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風俗，除夕各家自己團圓，初一鄉鄰走動拜年，初二出嫁的姑娘要回娘家。

　　 知青們都是單身，家在城裡，也沒有辦法回去，仍然在自己院子裡熱鬧。

　　 辦的年貨隻剩下一隻雞，三個女知青商量，這雞不管怎麼做，三十多個人也隻能一人吃到一口，幹脆炖了雞湯，在雞湯裡下挂面吃。

　　 雖然一隻雞熬一大鍋湯，沒有辦法做到濃郁，可加了精心調制的作料，也總算是都有肉吃，加上純白面的挂面，剩下的雞蛋炒西紅柿醬拌面，在這個時代也已經算是豐盛。

　　 過完初二，生活依然照舊，隻是這個季節，除去排班守林，也沒有别的工作可做，謝承志就把幾個組長集中在一起，商量之後的生活情況。

　　 年是過好了，可是又是換雞，又是換羊肉，還吃了純白面的餃子，用掉了大量的糧食。

　　 他們現有的糧食，要吃到第二年秋天分糧，計劃不好，大家就會餓肚子。

　　 苗詩文一個姑娘，跟着去男知青宿舍不方便，于是開會的地方就放在女知青宿舍，祝曉敏和張巧梅也就旁聽參加，順便幫忙清點糧食。

　　 看着把所有的糧食都列出來，苗詩文輕輕歎口氣說：“現在這麼看，我們到秋收前，每個人每天不足一斤的糧食，等到上工，中午都吃大鍋飯也還好，可是農閑的時候就要困難些，這還是在再也不換肉吃的情況下。”

　　 這年頭，大家肚子裡都沒有什麼油水，食量就會偏大，一斤糧食，不要說男知青，就是女知青都不夠吃。

　　 宋志安琢磨一會兒說：“現在明峥在城裡，到時候我們寄錢，讓他想辦法幫我們買點糧食。”

　　 謝承志搖頭：“先不說買糧要糧票，就算是他能買到，又怎麼弄回來，那可不止是一個包裹。”

　　 是啊，這年頭，他們和家裡要點錢還不算很難，難的是糧票，各家都是按人頭憑票供應，又怎麼勻得出來？

　　 邢慶生試着說：“不然，我們把剩下的白面換成粗糧？”

　　 吳緒林無奈：“我們也不能總吃粗糧，不吃細糧啊。”

　　 祝曉敏倒是不愁，搖頭說：“買糧是一回事，可也不能隻指望外援，我們守着一座山呢，春天、夏天都有野菜，還有，我們雖然沒有自留地，可是這麼大個院子，也可以種點蔬菜，養幾隻雞，養到雞下蛋，搭配一起做，粗糧就不會比細糧難吃了。”

　　 謝承志琢磨一下點頭：“現在每家每戶養雞，都是按人頭算，回頭我去隊裡問問，我們這裡三十多個人，不知道能養幾隻雞。”

　　 張巧梅不安：“人家那是一家人，我們怕不讓養吧？”

　　 祝曉敏拍拍她：“所以要問問。”側頭看謝承志，“隊上什麼時候上班？”

　　 “過完十五吧，這幾天也隻是有人值班。”謝承志答。

　　 祝曉敏點點頭，自己默默琢磨。

　　 都是年輕人，在院子裡悶了幾天，到了初六、初七，就已經閑不住，大家商量一下，謝承志、宋志安幾個組織一大半人一起進了山。

　　 隻是年前幾場大雪，山裡的積雪還沒有化，沒有辦法往深了走，也就隻在附近的地方轉轉，就算找不到食物，打些柴回來也是好的。

　　 三個女知青是沒有跟着進山的，想着村裡那幾個二溜子，祝曉敏也不願意往村裡去，就拉着苗詩文，把知青點前前後後轉一遍，瞧哪裡可以種些菜。

　　 苗詩文跟在她旁邊，見她很認真的計算周圍的空地，歎口氣說：“曉敏，就算我們能種菜，可是菜也抵不了糧食，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缺糧食。”

　　 祝曉敏點點頭，又琢磨一會兒，才笑說：“我知道，可是别的蔬菜不能抵糧食，但是豆類可以，我看着我們的圍牆都是光光的，如果裡外都種些爬藤的豆子，長到老了摘下來磨面，和别的糧食混做，雖然麻煩點，可也能抵糧食吃。”

　　 苗詩文眼前一亮，立刻點頭：“春天就種，短熟的豆子夏天就都熟了，就是沒有長熟的，隻要飽滿了，也能摘來吃。”

　　 得到祝曉敏的啟發，自己掰着指頭數：“還有，還能種些倭瓜，又能做菜，又能當飯，都是爬藤的，不占什麼地方，還有甜菜，可以做菜吃，還能制糖，那東西抵餓……”

　　 祝曉敏含笑聽她念念叨叨，偶爾插上幾句。

　　 兩人正說着，就見坡下谷滿倉背着手上來，看到兩人笑：“這麼冷的天，怎麼在外頭。”

　　 苗詩文眼睛一亮，立刻說：“書記，正好，我們有事想和你商量。”熱情的迎他進去，取了碗倒水。

　　 谷滿倉向屋子裡打量一眼，見炕上沿牆貼着一圈報紙，笑說：“還是你們小姑娘愛幹淨。”喝一口水問，“你們剛說有什麼事？”

　　 苗詩文忙在他身邊坐下，試着問：“書記，你瞧，我們這些人，來的早的都五六年了，就是來的晚的也兩三年了，雖然和村子裡一戶一戶的人家不一樣，可是吃住在一起，也差不多，是不是？”

　　 谷滿倉想一想點頭：“是啊，你們也是互相照應，很多時候我們隊上也照顧不到。”說的還很抱歉。

　　 苗詩文立刻說：“書記，你看，村裡每一戶都有自留地，還按人頭能夠養雞，我們這三十多個人，這麼多年隻靠着秋收分的糧食，每年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就艱難，是不是也給我們申請一下，弄點地，也讓我們養幾隻雞？”

　　 她前邊先說知青點的情況，後邊又說現在的政策，倒是讓谷滿倉不能一下子拒絕，想一想，無奈搖頭：“你們想養幾隻雞，我倒是能和隊裡研究一下，反正是在你們院子裡，可是這地……我可不敢說定。”

　　 土地公有，多分一分自留地，集體的地就少一分，知青點三十多個人，如果按人頭去算，那可是不少的地。

　　 祝曉敏立刻坐去他另一邊，笑說：“書記，我們不是按政策都要，真要給我們那麼多地，我們這些人也怕種不過來，我們就是想，在我們院子周圍那些空地，能不能讓我們自己種點什麼，也隻是補貼一下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