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替他決定了？你好歹問問他啊！說不定他就會同意。”

　　 “他不會同意的。”顧婉甯斬釘截鐵地道。

　　 大長公主年事已高，如果不是因為國家有需要，徐渭北應該不會離開京城。

　　 他是個極重感情的人。

　　 雖然祖母和母親的事情讓他心中對大長公主有了疙瘩，但是他是克制隐忍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徐渭北是在中原長大，接受了中原的教育。

　　 去南疆，他三觀估計都得重塑。

　　 中原的人，多少有種天朝上國的驕傲和排外。

　　 徐渭北也不例外。

　　 除了中原都是蠻夷，他怎麼可能主動去蠻荒之地。

　　 除了征服，他應該不會踏足。

　　 顧婉甯懂徐渭北。

　　 “雖然你們是大國，但是做侯爺哪裡有做皇帝來得好？他說了算！”

　　 “他不稀罕。”顧婉甯拍了拍裙子站起來，“你就不用在這裡給我灌迷魂湯了。你要是真有那個想法，讓你哥去找侯爺把話說開。”

　　 “我父皇說了，不勉強他。”

　　 “那就好。”

　　 “可是我覺得你們去南疆挺好的呀。”儀靈嘟囔着嘴不高興，“你是不是去南疆，害怕他欺負你？不用害怕，我給你撐腰。”

　　 顧婉甯：“謝謝你了，但是用不着。”

　　 “我們南疆不興什麼三妻四妾。”儀靈抛出誘餌。

　　 “侯爺也沒想過三妻四妾。”

　　 儀靈：“……那這樣吧，去南疆，倘若你先死了，我幫你看着他，不讓他再娶别人。”

　　 生前死後都給你安排妥當！

　　 顧婉甯：“……”

　　 請你閉嘴好嗎？

　　 飯都堵不上你那張碎嘴。

　　 儀靈吃了飯還不肯走，在顧婉甯屋裡摸摸這個，摸摸那個，看見什麼都新奇。

　　 鴨蛋粉的漆盒她喜歡，螺子黛她也試試……

　　 都不是什麼心愛之物，顧婉甯都送給了她。

　　 二丫撇撇嘴，出去了，免得說出什麼破壞兩國關系的話，她怕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沒有二丫嫌棄的眼刀，儀靈更放飛自我，甚至還在榻上歪着，摸着鑲嵌紅珊瑚的插屏。

　　 “你别給我摸髒了。”顧婉甯心疼，“不好清理。”

　　 “你怎麼用這麼碎的珊瑚？”儀靈一臉嫌棄。

　　 插屏是用紅珊瑚拼接成的花樹，其實很好看，是徐渭北特意給顧婉甯帶回來賞玩的。

　　 顧婉甯還小人之心，擔心儀靈看上這個開口讨要，卻沒想到，竟然被嫌棄了。

　　 “你看清楚，珊瑚雖然不是整棵的，但是都是頂好的珊瑚珠子，很名貴的。”

　　 “别的東西我缺，但是這玩意兒我要多少有多少，改天給你送一棵大的，讓你擺着。你這個趕緊收起來，太寒酸了。”

　　 顧婉甯隻當她吹牛，懶得理她。

　　 儀靈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先睡一會兒，你做晚飯的時候喊我，我和你一起。”

　　 顧婉甯無語。

　　 這小妮子真是不見外，竟然連晚飯都要蹭了。

　　 儀靈今日還想和她義結金蘭，幸虧她沒答應，否則有個這樣的妹妹，還不得被吃窮？

　　 儀靈說睡就睡着了。

　　 顧婉甯看着她不設防的睡顔，十分羨慕她的睡眠質量。

　　 儀靈是個在蜜罐裡長大的孩子，什麼都不缺，才能養成這樣的傻白甜吧。

　　 顧婉甯怕她冷，拿了被子替她蓋上。

　　 儀靈沒有被吵醒，繼續睡。

　　 顧婉甯要把她的手放到被子下，被她手上碩大的珍珠晃瞎了眼。

　　 那珍珠很大，被鑲嵌成了戒指。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顆赤紅的珍珠，是顧婉甯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甚至沒有聽說過的。

　　 也可能，不是珍珠？

　　 但是看起來，不是紅寶石，不是珊瑚，那種溫柔的光，真的很像珍珠。

　　 顧婉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過她隻是好奇，并沒有覺得多好看。

　　 她也小憩片刻，然後起來給徐渭北做香囊。

　　 ——某人要求的。

　　 顧婉甯的針線活是越來越好了。

　　 看儀靈蜷縮在被子裡，顧婉甯又讓二丫加了兩個火盆。

　　 二丫嘀咕道：“管吃管住，炭還管夠用，您真是活菩薩。”

　　 “吃吃喝喝，買點炭火幾個錢，”顧婉甯笑道，“她來我們中原，中原得多少人力物力好好伺候。她來吃我這粗茶淡飯，等于我幫朝廷省錢了。”

　　 她沒什麼，就是境界高。

　　 “您這是跟着老爺學好了？”

　　 顧婉甯忍不住笑。

　　 二丫見她做針線，也在一旁做起了針線。

　　 “又要給大嫂做衣裳？”顧婉甯逗她。

　　 “不是，公主臘月中就生了，奴婢也沒什麼好東西，就給小主子做雙虎頭鞋。”二丫道。

　　 雖然她身份卑微，但是牢記親娘教誨，身邊之人，紅白之事，她一定要湊個份子。

　　 禮多人不怪。

　　 人家或許會用不到，甚至會嫌棄，但是不會忘記她有心。

　　 反正嫌棄也不會跟她說，她自己做到了，就高高興興的。

　　 “那不是隻有半個月了？”顧婉甯道，“明日就初一了吧。”

　　 昨天她剛和三姨娘合計過臘八施粥的事情，所以記得清楚。

　　 “嗯。”二丫點點頭，“這孩子是心疼娘的，讓公主正月裡坐月子，不用進宮磕頭了。”

　　 尤其是大年初一。

　　 皇室規矩禮數多，拜個年，磕頭無數，簡直就是劫難。

　　 沒想到的是，清儀公主竟然提前發動了。

　　 公主府來報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難産，生了一天一夜了。”老嬷嬷抹着眼淚，“人怕是不太行了。公主惦記着您，想見您……”

　　 顧婉甯大驚失色，趿着鞋急匆匆地往外跑。

　　 儀靈竟然也跟着擠到了馬車上。

　　 顧婉甯心裡亂糟糟的。

　　 在古代，生孩子對女人來說，絕對是鬼門關。

　　 尤其是難産這種事情，一旦發生，能救回來的概率很小。

　　 顧婉甯隻恨自己不是大夫。

　　 這時候，就算沒有手術條件，死馬當活馬醫，剖宮也行啊。

　　 可是她無能為力。

　　 “對了，花楹呢？二丫，去喊她！”

　　 老嬷嬷卻抹着眼淚道，“她一直在。府上三爺，早上就把人請去了，太醫院的院正院使帶着十幾個人都在……沒用了……”

　　 連三姨娘都沒有辦法？

　　 顧婉甯心裡堵着一團棉花，悶悶的難受，眼淚也止不住。

　　 那麼好的二嫂，和二哥鹣鲽情深，夫唱婦随，現在就要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