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活兒嗎？

　　 祝曉敏心裡微微一動，立刻點頭說：“學校裡倒是有兩個除了老師之外在那裡幫忙的，隻是一個腿腳不好，另一個是個孩子，如果你去了，能做做他們做不了的事……”

　　 “成！”不等她說完，白桂花已經痛快的點頭，“俺什麼活兒都會做，你們先用俺一段時間，看成不成。”

　　 祝曉敏微笑：“隻是在學校幫忙，是不給工分的，你不怕年底分不到糧食？”

　　 白桂花咧嘴笑起來：“俺也不是天天去，不去的時候就下地。”

　　 這樣也行。

　　 祝曉敏好笑的點頭：“我晚上回去打聲招呼，明天帶你過去。”

　　 白桂花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點頭，開開心心的走了。

　　 這一年多下來，知青點已經形成規律，每天回去除去幹活兒的，閑的人都先複習功課，晚飯時間順便讨論事情，晚飯後就都集中精力聽課。

　　 晚飯的時候，祝曉敏就把白桂花的事說了一遍。

　　 大家聽的都錯愕，楊愛軍先問：“你答應了？”

　　 祝曉敏點頭：“我是想，雖說她不是知青，可是也和我們一樣，一個人在這村子裡，孤立無援的，對我們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威脅，她隻是想識幾個字，能帶就帶帶，反正隻是在孩子們上課的時候過來，應該影響不到我們。”

　　 想到那姑娘悲慘的經曆，大家都一時默然。

　　 祝曉敏又說：“還有，這所學校雖說是我們建的，又是我們在上課，可來來去去隻有我們知青點的人，時間長了也惹閑話，可如果加入别的人，人選又很難選，這個白桂花倒是合适。”

　　 别的不說，單憑她以一己之力，給錢家多弄出八個寡婦，她和他們至少不是對立的關系。

　　 謝承志聽着點頭：“如果隻是跟着孩子們識幾個字，又是以給學校幫忙的名義，倒是不防事，給她一塊小黑闆就行，隻是自習時間，孩子們是我們來一個個鋪導，她那裡不太好辦。”

　　 上課的都是男知青，羅亭淵也是個成年男人，而白桂花卻是個小寡婦，難免瓜田李下。

　　 祝曉敏想一下點頭：“我會和她說，有什麼字沒有學會來問我，在學校裡……”沉吟一下，去看羅烨，“小羅烨，反正你已經帶了那麼多小學生，再多一個沒問題吧。”

　　 從去年端午節開始，羅烨帶着孩子們滿山遍野的背詩，所有的人都認為，這孩子讀過書是最正常的事，而在一片贊美聲裡，羅烨也漸漸放開，不再恐懼自己讀書的事被人知道。

　　 隻是，雖然他裝了滿肚子的學問，可是由于環境的關系，動筆寫字的機會卻不多，現在聽說讓他鋪導白桂花寫字，頓時漲紅了小臉兒，睜大眼睛看着她，直覺就想拒絕。

　　 祝曉敏鼓勵的看着他：“羅烨，你可以的，對不對？”

　　 這孩子寫出來的字未必好看，可是要寫正确她不懷疑。

　　 對上她的眼神，否認的話已經說不出來，羅烨憋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那……那我試試。”

　　 “我們羅烨會很棒！”祝曉敏不吝啬的誇獎。

　　 羅烨被她高高的捧起，感覺不露幾手是下不來了，吃了飯，自己悄悄順了塊小黑闆，躲起來練字去了。

　　 第二天，白桂花早早的到了大隊部，也不去領任務，就是找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來，安安靜靜的等着。

　　 黃小娟來的稍晚，從大隊部大門繞過人群過來，一邊給兩人搭手，一邊湊到祝曉敏身邊問：“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祝曉敏反問一句。

　　 黃小娟低聲說：“我看到錢家十好幾個人在後邊，等着領任務。”

　　 “啊？”祝曉敏錯愕，忍不住往人群裡張望。

　　 黃小娟補充說：“不是常上工的那幾個，是那些寡婦，還有幾個半大小子。”

　　 以前錢元飛在的時候，那些女人在大隊部領着名頭，掙的是滿工分，從來不下地，半大小子更是滿山遍野的跑，各村各鎮的亂竄。

　　 錢元飛的那樁案子，在縣裡影響惡劣，對錢家做了徹底的清查，錢家那些空領工分的名頭都被抹了，她們今年不上工，年底就真的沒糧了。

　　 隻是她們以為，這些人必然還有一場大鬧，哪知道現在，這些人居然認命的都來上工領任務？

　　 如果真是自己認命，從開山到現在也近兩個月了，春耕的時候這些人都沒有出現。

　　 夏春花把兩人的話聽到耳朵裡，瞅個空子湊過來說：“怎麼你們不知道？”

　　 “知道什麼？”兩個人問。

　　 夏春花抿唇笑：“這幾天，白桂花又把錢家的人挨個兒揍了一遍，今天一早就全拎起來趕來上工。”說着擡下巴指了指坐在院子邊的白桂花，“她背簍裡弄了條柳條做的鞭子，一大早好一頓抽，不論男女，直接從被窩裡拖出來，整個村子的人都能聽到。”

　　 原來如此！

　　 祝曉敏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錢家還就得這麼一個人物整治。

　　 等社員們領了任務，三五成群的漸漸散去，祝曉敏這才帶着白桂花去學校。

　　 從大隊部這邊的山坡下去，進了自然林，白桂花左右看看，嘀咕說：“怪不得你們女知青從來不單獨走這條路，要是在這裡被人截住，還真是危險。”

　　 祝曉敏的心頭突的一跳，側頭去看她。

　　 白桂花也正側頭來看她，笑說：“以後你出去，也可以叫我做伴，我必定能護得住你。”

　　 祝曉敏心裡釋然，笑着點頭：“好！”随口問，“你在村子裡，沒有人欺負你吧？”

　　 這姑娘剛剛被錢元飛帶來，可隻有被欺負的份兒，或者是後來錢家欺負的太狠，激發了她潛藏的本性，等到弄死了錢秃子，也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悍勇一發不可收拾。

　　 白桂花冷哼：“橫豎我一個人，無牽無挂的，有誰欺負我，我打不過，就去欺負他們家老的小的，幾次之後，他們也就不敢了。”

　　 祝曉敏：“……”

　　 也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