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皮球踢回來。

　　 王彬愁眉苦臉，可是江星宇說的也是實話，隻能硬着頭皮答應。

　　 接下來就是孔泛安排車子，通知财務調動資金，讓小侯帶着一起去鄉下。

　　 趁着這個空子，江星宇溜去一趟車間，找到祝曉敏通風報信。

　　 兩世加起來，在村裡足足近二十年，祝曉敏太清楚村裡那些人的禀性，忍不住笑一聲，點頭說：“讓你去你去就行，現在我的面子也未必好使。”

　　 江星宇點點頭，抿起唇看着她。

　　 祝曉敏揚眉：“怎麼了？”

　　 江星宇歎氣：“其實從上次回去，你就知道不一樣了，是不是？你在那裡做那麼多事，有沒有覺得……不值？”

　　 是啊，上一次他們回去辦金家兄弟的戶籍和郭星琪的調動，不管是廠裡還是村裡，對她的态度多少已經不一樣，也就黃小娟和夏春花幾個人還和原來一樣親近。

　　 祝曉敏搖搖頭：“隻要是人就會有權衡，以前我是地區行署負責那裡發展的幹部，後來又是食品廠的廠長，他們自然會親近我，現在我和那裡沒有關系，疏遠是遲早的。”

　　 “我在那裡做的事，最初是我們也生活在那裡，那裡生活條件改善，我們自己的生活也會跟着變好，再後來辦廠，雖說是給那裡的回報，私心裡還因為那裡有我們知青留下，那個廠，也是他們的前途。”

　　 “事情走到今天，其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做事，但求無愧于心，做了就是做了，沒什麼值不值。”

　　 江星宇點點頭，可又有些好奇：“那麼，最近你在紡織廠做的事，也是一個道理？”

　　 “那可不一樣。”祝曉敏笑起來，“紡織廠這些事，我純屬不想讓楊部長丢臉。”

　　 江星宇：“……”

　　 好吧，這女人的心思真難捉摸。

　　 孔泛仍然想買瓷窖口的蘋果做廠裡員工的福利，這本就是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祝曉敏不想出這個力，可也不想破壞，和江星宇說過，也就抛在一邊。

　　 哪知道紡織廠的車子剛剛出發不久，肉聯廠那邊孫田過來，向她說：“我們韓廠長有事找你，瞧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坐坐。”

　　 祝曉敏腦子裡轉了一圈，直接問：“不會也是因為中秋福利的事吧？”

　　 孫田笑着點頭：“實在是想不出别的東西，這麼多的水果，别處可不好買，如果你們紡織廠還去，我們再跟上。”

　　 祝曉敏擺擺手：“今年我不下去，紡織廠的人去了恐怕情況也不一樣。”略想一下，笑說，“行吧，我另外找個人跟你們去，你讓韓廠長準備就行。”

　　 孫田一聽，立刻答應一聲，很快的走了。

　　 當天下午下班，祝曉敏又回了食品廠。

　　 第二天上午，肉聯廠的車也跟着出了龍城，直奔瓷窖口，跟車的除了孫田和李會計之外，多了一個常大林。

　　 常大林和祝曉敏不一樣，他是瓷窖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不管走去哪裡，也還是那裡的人，不比知青們，終究是外來戶，人一走茶就涼。

　　 紡織廠的車足足走了四天，和肉聯廠的車同一天回來，前後隻差了兩個小時回到龍城。

　　 祝曉敏下班的時候，剛好看到車隊進廠，稍等一會兒，就見江星宇從停車場那邊過來，揮揮手，招呼他一起出去吃飯。

　　 江星宇笑着答應，跑着先把自己的行李丢回宿舍，又跑着出來，跟着她一起往廠外走。

　　 出了廠門，祝曉敏才問：“怎麼樣？”

　　 江星宇聳聳肩：“還是去年的價錢，隻是中間的銜接工作沒有那麼順暢，收蘋果足足用了兩天。”

　　 祝曉敏倒不意外，點點頭：“這也算是順利。”

　　 江星宇看看她，低聲說：“你明天見到蘋果就知道了。”

　　 “怎麼？”祝曉敏問。

　　 江星宇微微搖頭：“品相可比去年差了很多。”

　　 去年祝曉敏下去，山上采下來的蘋果可都是長的個兒大渾圓的，今年采的卻要小很多，品相也不大周正。

　　 祝曉敏笑笑：“味道差不多。”

　　 江星宇忍不住笑一聲，感歎：“王彬還把你擡了出來，也是一樣。”

　　 祝曉敏好笑：“别說現在我已經不擔任那裡的職務，就算還擔着，我自己回去和别人打着我的旗号回去，還是有區别的。”不想讨論這個問題，隻是問，“有沒有見到肉聯廠的車？”

　　 江星宇低笑一聲，搖頭：“沒有，我隻聽李文澤說了，說常大林帶着車直接回了十二大隊。”

　　 這常大林腦子也算是好使。

　　 祝曉敏忍不住笑，又問起别的人。

　　 江星宇說：“現在廠子裡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本地的人接手，公社另外派了一個副廠長過去，俊清他們隻擔着一個職務，基本上沒什麼工作了。”

　　 祝曉敏點點頭：“丁立宏呢？他怎麼想？”

　　 “已經說好要回城了。”提到丁立宏，江星宇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林場要實行農林分開，有一部分人轉成林廠的工人，專管林場，剩下的農田實行包産到戶，夏春花的計分員崗位取消了。”

　　 “原本丁立宏想回城，夏春花不想沒有工作，兩個人吵過好幾架，這麼一來，兩人各退了一步，夏春花舍不得離開家人太遠，最後商量的結果，是想去平城。”

　　 算時間，也确實到這一步了。

　　 祝曉敏點頭：“小雅和小何都在地區，回頭我給她們寫信，瞧平城哪個廠子裡能找個職位。”

　　 江星宇點頭，看看她，低聲說：“等文澤、俊清他們回了城，那裡可就隻剩下齊宜珊一個人了，文澤想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辦法。”

　　 “李文澤？”祝曉敏詫異，“怎麼是他讓你問我？”

　　 江星宇說：“那幾年，他和齊宜珊多少有點意思，隻是一直沒有捅破窗戶紙，這一次像是說開了，可是又怕齊宜珊不能回城。”

　　 祝曉敏沉吟一會兒，微微點頭：“好在這些年，各地還是缺老師，先想辦法調李文澤回城，等他們結婚，再想辦法調齊宜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