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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是一路人」

  

   第88章「不是一路人」

  雙胞胎高興地去跟認識的所有人說,他們爹娘下午要帶他們去縣裡看電影,看的還是『女飛行員』,講開飛機的電影,引的大朋友、小朋友羨慕不已。

  鐵鎚眼巴巴地看著好兄弟,說道:「大崽二崽,等你們看完,回來給我講講,我想聽。」

  「肯定給你講呀。」二崽拍拍胸膛。

  大崽神情遺憾,「可惜縣裡離的有點遠,不然我都想求爹娘帶你一起去。」

  哥哥這話,讓二崽靈光一現。

  他噠噠噠跑回家,對正要出門的林昭道:「娘,下午看電影能帶上鐵鎚嗎?」

  知道自行車載不了全部,小朋友還機靈地給出對策,「晚上娘先騎車回來,爹帶著我們走回來,可以嗎?鐵鎚還沒看過電影呢。」

  弟弟跑進家,大崽自然跟著。聽見二崽這番話,他仰起小腦袋,眼睛發亮,「娘,買票的錢用我過年的壓歲錢。」

  「娘說要給我們壓歲錢,我是有壓歲錢的,對吧?」他緊接著又問。

  二崽舉起右手,「也可以用我的壓歲錢。」

  瞧見這邊熱鬧,三崽牽著四崽的手走過來,兩個小白糰子,臉蛋圓潤可愛,眼睛黑亮靈動,朝人彎眸甜笑,殺傷力驚人。

  更別說,還闆著小臉,學著二哥哥,舉起肉嘟嘟的胳膊。

  「用我的~」龍鳳胎異口同聲。

  顧承淮看向媳婦兒。

  他是無所謂的,把家裡所有孩子帶去都行,主要看昭昭的意思。

  林昭背好挎包,拎著大姑姐兩口子糊好的火柴盒,笑問:「都帶鐵鎚了,為什麼不能把你梆梆哥他們也帶上?」

  「誒?」大崽誒一聲,眼睛唰的變亮。

  二崽拉長音調,眼裡的激動幾乎化成實質,「娘?」

  林昭彎眸,「我中午找人留票,下午兩點出頭,讓你爹帶你們去縣裡,今天都去看電影。」

  「啊啊啊!都去看電影!!」二崽眉開眼笑,雀躍地跳起來。

  「謝謝娘,我去告訴梆梆哥他們,他們一定很高興。」

  話落,腳下像裝著風火輪,咻的跑走。

  林昭跳上自行車後座,被顧承淮載著離家十來米遠,都能聽見小朋友亢奮的聲音。

  「我娘說,要帶我們去看電影!梆梆哥,來妹哥,鐵蛋哥,鐵鎚,阿瀾姐,我們都能去,要看『女飛行員』呢。我娘說講的是幾個姨姨開飛機的事,超級好看。」

  表達欲這麼旺盛的,不用看都知道是二崽。

  大崽也笑著,聲線輕快,「對的,下午過兩點,我爹會帶我們去電影院。」

  鐵鎚也高興,抱住他的好兄弟,興奮的呦呦呦個不停。

  村裡的孩子們都聽說了,紛紛跑來找顧家孩子。

  確定消息是真的後,朝顧家的孩子投去羨慕的目光。

  「梆梆,你三叔三嬸真要帶你們去電影院啊?」上五年級的男孩問。

  梆梆驕傲點頭,整張臉都洋溢著期待和喜悅,「對的。」

  「你三叔三嬸真好。」男孩感慨地說。

  「是三嬸的意思。」梆梆知道,要不是三嬸,三叔才不會想到帶他們看電影。

  兩米外,元寶拉著二崽的手,言辭懇切,「二崽,等你看完,回來講給我們聽,我是你的好兄弟。」

  鐵牛擠開他,爭著道:「二崽,我也是!我也是!!」

  大壯個頭矮,但身體靈活,硬生生擠到兩人中間,大聲道:「二崽,我們是鄰居,我奶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們才是最好的。」

  「不是你,是我。我才是雙胞胎最好的好朋友。」元寶氣呼呼地說。

  幾個小朋友,為爭雙胞胎第一好朋友的位置,叫嚷著吵起來。

  大崽從兜裡取出一顆糖,撕開糖紙,慢悠悠地舔,說道:「別爭啦,鐵鎚才是我們第一的好兄弟和好朋友。」

  元寶目光火熱地盯著他手裡的糖看,舔了舔嘴唇,認真問:「你們第二的好兄弟和好朋友有人嗎?我想當。」

  「可以呀,那以後你就是我和二崽第二的好兄弟好朋友。」大崽說。

  元寶咧開嘴笑。

  「雙胞胎,那我當第三的。」鐵牛著急道。

  「我當第四的!」

  「我當第五的!!」

  ……

  不多時,大崽二崽認下一群好兄弟好朋友,徹底成為同齡的孩子王。

  林家兩兄弟一大早來幫忙,正和顧父請的幾個人哼哧哼哧蓋房。從豐收大隊社員嘴裡聽說,昭昭和妹夫要帶顧家孩子去縣裡看電影的事,兄弟倆愣住。

  林世盛很快回神,下巴擡得高高的,「我家昭昭是心善,投桃報李,別人對她好一分,她能還十分。」

  林世昌幽幽嘆氣,憂愁道:「唉,這種性子好,但是太容易吃虧,我們兄弟得再盯緊點,免得不長眼的人欺負我妹妹。」

  和他二弟一唱一和。

  來幫忙的幾個壯漢嘴角抽搐。

  不是,顧家老三媳婦兒,公婆護著,男人又是個前途無量的軍官,誰會、誰敢不長眼的欺負她?

  哦,對了,是有個不長眼的,顧杏兒,可她不是進去了?!

  也是慘吶。

  以後咋說親呦。

  ……

  林昭離家好遠,還能聽見兩個崽歡快的童音,她戳戳顧承淮的胳膊,笑道:「看你兒子,多高興啊。」

  顧承淮糾正他的用詞,「也是你兒子。」

  他不喜歡把自己和昭昭分開放,任何事上都一樣。

  林昭不意外,當初剛結婚,這男人盯結婚證上的名字和照片,連盯好幾天,傻樂。

  怕那張紙折損,還給弄了個框。

  「是是是,咱們的兒子,我和你的兒子。」

  顧承淮眉眼舒展。

  「送完你,我就去看大姐。」

  「好。」林昭點頭,轉而又道:「下午看電影,把兩個石頭也帶上,一隻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這個親舅舅不常回家,給你們創造個加深感情的機會。」

  顧杏兒這邊親不了一點,大姑姐人好,她樂意處好關係。

  「好,我順便接他們。」顧承淮應下。

  兩個石頭不是鬧騰的年紀,也都懂事,帶上也行。

  「路不好,坐好。」他忽然說。

  林昭眨眨眼,「坐好著呀。」

  顧承淮低頭瞥自己腰腹,那雙嫩白的手臂沒搭上來,悵然若失。

  「抓好。」他重複道。

  林昭擡手調整帽子,帽檐掩住她眼角眉梢的笑。

  她故意抓住車座,說道:「好啦。」

  「……」

  某人身上的那股怨氣,像地闆漏水,悄無聲息洩漏出來,高大的背影散發出一股一股幽怨。

  林昭沒忍住笑出聲,笑聲輕快如銀鈴。

  「林昭同志。」顧承淮無奈地道。

  怎麼這麼愛逗人?

  他心裡感慨著,卻不知眼底的笑意多縱容寵溺。

  村裡的路都是土路,自行車騎在上面難免顛簸。林昭抱住顧承淮,將腦袋靠在他背上,微闔雙眼,「快到了喊我。」

  「嗯。」

  顧承淮騎的很穩,盡量避開路面的坑坑窪窪,早上太陽不大,微風染香襲來,日出東方,蔚藍色的天被一簇橘黃點亮,美如一副油畫。

  騎車的人,心尤其的靜。

  看上去非常登對的小夫妻倆,被正要去上工的蘇玉賢碰見。

  幾乎是一瞬間,蘇玉賢眼裡不受控制的漫開嫉妒。

  不可能不嫉妒啊。

  她把林昭當假想敵,想比過她,在各個方面。

  但是事與願違。

  被比較的人,男人工資全上交,還長的又高又俊,家裡公婆護,孩子懂事乖巧。

  暗搓搓比較的她呢,男人嫌棄,家裡的拖油瓶也不省心,處處惹她生氣,公婆用嫌棄又怪異的眼神盯著她,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什麼倒黴鬼,克的陸家失去錢財、又失去好運。

  蘇玉賢翻了個白眼,是她的原因嗎?是嗎!

  就算有倒黴鬼,也是陸寶珍,也沒準她之前運氣那麼好,是借了別人的運,現在得還回去啊。

  她姓蘇啊,陸家的倒黴事跟她可沒關係。

  蘇玉賢站在原地胡思亂想,神情獃滯。

  顧承淮注意到從她身上傳出的不善的目光,冷眸輕眯看過去,待發現她不具有危險性後,收回視線。

  「昭昭,那邊那個人,你認識嗎?」他啟唇。

  林咋後睜開眼,四下看去。

  「蘇玉賢?」

  「嗯。」顧承淮嗯一聲,說道:「那個人表情不對,她欺負你了?」

  「沒有。」林昭輕笑。

  哪怕知道她力氣不小,尋常人根本動不了她,顧承淮還是怕她受委屈、受欺負。

  「她打不過我,」林昭強調。

  「就是些暗搓搓的比較,沒事的,她不敢把我怎麼樣。」

  顧承淮見的多,不敢賭人性,再柔弱無害的人,生出壞心後,也能造成極大的殺傷力。

  他不放心地說:「防著點,別大意。」

  林昭乖乖應下,「好。」

  想起原書裡陸寶珍的第一靠山,她沉吟片刻,問道:「你跟陸一舟的關係怎麼樣?」

  顧承淮冷眸一挑,語氣輕鬆,「怎麼忽然問起他來?我和他不熟。」

  「不熟?」林昭詫異,「你們是一個村出去的,年齡也差不多,怎麼會不熟,你不喜歡他?」

  顧承淮沒多說,神色平靜,「不是一路人。」

  他喜歡與落拓大方的人交往,一肚子小心思的,向來敬謝不敏。

  怕被坑。

  他一個農家娃,走到今天不容易,今後還想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站在最高處,給家人撐腰,每一步都得走實在。

  「不喜歡就離他遠點。」林昭聲線噙著笑。

  顧承淮笑著應:「好。」

  伴著燦然晨光,土路留下一串車轍印,路兩邊白楊嘩嘩響,時而有低語聲傳出。

  「昭昭,你覺得知這個字怎麼樣?」顧承淮忽然問。

  林昭腦袋從他的背上挪開幾厘米,頗為不解,「怎麼突然問這個,我都有點懵?」

  「我昨晚送四個崽去主屋,看見爹拿著那個稀爛的字典,問三崽……他覺得知這個字怎麼樣?我看爹的意思,似乎想用知這個字給四個崽起名字。」顧承淮說。

  知。

  顧知……什麼嘛?

  林昭揪住男人的衣擺,語調輕揚,透出好奇,「顧承淮,你覺得爹會取什麼樣的名字?」

  「你當你男人是神嗎?」顧承淮眼角撩起一抹無奈的笑,「我猜不到。」

  林昭失望地垂下眼,「……好吧。」

  「再等等,這一個月的事。」顧承淮溫聲安撫媳婦兒的情緒,在他回部隊前,應該能起好。

  不多時。

  自行車停在供銷社門口。

  「想喝汽水嗎?」顧承淮垂眸看著媳婦兒,嗓音清潤,「想喝我去給你買。」

  林昭搖頭,「不想喝。」

  「進去吧,天熱,多喝點水,要是覺得悶就出去轉轉。」顧承淮叮囑。

  「知道啦,你回去吧,下午見。」林昭朝他揮手,轉身進了單位門。

  顧承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右腳輕輕一踩,自行車嗖的滑離原地,轉瞬消失。

  很不巧。

  下個轉角,又碰到那群喊口號的學生。

  他們正圍著一個人踢打,動作一下狠過一下。在被打那人眼鏡掉了後,看上去像是小頭目的學生竟是一腳踩碎,笑的好不得意。

  「老瞎子!」男生臉上寫滿惡意。

  俊美英偉的軍官眉心一擰,眼底閃過嚇人的冷意。

  男生旁邊的人輕撞他的胳膊,讓他看街角。

  他擡頭。

  對上一雙毫無波瀾的深邃眼睛。

  裡面散發出森森涼意,幾乎化作風刃,不斷割劃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血肉。

  男生彷彿被定在原地,四肢僵硬,動也不敢動。

  那身影越來越近,他心一緊,暗道真倒黴。

  顧承淮停下來,睨著幾個學生,冷著臉,眼眸中滿是冷寒之意,「欺負弱小?」

  「學校是這麼教你們的?」

  剛還囂張著的學生被嚇成鵪鶉,不敢吱聲。

  顧承淮停好自行車,邁開筆直的大長腿,三兩步走過去,彎腰扶起被打的老人。

  他認識這人,這是個老教師,曾帶過昭昭,也為國家培養出無數優秀人才。

  聽說前幾年已經退休,但是放不下教育事業,沒歇下,仍留在學校,沒想到會成為靶子。

  學生中,有個自詡鐵娘子的小姑娘。

  她膽子算大,沒忍住道:「他是壞人,該打!」

  顧承淮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證據呢?」

  女同學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覺他像在看死人,嚇人的很。

  她移開視線,語氣執拗:「他質疑文件上的決策,他就是壞人,打倒壞蛋,我們沒錯!」

  老教師出聲為自己辯駁,「我沒有質疑過任何文件,我隻是覺得學校這麼鬧下去不行。」

  他沖顧承淮感激笑笑,靠自己的力量站直,滿臉污血遮不去眼中的光。

  「年輕一代是國家的未來,你們這個年紀應該讀書,應該把所有無處安放的精力……用在汲取科學文化知識上,考大學,成為國家的脊樑,而不是……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鬥天鬥地鬥同胞這件沒有意義的事上……」

  後面這句,被狂熱的學生抓到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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