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衫男子聲音裡似有無上魔威，聽得黑衣男子一怔，眼神竟變得有些呆滞了起來。
看着緩步朝他走來的萬象客。
他竟像是看到了一片萬象魔海，魔海無邊無涯，數之不盡，遠超兆億的魔頭浮浮沉沉，化作了一道鋪天黑潮，朝着他席卷而來，直接将他的心神，将他的意識，将他的無涯之路徹底吞沒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
梨落的美眸中寫滿了驚恐和匪夷所思！
她來自上界，并不知道原始魔是誰，可看着身形逐漸虛淡，和黑衣男子合二為一的萬象客，看着堂堂一個無涯境的強者像是被抽掉了意識魂魄，就那麼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任由對方施為，她對萬象客的恐怖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你……”
見黑衣男子始終站着一動不動，眼神一片空白，她忍不住問道：“你沒事吧？”
“我自然無事。”
黑衣男子忽而擡頭看着她，表情和語氣和先前的他大相徑庭，
梨落沒說話。
她知道，雖然黑衣男子還是黑衣男子，甚至修為氣息都沒有任何變化，可……已然變成了原始魔，變成了萬象客了。
“你，怎麼做到的？”
“魔由心起，相随心轉，念生萬象，道歸本真。”
“……”
梨落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突然明白先前萬象客那句住在自己心裡面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你……”
“給你個建議。”
萬象客打斷了她，笑道：“你眼下需要擔心的，不是我如何，而是你自己的安危生死。”
梨落目光一顫：“我？”
“相信我。”
萬象客語氣一肅，認真道：“以我對顧寒的了解，你若是得罪了他卻殺不死他，他便必不可能放過你，你唯一的下場，便是被他一直追殺……直到你死了為止！”
“你怎麼知道？”
“還用問？”
萬象客笑呵呵道：“自然是，親身經曆過。”
“……”
梨落目光又是一顫，雖然很想反駁，可她與顧寒短暫接觸下來，發現對方的确就是這樣的性子！
“你和他也有仇？”
“仇？”
萬象客失笑道：“我和他之間，豈是一個仇字能形容的？應該是不死不休才對！”
梨落突然松了口氣。
因為她發現對方沒有對她動手的意思，他們兩個更有着共同的敵人。
“我不明白。”
緩緩平複了心緒，她不解道：“抛開那生命層次不談，你展示出的手段和實力，比我父還要強了不少，你不該怕他，也不該讓他活到現在。”
“個中緣由太過複雜，你不懂。”
萬象客沉默半瞬，突然幽幽一歎：“事實上恰恰相反，我很怕他，很怕很怕，怕到……我根本不敢和如今的他正面對上。”
梨落更加不理解了：“為何？”
“因為會死，因為我會死。”
萬象客肅然道：“我明明比他強，可死的會是我……這聽起來像是個悖論，可卻是事實，因為我觀察了他這麼多年，他不管遇到再強的對手，總能化險為夷，總能活到最後，總能完成反殺……一次例外都沒有。”
頓了頓。
他強調道：“我雖然對自己有幾分自信，卻并不覺得我會是個例外。”
“……”
梨落眉頭緊蹙。
她依舊有點不理解對方說的話，因為她覺得對方誇大其詞了，覺得對方形容的不是顧寒，而是……某部三流話本小說裡的傲天主角。
爛。
俗。
且過于套路！
“别懷疑。”
萬象客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就是主角！”
是祂，欽點的主角！
這句話。
他卻沒說出來。
“……明白了。”
梨落又是沉默了許久，才點點頭，道：“所以，你想跟我聯手？”
“相信我。”
萬象客依舊是一副笑呵呵的溫和語氣，可說出的話卻讓梨落心裡一涼：“沒有我的幫忙，隻憑你和這個酒囊飯袋，你不僅回不去，還會死在這裡……會死得很慘很慘。”
“我父親……”
“他，已經死了。”
什麼！
梨落神情猛地一震，她自然不信對方的一面之辭，隻是本能告訴他，對方并沒有騙她，而心中的那個不好的預感和猜想仿佛在一瞬間具現化，讓她花容失色，沒了方寸！
“不可能！我父身為太上至尊……”
“相信我。”
萬象客第三次說出了這個詞，認真道：“這片世界雖然是你們眼中的囚籠，雖然這片世界的衆生是你們眼中的低層次蝼蟻，可……能殺死你那個父親，能殺死一個無涯天境的人，不會不少于十個！”
梨落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突然想到，先前玉霄太上降臨之前，曾和她有過一番交談，曾隐晦地向她透露過一些上界的隐秘，向她透露過上界的明争暗鬥，早已波及到了一衆太上，最後更是将玉霄天境的一切機密都告訴了她！
彼時她隻是以為玉霄性子謹慎。
可如今她卻突然反應了過來，對方說這些話，顯然已是預料到了下界之後可能會遇到難以化解的危機，替她……提前留好了後手！
“父親……”
想到這麼多年來玉霄太上對她的種種愛護，此刻驚聞噩耗，她心中的傷感之情再難抑制，眼圈發紅，眸中泛起一層蒙蒙淚光。
隻是……
沒等眼淚掉下來，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托起了她的下巴。
“我誠心與你合作。”
“你卻想壞了我的大事？”
萬象客看着她，聲音一改先前的溫和，變得冰冷漠然，詭邪萬分，“如此演技，又爛又假，真是難當大任，跟我認識的那兩個小丫頭差遠了……呵，倒是真懷念她們！”
下意識的。
梨落擡起頭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是，誰？”
“這不重要。”
萬象客忽而一笑，表情和聲音再次恢複了先前的溫和儒雅，柔聲道：“重要的是，你得聽話，明白了嗎？”
“乖，憋回去。”
他動作溫柔，輕輕拭去了梨落臉上的淚痕。
“你恢複一下。”
“我還是喜歡你先前那種……高冷女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