及胳膊青筋鼓起。

　　「醫生是這麼說的，但是究竟怎麼樣，還得看接下來的恢復，世繁，你可是意志堅定的戰士，絕不能被這麼點困難擊垮，輕易放棄不是你的性格，先別急著放棄。」膚色黝黑、眼神桀驁的軍人說。

　　林世繁沒emo太久。

　　他擡眼，「對，是得看恢復，這會認輸不是我的性格。」

　　戰友輕輕拍他的肩，「這才對。」

　　沒說什麼離開部隊還有別的路能走，道理誰不懂，隻是，進了這地方後，沒人捨得離開。

　　這時，勤務兵拿張紙過來，「營長，你家發的電報。」

　　電報？

　　林世繁一愣，忙接過，快速掃蕩紙上的字。

　　小四找到了？！！

　　那張凝重的臉舒展開，綻出濃濃的笑。

　　「有啥好事？說出來讓我們也高興高興。」有個戰友滿臉好奇。

　　林世繁高興道：「我那從小被拐走的弟弟找回來了！」

　　「您家不是兄弟三個嗎？」勤務兵倒了杯拿過來給營長。

　　林世繁雙腿受傷，手臂沒問題，他接過水小抿一口，沒敢多喝，怕總想上廁所。

　　「不是三個，是四個。」他說，「我有個雙胞胎兄弟，是我家小四，他剛出生被偷了，我家人說找回來了。」

　　在場的戰友都為林家高興。

　　丟失二十來年的人找回來，真不可思議啊。

　　「這是好事！世繁，你趕緊養好身體，等你恢復好，你得請我們吃飯，你家有個大好事，你也立了功，不請不行。」

　　這話幾乎斷定林世繁腿不會有大問題，一定能留在部隊。

　　林世繁笑起來，臉色黝黑，襯的牙齒潔白。

　　「請。」

　　想到自己保護的戰友，他問：「鄭躍沒事吧？」

　　幾個年輕軍人臉色難看。

　　鄭躍個沒良心的。

　　世繁救下他，自己傷到腿，前途未知，他倒好，隻敷衍地來過一次，送了點爛蘋果，然後跟死了一樣，再沒管過世繁的死活，真是個沒良心的，部隊怎麼會出現這麼個冷心冷肺的人。

　　真是令人不齒！

　　「他沒事，你別管那人了，噁心。」口直心快的小夥子說。

　　他旁邊的人用胳膊拐了下他，「慎言。」

　　「什麼腎炎不腎炎的，我是個粗人，啥也聽不懂！世繁救了鄭躍那孫子，那孫子隻來過一回，之後再沒問過一句，這不是噁心是什麼，要我說啊，世繁就不該救那個孫子，他自己莽撞，急於求成犯下的錯，憑啥要世繁買單，慣的他！」

　　警務員說：「就是，幾個爛蘋果值幾個錢，營長為救他腿傷成那樣，以後還能不能……」

　　留在部隊都不一定。

　　怕刺激營長，影響到營長的恢復，後面的話他還沒說。

　　營長那麼愛部隊，愛當兵，要是被迫離開，他肯定會很難受很難受。

　　想到醫生說的，營長的傷腿想恢復如初，隻有一半概率，警衛員為營長不值。

　　林世繁才知鄭躍品性。

　　他斂目，不在意地說：「不說了，都是戰友，軍人幹不出見死不救的事。」

　　後悔嗎？沒有。

　　縱然鄭躍衝動，又沒什麼腦子，這會看品性也不好，但是那好歹是一條命，他不可能不救。

　　幾個軍人不再說話。

　　他們心裡都知道，鄭躍此人不可交。

　　放心，世繁的傷不會白受，他們會好好幫鄭躍傳傳他的「好名聲」。

　　別賴他們嘴巴長，鄭躍能幹出不要臉的事，他們為啥不能說？

　　不能逮著老實人欺負啊。

　　林世繁不知道戰友惦記著給自己出氣，他看向警務員，「我受傷的事，我家裡人知道了嗎？」

　　警務員回答：「部隊往您老家發了封電報。」

　　營長總是要人照顧的呀。

　　林世繁：「……」

　　他也想家人，但是他所在的部隊離老家遠，他不想家裡人折騰，而且，他低頭看自己的腿，治不好的話，他要被送回老家的，何必讓家人過來。

　　「你再去發一封電報，就說我恢復的不錯，不需要人照顧。」

　　警務員面露難色，猶豫片刻，應下。

　　他先發，營長家人要是有心，會來的。

　　-

　　豐收大隊。

　　林昭看見院子的竹籃裡，都是野山楂。

　　「這些野山楂都是你們弄到的？」

　　聿寶吃著小動物餅乾，一個接一個丟進小嘴，咔咔作響，「對的，元寶知道哪裡有，他帶我們摘的。」

　　「很酸，酸的我牙都快掉了。」珩寶想到那個酸，後怕的捂住腮幫子。

　　鐵鎚點點小腦瓜，憨憨地說：「是很酸，吃完山楂再吃別的，都咬不動的，好難受好難受。」

　　林昭好笑，「嫌棄酸，你們摘這麼多幹什麼？」

　　家裡現在又不缺他們吃的。

　　聿寶神情嚴肅，說話也一闆一眼，「小朋友都摘，我們要是不摘，感覺吃了大虧。」

　　「對，雖然酸，但是偶爾吃一顆還行吧。」珩寶右手拿米花團，往嘴巴塞著，用左手接著撒落的『小米粒』，說道：「以前我和哥哥肚子老餓，吃一顆野山楂肚子都不痛了！」

　　林昭心裡酸酸的。

　　她揉了揉兩個崽肉嘟嘟的小臉，「我給你們做果醬，果醬不酸，可以泡水喝，沾饅頭也好吃。」

　　雙胞胎任由媽媽揉臉，漆黑明亮的眼睛滿是依賴。

　　珩寶問道：「什麼是果醬？」

　　「等弄好你們就知道了。」林昭賣了個小關子，拎走裝滿山楂的竹籃。

　　她進了竈房，把山楂倒進洗菜的盆裡清洗乾淨，去掉核，切成小塊，倒進鐵鍋，加水、加糖……

　　顧母看見林昭倒進去那麼多白糖，心疼的直抽抽，不敢多看，趕緊離開竈房。

　　見到她臉上的表情，燒火的顧瀾偷笑。

　　黃秀蘭和趙六娘也心疼。

　　那些白糖夠他們用一年了。

　　「有三弟妹，那些熊孩子總不缺好吃的。」趙六娘都羨慕幾個孩子好命。

　　黃秀蘭道：「是啊，不怪他們跟三弟妹親，吃人嘴短，是我我也和她親。」

　　三弟妹很大方，尤其對孩子們，特別捨得。

　　她說的話，家裡的孩子也都聽，自己說個什麼，臭小子根本不聽。

　　林昭忙活著，她第一次做果醬，每個程序都很謹慎。

　　聽到妯娌的對話，聲音染笑，「咱家的孩子沒有不懂事的，各個討喜，大的知道帶弟弟妹妹，小的不爭不搶，都是好孩子。」

　　有顧家這些孩子，她都不用多管自家的四個崽。

　　看一眼安靜燒火的顧瀾，「阿瀾也乖，又乖又細心，謝謝阿瀾幫我照顧謙寶和窈寶。等我和你三叔從省城回來，給你帶件布拉吉。」

　　龍鳳胎最小，得阿瀾的照顧最多，她全看在眼裡。

　　顧瀾很像她大姑，勤快細心不計較，很好的姑娘。

　　「三嬸，不用的。」聽三嬸要給自己買布拉吉，顧瀾忙擺手拒絕。

　　她不知道布拉吉是什麼，但是省城的東西哪有不貴的，肯定得花很多錢。

　　林昭道：「用啊，怎麼不用，我們阿瀾也大了，得有一條布拉吉，你喜歡什麼顏色？算了，也不知道會有什麼顏色，我看著買，希望買回來的你會喜歡。」

　　黃秀蘭很不好意思，忙說：「三弟妹，別花那錢，阿瀾不缺衣服，你上次不是才送她幾件，夠穿。」

　　林昭笑了笑，沒再說話。

　　做好山楂果醬，她沖了幾碗果醬，「大嫂，二嫂，阿瀾，你們都嘗嘗，看看味道怎麼樣。阿瀾，你端一碗給你爺奶送去。」

　　黃秀蘭和趙六娘謝過三弟妹。

　　她們也能嘗嘗這甜滋滋的水了，也不知道這果醬水和汽水哪個好喝？

　　「噯。」顧瀾端著碗去主屋。

　　林昭也端一碗出竈房，坐到院子的樹下。

　　一看見她，四個崽衝過來。

　　看到碗裡紅紅的水，四雙眼睛亮如星辰。

　　「嘗嘗，山楂果醬沖的水。」林昭交到聿寶手裡，讓他帶弟弟妹妹喝。

　　她去洗澡間洗了澡，頂著濕漉漉的黑髮出來，右手用毛巾隨意擦拭著。

　　好在天氣很熱，還有風，頭髮乾的很快。

　　聿寶看見林昭出來，像個黏人包湊過來，小嗓音歡快，「媽媽，果醬水真好喝，和汽水不一樣的好喝，明天還能喝嗎？」

　　「能啊。」林昭應下，坐到寬大的搖椅上。

　　謙寶是個特別有打算的小糰子，見媽媽歇著，回屋取來一本書，遞給她。

　　「要我念給你聽？」林昭沒懂，直接問。

　　小朋友彎了彎眼，輕輕點頭，「嗯。」

　　他身上長了肉，又不愛出門，站在那裡像個大號糯米糰子，偏氣質又穩又沉靜，反差萌，可愛的能融化人。

　　林昭抱起謙寶，摟著兒子，打開書，輕聲細語念起來。

　　其他三個崽不甘寂寞，端上小凳子圍在媽媽身側，窈寶最小，知道自己有優待，往媽媽懷裡擠。

　　林昭輕笑，任由女兒爬上躺椅。

　　小奶糰子哼哧哼哧，爬上去後抹了下汗，還小小的嘆了聲氣，似乎累壞了。

　　林昭眼裡笑意加深，嘴巴沒停，給四個崽念故事。

　　時間一晃，大門口傳來叮玲玲幾聲。

　　院子的人被驚動，雙胞胎眼睛微微亮。

　　珩寶大聲道：「是爸爸！爸爸接小叔回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