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大林笑說：“我本來隻是去撈幾塊現磨的豆腐，在豆腐坊等了等，哪知道就這麼大雪。”腳上的雪跺掉，也過來烤火，又說一些廠子裡的事。

　　 第二天一早，大雪停了，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一腳踩下去，直到小腿。

　　 這樣的路沒有辦法騎車，馮文明兄弟兩個叫上于秀麗，先步走去副食品商店割了些豬肉，買了隻雞，加上一些過節才會吃到的雜七雜八的東西，提的滿滿的，搭公共汽車回家過節。

　　 金家兄弟兩個一早起來把廠子前前後後的雪都鏟的幹幹淨淨，全部堆在後邊的空地上，老大一堆。

　　 祝曉敏瞧見，忍不住笑：“其實把路鏟出來就行，這麼厚的雪，孩子們可是喜歡玩。”

　　 金春秋的兒子已經五歲，金夏至的女兒三歲，都正是愛玩的時候。

　　 金春秋笑的憨厚：“這會兒好玩，隔上兩天變硬就不好清理了。”

　　 祝曉敏也隻說說，由着他們去，自己去前邊吃了早飯，去辦公室裡去整理過幾天紡織廠年終總結的材料。

　　 本來這樣的工作報告會，車間主任隻要參加充個人數就行，沒有發言的機會，隻是去年一場織工大比武引起楊浩中的關注，祝曉敏又是主辦人，她的工作總結也就成了這次報告會關注的重點。

　　 馮文明兄弟不在，中午就是六大兩小一起吃飯過節。

　　 來這幾個月，祝曉敏又是經常過來，和幾個人一起琢磨新口味的面包，金家的四個人和她熟悉了，也沒有了原來的拘謹，一起說說笑笑，談談對廠子的期待。

　　 中午吃過飯不久，馮文明和馮振興兩口子就回來，祝曉敏瞧見笑：“怎麼還真是隻吃一頓飯就回來？”

　　 馮文明也笑：“振興惦記着廠裡的事，要先走，我也就一起回來了。”

　　 馮振興抓腦袋：“今天過節，我想着街上人多，我們店開着，怕忙不過來。”

　　 祝曉敏搖頭：“就是忙不過來，我也能搭手，急什麼。”

　　 馮振興吐舌頭：“曉敏姐，你可是老闆。”說完，已經跑去換衣服。

　　 祝曉敏笑看馮文明：“你這個弟弟還真不錯。”

　　 馮文明笑着點頭：“不是個會偷懶的。”在爐子上暖一會兒，到她對面坐下，伸長脖子瞧她寫的東西，“在幹什麼？”

　　 祝曉敏攤攤手，把織工大比武的事說一回，歎口氣：“要不是楊部長，我才懶得管紡織廠的破事。”

　　 現在好了，嚼子給她套上了，她不能不幹，還得幹好。

　　 馮文明低笑一聲：“這樣也好，你升了職，也不會有那麼多不長眼的往你跟前撞。”

　　 祝曉敏冷笑一聲，微微搖頭：“你以為那些人會消停？隻是換一個方式而已。”見他一臉疑問，把昨天的事說一回。

　　 馮文明皺眉：“還真是沒完沒了。”向她注視一會兒，突然說，“曉敏，要不然，你還是早點回京城吧，調動也好，随軍也好，留在這裡幹什麼？”

　　 祝曉敏握着筆，頭都不擡的說：“你以為我回了京城就能萬事大吉？除非我和陸明峥離婚，還要把孩子給陸家，不然我去哪裡都沒用。”

　　 馮文明瞬間默然，隔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實在不明白，你和明峥離婚，對陸家有什麼好處？”

　　 祝曉敏擡頭看他一眼，笑笑說：“陸家到明峥這一代已經是第三代參軍，陸明峥他媽很在意什麼家族底蘊，希望所有的孩子都和部隊長大的孩子聯姻，尤其明峥是長子。”

　　 馮文明家裡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實在不能理解這種思維，皺眉問：“什麼底蘊？”

　　 祝曉敏解釋：“比如說，陸家三代軍人，他媽就覺得有底蘊，瞧不上剛剛當兵升上去的軍官，就得人家家族沒有底蘊，更何況我這平民百姓，家裡和部隊沒什麼關系，我爸隻是一個小幹部。”

　　 “這家族底蘊這麼重要？”馮文明不明白。

　　 祝曉敏很嚴肅的點頭：“重要，因為她沒有。”

　　 段思甯心底最大的一個痛點就是她自己的出身，所以也很在意子女配偶的出身。

　　 馮文明忍不住笑一下，微微搖頭：“我隻聽說過，軍人世家注重什麼軍人的血脈傳承，是說希望家裡的子侄都當兵，可是明峥不是當兵了嗎？她要傳承，那就好好培養小亦，而不是針對你。”

　　 祝曉敏的語氣冷了冷：“我不會讓她接觸孩子。”

　　 上一世，就因為陸欣熟悉了所謂的奶奶和姑姑，才會那麼輕易就被帶走。

　　 馮文明聽她說的冷淡而果斷，稍稍一愣，又忍不住歎口氣：“可總不能一直這樣。”

　　 “嗯，過幾天我回京城。”祝曉敏說的随意，見馮文明睜大眼睛，用筆敲敲桌子上的材料，“工作報告會之後，紡織廠就沒多少事了，我回京城處理軍需的事。”

　　 馮文明點點頭，又說：“這麼長時間，事情應該有結果了，如果軍需被取消，你回去應該也來不及了。”

　　 祝曉敏笑一下：“沒有結果，我還不回去呢。”

　　 馮文明：“……”

　　 好吧，再一次摸不清她想什麼。

　　 放假兩天，祝曉敏把材料完全準備好，下午的時候，江星宇過來問：“街上的積雪還沒有清理，明天也沒有辦法騎車，我打算晚上就回廠裡去，你是一起，還是明天再回去。”

　　 如果不能騎車，明天一早上班，公共汽車會非常的擠。

　　 祝曉敏想想，點頭：“我也回去吧。”趕去收拾東西。

　　 馮文明聽說，想想也說：“這裡沒什麼事，我也回廠裡去，省得明天再擠。”也收拾東西跟着兩人出門。

　　 即使是提前回去，坐車仍然很擠，三個人到火車站的時候，就看到站牌下烏怏怏的一大片人。

　　 祝曉敏瞧的頭疼，喃喃的說：“早知道把小李的車借過來。”

　　 江星宇忍不住笑起來：“前天他們可是送幾位廠長回家，你再搶過來，小李不得哭死。”

　　 馮文明也笑：“這種天氣，怕開車也不安全，還是坐車吧。”

　　 祝曉敏自然也隻是說說，和兩人耐着性子等車，去鋼廠的車先到，兩人看着馮文明上車，被人擠的貼在車玻璃上像張照片，就那麼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