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一民遲疑：“可是他們專程跑一趟，也要不少人手時間。”

　　 祝曉敏笑：“都是一來一回，都要人手時間，可縣裡應該能調到汽車，可比我們省事。”

　　 誰的時間不是時間呢？

　　 如果是汽車，當然快過拖拉機。

　　 嚴一民想想，立刻點頭：“我現在去給他們打電話，看看他們的意見。”

　　 祝曉敏點頭，見他起來就往外走，又趕一句：“書記，你和他們說，如果是他們取貨，我們還可以再讓一分錢的利。”

　　 嚴一民一頓，回頭瞄她一眼，突然就笑了，轉身大步走了。

　　 陳旭東不安：“這是不是應該我們和他們當面談？”

　　 祝曉敏微笑：“當初我們和嚴書記談價錢，本來就是用送貨的條件談的價，現在讓别人取貨，讓一分才最合理。何況，我們還有明年呢，今年合作好了，往後就能直接和他們聯系。”

　　 陳旭東聽她已經想到明年，隻得點點頭。

　　 嚴一民很快回來，向兩人說：“有兩個縣的人中午就能趕過來，正好你們也回不去，一起吃個飯，詳細談一談，我讓他們帶了公章。”

　　 這也是一個想得周到的。

　　 祝曉敏點頭，笑着答應。

　　 幾十麻袋的葵花籽，一袋一袋的過秤，最後再減去麻袋的重量，送來的葵花籽足足兩千多斤，楊愛軍、賀文華兩人記完重量，和供銷社的工作人員一起過來。

　　 嚴一民看了，簽了字。

　　 再等一個多小時，終于，第一籠的葵花籽油榨了出來，再經過過濾，流到桶裡。

　　 聽到裡邊報告，幾個人忙一起進去，倒一碗來看，見出的油透黃清亮，不用湊近就聞到濃濃的油香，居然品質極好。

　　 嚴一民說不出的欣喜，忙說：“快稱一稱，這一百斤葵花籽能出油多少？”

　　 前次見過的男人說：“這油桶都是一樣的，我們稱了這桶油，再找一個空桶稱了就知道。”一邊說，一邊操作。

　　 幾個人把數字記下，出油三十五斤六兩。

　　 祝曉敏籲口氣說：“也就是說，比胡麻籽還偏高一些。”

　　 嚴一民點頭，也讓工作人員做了記錄，這才又一起出來。

　　 接下來，就是給葵花籽定價，訂立最後的協議。

　　 現在糧油的市價是一斤八毛八，還需要糧票。

　　 嚴一民還是按收購價，再加出油率折算，一斤葵花籽一毛五。

　　 其實有雞蛋和桃子的例子在前，祝曉敏心理預期也差不多這個數，可是讨價還價還是要的，搖頭說：“書記，就是按這個算，四舍五入，應該是一毛六啊，這都沒有把油票算進去，隻今天就是兩千多斤，我們這才收了幾畝？總的算下來，可是差的不少。”

　　 嚴一民說：“雖然差了六厘，可是你們渣餅回收，這個價也差不多就能抹了。”

　　 祝曉敏一臉無奈：“我們渣餅不回收，縣裡留着也沒有用，怎麼還算錢？”

　　 嚴一民搖頭：“我們原來的渣餅，都是送去養豬廠的，雖說不算錢，但是還能換些豬下水回來。”

　　 祝曉敏笑：“我們的葵花籽油，可比胡麻籽油品質好的多。”讨價還價，又拉一會兒鋸，終于退步說，“要不然這樣，價錢就按書記說的價錢，隻是到最後一次的葵花籽，請榨油坊幫我們榨了油，我們自己帶回去，怎麼樣？”

　　 “什麼？”嚴一民沒有搞明白。

　　 怎麼銷給縣裡的東西，他們要自己帶回去。

　　 祝曉敏解釋：“其實平時我們村裡吃油也難，還沒處搞油票，今年想着這榨了油自己總要留一些過個好年，所以最後一次葵花籽，咱縣裡就不用收了，我們運來，麻煩榨油坊那裡幫我們榨成油，成不成？”

　　 嚴一民聽明白了，又不放心的問一句：“就隻是幫你們榨油，不用付錢吧？”

　　 祝曉敏“噗”的一笑，點點頭，“是啊，就隻是幫我們榨回油。”

　　 這個行！

　　 嚴一民點頭，立刻拍闆，簽了協議，讓工作人員去帳上支錢。

　　 這一下，就是三百多塊。

　　 雖然早已經計算過，可是終究隻是腦子裡一個數字，并沒有直觀的印象，看着厚厚的一疊大團結送來，楊愛軍和賀文華瞧的眼睛都直了，再看陳旭東和祝曉敏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都有點佩服。

　　 這麼多錢拿在手裡，這兩個人居然臉不變色心不跳的，還真像是做大事的人。

　　 等這些事情都處理好，兩個縣供銷社的人也匆匆忙忙的趕過來。

　　 嚴一民直接帶大家去了國營飯店，工作餐也不鋪排，要了兩個小菜，一人一碗面，坐着說事情。

　　 去市裡開會的，是縣委的領導，供銷社的人并沒有見過東西，一番讨價還價下來，聽說讓一分的價，兩邊的人有些猶豫不定，最後還是嚴一民提議：“不然吃了飯，我讓人帶兩位去農貿市場看看東西？”

　　 兩人一聽，當然是看看更踏實，都連連點頭。

　　 吃過飯，祝曉敏四個人加拖拉機手仍然回榨油坊，把已經放涼的渣餅裝車，嚴一民帶着那兩個人去了農貿市場。

　　 午飯後的時間，正是農貿市場人少的時候，而賣桃子的攤位前還是有幾個人在挑桃子。

　　 看到嚴一民，售貨員忙站了起來，一臉堆笑的招呼。

　　 嚴一民見案子上的桃子已經基本上都是小的，有點後悔，向售貨員問：“今天的桃子賣的怎麼樣？”

　　 售貨員急忙點頭，趁機表現自己：“要是書記早來一會兒，這裡還擠着一堆人呢，我們兩個人忙的喝水的時候間都沒有，這剛剛閑一點，她先回家吃飯，一會兒回來替我。”

　　 兩縣的人看看牌子，見标明是四毛一斤，就有一個問：“這桃子可不便宜，真賣的這麼好？”

　　 售貨員不大愛聽，但人是跟着嚴一民來的，也不好怼回去，隻是拿了個桃子，自己從桶裡舀水洗幹淨，一掰兩瓣，給兩人一人半個說：“兩位不信，自己嘗嘗。”

　　 兩個人一愣，向嚴一民看一眼。

　　 這可屬于是白拿白吃啊。

　　 嚴一民見這售貨員手法熟練，操作似曾相識，向兩人笑：“兩位嘗嘗吧，回頭我把這個錢補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