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泛坐在對面，離祝曉敏最近，聞到缭繞的香味，也有些饞，想問不好意思問，聽楊秀仙問，自己也豎起耳朵聽着，聽說龍城沒有，頓時沉了臉，訓斥說：“祝幹事，我叫你們過來是開個小會，你在這裡吃面不合适吧？”

　　 祝曉敏擡頭，沖他笑笑，把嘴裡的面吞掉才說：“孔部，不影響，這面泡久了不好吃了，那不是浪費麼，再說，我吃面也不影響别人說話不是？”

　　 孔泛：“……”

　　 這女人真會氣人。

　　 悄悄吞口唾沫，見王彬和另一個也進來，示意兩人坐下，才說：“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今年中秋福利都有什麼想法？”

　　 年紀最大的副部長龔柯林先說：“部長，不然還聯系食品廠打幾斤月餅？”

　　 孔泛點頭：“中秋嘛，月餅自然是要的，隻是太單調了。”

　　 “孔部長。”另一個叫趙興華的說，“現在糧食還是緊缺，尤其是白面，去年打月餅的時候，買面粉就和面粉廠扯皮很久，今年時間又有點緊。”

　　 “月餅不容易，别的就更難，面粉雖然貴，至少我們有下發的糧票。”楊秀仙插話。

　　 “要不然，問問車間，今年的瑕疵布多不多，不然還發布？”王彬說。

　　 “哪有大中秋發布的？”龔柯林反對，“過中秋，總是要些應景的。”

　　 “全廠一千多号職工，就算我們有預算，這東西也不好弄來，好歹布是我們廠自己的東西，容易拿出來。”孫俊才替王彬反駁回去。

　　 孔泛聽着，鼻子裡聞到的是方便面萦繞的香味兒，耳邊還是祝曉敏吃面的吸溜聲，就有些不耐煩，終于忍不住問：“祝幹事，讓你們來，是大家集思廣義，你别隻顧着吃，也說說，有什麼想法？”

　　 祝曉敏已經把面吃完，喝一口湯，舒服的籲一口氣，這才說：“所謂有多少錢，辦多少事，要發什麼福利，得先看财務那邊有多少預算，如果是一個人一兩塊錢的預算，那就一人買個燈籠算了，挂在屋檐下也挺喜慶。”

　　 大家：“……”

　　 誰都沒想到，可想想也沒毛病。

　　 孔泛皺眉：“怎麼可能一人一兩塊，再說，這是财務部的事，你不用管，隻說說你的想法。”

　　 剛才祝曉敏吃着面聽一會兒，早已經念頭電閃，嘴上卻笑：“孔部，我的想法要實行，也得有财務部的款子支持，如果完成不了，我想也白想，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孔泛被她幾句話就說的開始生氣，敲敲桌子說：“你隻說你的想法，預算的事，我會去申請。”

　　 可以申請啊？

　　 祝曉敏立刻點頭：“過中秋嘛，應景的除了紅燈籠，那就是月餅和水果，我聽着，打月餅有以前的經驗，打不打的，當然是領導決定，剩下的就是水果，要是每一個人能發一筐兩筐水果，大家應該很高興。”

　　 龔柯林提醒說：“祝幹事，我們廠子人多，就是打月餅也存在難度，何況是水果，龍城這麼多廠子單位，我估計供銷社也調不來這麼多，上哪去買？”

　　 祝曉敏笑：“能不能買到，上哪去買，那就看财務部有沒有這筆款子吧，有了錢怎麼都好辦，如果小氣叭拉不出錢，說了也是白說。”

　　 孔泛又敲桌子：“祝幹事，龔部長的意思，是你提建議是好的，但這些不切實際的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我們總要從實際出發。”

　　 祝曉敏說：“我說的是普通水果，又不是王母娘娘的仙桃，有什麼不切實際的？除非廠裡摳摳搜搜沒這個預算。”

　　 好嘛，反正你就想說廠裡舍不得花錢呗。

　　 孔泛冷笑：“祝幹事，說話可别信口開河，回頭這預算申請下來，卻買不來水果，這責任你來負？”

　　 祝曉敏眨眼：“我來買嗎？要是這任務交給我，而且廠裡沒有人給我使絆子，我一準兒能買來，我可是有後台的人。”

　　 你的後台管你才怪。

　　 孔泛向另幾個人看看：“買水果大家有沒有意見？”

　　 這年頭，大家都是自己偶爾買一次水果，也不常吃，廠子裡可真沒分過。

　　 大家一聽，立刻點頭。

　　 孔泛問祝曉敏：“要多少預算？”

　　 祝曉敏含笑：“現在是蘋果和梨子上市的時候，按品相不同，市價三毛到四毛一斤不等，我們人多買的多，應該能便宜，品相好的，大約三毛四五能買到，隻是數量多，得我們自己出車去拉。”

　　 “這一個人最少得十斤吧？”龔柯林插話，“這麼算來，一個人就是三、四塊錢的預算，全廠下來……嗯，四千塊錢差不多了。”

　　 對于這麼大個廠來說，四千塊錢還真不算多。

　　 孔泛點點頭：“行，我去申請，祝幹事，到時候任務就給你，你可得辦好了。”

　　 祝曉敏點點頭：“成啊，這種事，真是小菜一碟，有什麼難辦的？”

　　 這麼大的口氣！

　　 孔泛擺擺手：“好了，那你們都回去工作，一會兒記得去财務部領工資。王彬，打份申請給财務部，申請預算。”

　　 王彬答應一聲，起來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楊秀仙跟在祝曉敏身後一起往外走，還不放心的問：“祝幹事，全廠一千多号人，一人十斤，那可是上萬斤的水果，你真的能買來？”

　　 祝曉敏笑：“有錢好辦事。”

　　 楊秀仙問：“那你這個……”指指她的飯盒，一時想不起叫什麼名字。

　　 祝曉敏說：“方便面。”

　　 “對，方便面。”楊秀仙問，“不知道怎麼賣？你也能買到？”

　　 祝曉敏點頭：“隻要有錢就能買到，隻是買一包兩包的，還是算了吧，不值得從京城往這裡送。”

　　 楊秀仙往後看看，輕聲說：“這個論包啊，要是廠裡也發福利，就不會隻是一包兩包的。”

　　 祝曉敏笑一下，沒接她的話，自己直接去水房洗了飯盒，送回辦公室，又拿了包往外走，沖着孔泛的辦公室吼一聲：“孔部，我去馬主任那裡。”

　　 孔泛裡邊聽到，沒有回答，隻是冷笑：“上萬斤水果，你能買到？鬼才信你，等着丢人吧。”

　　 祝曉敏也沒管他理不理，直接出門去了廠辦，在門上敲幾下，直接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