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看到了？

　　 祝曉敏的目光盯在他的臉上，耳朵裡捕捉到的是這句話，可是嘴裡卻說：“聶一飛，你有毛病吧？我可沒本事讓你回城。”

　　 “你可以！”聶一飛聽她的話題落在自己的重點上，顯的有些激動，“我知道，你雖然離職，可是在地區農業局還是說得上話，你走了之後，你那個崗位缺人，對不對？你幫我說幾句好話，讓他們也調我回城，我就把李奶奶的事和你說。”

　　 恒陰縣直屬雲中地區，地區行署要從村裡要一個知青确實容易，就如當初的她。

　　 不得不說，聶一飛說的未嘗不是一條知青回城的出路。

　　 可是，這樣的調動，往往是基層做出成績的人，聶一飛這樣的人調去，不過是一個害群之馬。

　　 不要說她在農業局的時候隻是一個小幹事，就算真有話語權，又怎麼可能給他幫忙？

　　 祝曉敏搖頭：“我做不到，你愛說就說，不說就滾。”

　　 “曉敏，你别說你不想知道，如果不是你想知道，夏春花又怎麼會到處打聽？你幫我，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我們各取所需，不好嗎？”聶一飛試圖說服。

　　 祝曉敏氣笑：“你是怎樣認為，幾句閑話就能換我幫這麼大的忙？”

　　 “不是閑話，這關系到兩條人命。”聶一飛急了，幾步沖過來，扶着桌子和她對視，“曉敏，李奶奶對你不錯，對不對？你不想她死不瞑目，對不對？你隻要替我說幾句話就好，不用做别的。”

　　 兩條人命？

　　 祝曉敏着實吃了一驚：“什麼兩條人命？”

　　 即使李奶奶是錢二嬸故意推倒的，也隻是一條人命，怎麼會是兩條人命。

　　 聶一飛見引起她的注意，變的興奮：“曉敏，這很重要，對不對？你幫我，我就告訴你，全都告訴你。”

　　 祝曉敏也慢慢站起來，冷了臉色：“聶一飛，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關系到人命，你不揭發，卻在這裡和我讨價還價，為自己撈好處？”

　　 聶一飛一驚，匆忙的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和錢二嬸有關，我……我怎麼揭發？現在……現在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你幫我，不是……不是更好？”

　　 祝曉敏搖頭：“我做不到，我勸你把事情說出來，或者自己去派出所報案。”

　　 “不……不是……”聶一飛不知道話題怎麼就拐到這裡，連連搖頭，“曉敏，你知道……你知道我的處境，我過的不容易，看在以前的情份，你就幫幫我，好不好？”

　　 這是要打悲情牌？

　　 祝曉敏眉毛都沒動一下：“你活該。”

　　 “你……”聶一飛結舌。

　　 還想再央求，就聽門口有人說：“曉敏，發生什麼事？”

　　 回過頭，就見陳旭東走了進來。

　　 聶一飛一僵，再也說不下去。

　　 祝曉敏向聶一飛指指：“你叫幾個人，把他送回村去，和錢壯寡婦說，讓她拴好她家的狗。”

　　 “好！”陳旭東答應，過來就拉聶一飛領子，“走吧！”

　　 聶一飛大吃一驚，一把抓住桌子，急聲說：“曉敏，你不能這麼做，你……你會害死我。”

　　 “什麼曉敏，曉敏是你叫的？”陳旭東踹他一腳，拉着他往後拖。

　　 聶一飛不敢還手，隻能抓着桌子不放，語氣變成央求：“曉敏，我隻是想讓你幫個忙，對你沒有損失的，你再想想，好不好，我自己回去。”

　　 這是真怕錢壯寡婦啊！

　　 “旭東！”祝曉敏喊住陳旭東，譏諷的看着聶一飛，“我不考慮，我不會幫你，隻是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我讓人大張旗鼓的把你丢回去，讓所有的人知道你跑來找我幫忙，二，你把李奶奶和錢二嬸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我，我放你走，當你沒來過。”

　　 “你……”聽她居然威脅他，聶一飛的臉色變的蒼白，抓着桌子的手都開始發抖，“你就幫幫我，能怎麼樣？”

　　 “不想你再禍害别人。”祝曉敏答，揚揚眉，“給你三秒鐘時間決定，不然我幫你選。”

　　 陳旭東聽說聶一飛居然知道李奶奶的事，也有些驚訝，立刻接着替她倒數：“三……二……一！”最後一個數字出口，拽着他就走。

　　 “我說，我說……”聶一飛撐不住了，死死抓住桌子，“我說了，你……你放我自己走……”

　　 祝曉敏點頭：“說吧。”

　　 聶一飛也沒想到，本來可以是一個交換，怎麼就成了自己上門送把柄，可也已經沒有辦法，隻得由着陳旭東把自己拖回門口的凳子上。

　　 “說吧！”祝曉敏冷冷的注視着他。

　　 聶一飛猶豫，向陳旭東看一眼。

　　 看出他的意思，祝曉敏慢慢的說：“旭東也聽聽，做個見證，如果你撒謊，就别怪我說話不算話。”

　　 錢壯寡婦對他看的緊，也不用直接有人送他回去，隻要有人漏一點風聲，隻要時間對得上，錢壯寡婦就一定會鬧起來。

　　 一起生活三年多，聶一飛自然知道那位是什麼樣的人，臉色更加難看，雖然說不出的不甘，卻也不敢不說，隻得說：“那天李奶奶是看到錢二嬸身上掉出一枚制錢，就突然激動起來，抓着她問哪裡來的。”

　　 “什麼樣的制錢？”祝曉敏問。

　　 制錢源于宋朝，大多是圓形方孔，做為流通貨币一直延用到清朝，鴉片戰争後被銅元取代，一些人家的老人手裡經常還會有一些。

　　 聶一飛搖頭：“當時我和她們還隔一些距離，沒有瞧清楚，隻知道是一枚制錢，用一條褐色的繩子系着。”

　　 “她們都說了什麼？”祝曉敏問下去。

　　 聶一飛說：“李奶奶抓住錢二嬸，問她那制錢是哪裡來的，錢二嬸說是自己的，李奶奶就嚷起來，說那制錢是她兒子的，那繩子是她親手打的，揪着錢二嬸問到底哪裡來的。”

　　 “錢二嬸又說，是李長征和她好的時候送她的，後來李長征死了，她留着做個念想。”

　　 這麼聽着，也沒什麼問題。

　　 祝曉敏垂眸瞧着手裡的筆，沒有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