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印陽也好，素衣青年和神庭神子也罷，俱是匪夷所思地看着雲淡風輕的顧寒，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雖然隻有一瞬！
可他們看得分明！
顧寒剛剛爆發出的那道天光之耀眼，之渾厚，之刺目……便是連尋常歸寂者，也未必能比得上！
他是耀世境？
耀世境有這麼強？
念頭一轉而過，顧寒又是看了印陽一眼，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微微探出手，那九條宛如活物一般，洞穿了他身體的極道神罰鎖鍊，竟是瞬間破碎！
“轟——！”
“轟——！”
震動聲綿延不絕，那極道神罰鎖鍊碎片并未消散，反而被顧寒強行攝拿在了手中，還做了一柄極道神罰長矛！
“這……”
神庭神子第一次流露出了幾分身為人的表情，聲音也不似以往那般高高在上，冰冷無情。
“你怎麼可能……駕馭我的極道神罰之力！”
極之力之間。
自然是相互排斥，水火不容的，對于一名極道強者來說，自己的極之力被另一名極道者操縱，絕對是生平奇恥大辱！
可眼下——
“僞極之所以叫僞極，是因為都是假的。”
顧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除此之外，老子一般不喜歡别人在老子面前……自稱為神。”
“轟——！”
話音響起的同時，他輕輕揮了揮手，那柄極道神罰長矛破空而出，所過之處，竟是連時空都扭曲了起來！
噗的一聲！
神庭神子的手臂擡起了一半，那極道神罰長矛已然沒入了他眉心，光芒映照下，他的眼中出現了幾分茫然。
“一命抵一傷。”
“公平合理吧？”
顧寒看着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砰——！”
神庭神子嘴唇微微動了動，卻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身體當場随着那柄極道神罰長矛炸裂！
死得很快。
卻并不突兀。
顧寒目光一轉，又是落在了印陽胸口那個透明窟窿上，感受着傷口内殘留的一抹極巅殺伐之意，幽幽開口。
“你做的？”
說話間。
他的目光宛如實質一樣，又是落在了素衣青年身上！
“轟——！”
目光落下的刹那，素衣青年頭上突然暴起了一條條青筋，周身的時空竟隐隐扭曲了起來，隻覺得落在身上的并非隻是兩道目光，而是無量無盡的衆生願力！
對顧寒不敬者！
皆要承受他們的怒火和敵意！
可——
縱然承受如此壓力，素衣青年依舊硬生生挺了下來！
他也沒有逃。
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這個念頭。
因為他很清楚。
在這樣的顧寒面前，逃走除了會讓自己死得更屈辱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想不到……”
他看着顧寒，喟然一歎：“我們四家人，竟有三家敗在了你手上……”
“錯了。”
顧寒糾正道：“就是四家。”
素衣青年微微一怔，突然明白，為何從始至終，和自己争鋒的隻有兩個，獨獨不見亂古天的那名青年了。
“我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
手臂微微顫抖，他勉強擡起了手中的斷槍，一抹極巅殺伐真意悄然綻放。
“可——死之前，我還是想跟你來一場對決，一場極道對決。”
“拿出！”
“你的極道聖兵！”
話音落下的同時！
他身上突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無比的天光，天光照耀方圓百萬裡，他融合的那隻極之手臂幾乎和斷槍徹底融合在了一起，以一往無前之勢，刺向了顧寒！
“轟——！”
“轟隆隆——！”
斷槍所過之處，虛空崩裂，萬道震動，一縷極巅之力含而不發，似乎凝聚了他的死志！
這一刻。
他似乎不再是那個謀定而後動，喜歡用智慧壓制敵人的萬法天少主！
而是一個為極而生，為極而死的殉道者！
兩極相争！
雖敗猶榮！
帶着一抹朝聖般的信念，他的心境突然升華，帶着那絕命一擊來到了顧寒面前！
可——
顧寒并未出劍，甚至根本不拿正眼看他，隻是輕輕擡手，握住了那柄斷槍的槍尖。
然後——
他所有的攻勢都像是石沉大海，再起不了半點作用！
“你——！”
“你什麼你？”
顧寒依舊不看他，隻是淡淡道：“要死的人了，給自己加什麼戲？”
一瞬間！
素衣青年剛剛升華的心境突然破碎，有種被羞辱過後又被反複蹂躏的感覺！
不該這樣的！
按照正常邏輯，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可我表現出了足夠的勇氣，足夠的信念，足夠的果敢！
我！
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而你！
應該全力以赴！應該拿出你的極道聖兵！應該以最強實力殺死我！
這樣！
才是對一個殉道者最大的尊重！
念頭一一閃過。
可——
他夢寐以求的尊重，顧寒卻給了印陽！
“他這條手臂不錯，你要不要？”
“……”
印陽微微一怔！
他自然明白顧寒的意思，那素衣青年融合了一條極之手臂，而他正好缺了一條手臂！
若輔以落星天秘法！
他和這條手臂，是有極大的概率相融的！
“我有機會……”
想到這裡，他看向顧寒，似有些茫然，似有些膽怯：“掌控極之力了？”
“當然有。”
“可兩極不相容……”
“我允許。”
顧寒笑着打斷了他：“若你想要，我可以允許你身上有極之力的存在！”
“……”
印陽沒有問他憑什麼這麼說，因為本能告訴他，顧寒可能是這世間唯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終究還是比不過你，對吧？”
“咱們是戰友，袍澤。”
顧寒笑道：“說這種比不比的話，見外了！”
“……”
印陽再次沉默。
可——
素衣青年的眼睛已然變得血紅一片！
這！
已經不是羞辱了！顧寒是壓根就沒把他當人看！
“你！敢！……”
“安靜。”
顧寒終于回頭看了他一眼，竟是突然奪過他手中的斷槍，槍頭一轉，須臾間便爆發出了一道極道殺伐真意，直接貫入了他胸膛之中，讓他的身體瞬間開始崩解了起來！
論威勢！
這斷槍竟是比在他手中時，還要強了數倍之多！
“算了。”
也在此時，印陽突然開口，身上殘留的天光一閃，那條斷掉的手臂又重新長了回來。
顧寒有些意外，但并不多。
“想通了？”
“想通了。”
印陽點頭，轉而看向身體不斷崩解的素衣青年，感歎道：“這極道，這極之力，根本不是我們能觸碰的，哪怕隻是僞極之力，我們也依舊無法駕馭，無法掌控！對我們而言，極道……亦是詛咒！”
抛開顧寒不談。
他所知的，所有試圖染指極道的人，包括他和霄厲，包括素衣青年幾人，也包括這極之大墓埋葬的諸多真正的極道強者……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顧寒沒說話。
其實他所認識的人，包括千夜，雲劍生，蘇奕，雲奕……這些人雖然隻是涉足極境，并未真正踏入極道，可每一個人幾乎都有一段慘痛的過往。
未必是因為詛咒。
可——似乎極之力對于他以外的人而言，就是代表了不祥和災厄。
“或許。”
“你是對的。”
話音落下，他手中斷槍突然一震，極巅殺伐真意瞬間爆發，直接将素衣青年震碎在了當場！
甚至于！
包括對方融合的那條極之手臂，也難擋他體内極之力的璀璨，依舊是化作了齑粉，飄散而去！
“轟——！”
“轟轟轟——！”
素衣青年身死的同時，無盡遠處，那道光柱突然震動了起來，這極之大墓的空間，又是扭曲了起來！
“過來！”
“你過來！”
“過來！讓我們好好看看你！”
“……”
随之響起的，便是一道道語氣截然不同，卻同樣癫狂的聲音！
顧寒目光一凝，看向了那道光柱，聲音冰冷桀骜，和之前截然不同，更有幾分威嚴被挑釁的愠怒感！
“想見我？”
“你們，可别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