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傀儡
“姐姐,你這樣說,就是在怪罪我,就是不肯原諒我。姐姐,我自知不能夠代替太後恕罪,可姐姐該知道,從始至終,我都是将姐姐當做一母所生的姐姐看待的。我承認将姐姐封為公主,送往黛國做人質是我的私心驅使,可是後來,我也一直沉浸在懊悔之中,但,每當我向太後提出讓姐姐回來,太後都以“國家為重”拒絕了我。”
“可姐姐該知道,我這皇帝當的最沒意思。不僅失去了自由,朝中大事還都不能做主,整日裡像個傀儡似的。這世間,唯有姐姐知道我多麼的渴望自由。”
“我這次來,就是逃出來的,隻希望姐姐在哪兒,我在哪兒,自此追随姐姐,願用此生恕罪。”
安悅面冷心冷,“沒有那個必要。你在這兒,太後遲早也會知道你在這兒,到時候,不過是無端的給白素山莊添麻煩罷了。雖然我恨太後燒了我家,囚禁了我夫郎,好在夫郎沒事,家雖然沒了,可隻要家人還在,家就還是家。”
“那時候,你封我為公主,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空城,我不得不前去黛國當人質。如今,即便我已經離開黛國皇宮許久,黛國皇上卻并沒有發兵攻打錄國,足見今時不同往日。”
她說道,“小皇帝,我曾也将你當過親弟弟般看待,隻是,太後的所作所為,撲滅了你我之間那一丁點兒的情分。如今你我,不過是相熟的舊人罷了。你既不必跪我,更不必求我。錄國已平安,你也可以走了。”
“可我終究舍不得與姐姐之間的那點兒情分,被困牢籠幾載,是姐姐讓我重新獲得了短暫的自由,我想......”
“你不該想!”安悅道,“在其位,謀其職,你是錄國小皇帝,皇帝就該為國之百姓着想,若你不是皇帝了,與我說這些,才有意義。”
皇昊眸中熱淚順着臉頰而落,他哭的無聲無息,看着安悅的目光中充滿了委屈,“姐姐一定要對我這麼狠心麼?”
小皇帝,我不能再讓白素山莊遭受一點點的迫害,如今,白素山莊就是我的家。
我若将你留下,太後不日定會找來,屆時,又是一番腥風血雨,我不能自找麻煩。
“不是我狠心,而是你有你需要做的事,我将你留下,名不正言不順。”話畢,她起身離去,交代小風,不必招待小皇帝留宿,讓他速速離開。
小風依照着安悅的吩咐去辦,送走了皇昊。
安悅這邊轉身進了院子,一擡頭,墨深就在眼前,她下意識的朝身後看了一眼,略想:小風大概已經讓皇昊離開了。随即上前,在墨深的面前站定,“你怎麼在這兒?之時呢?”
“他被天佑派的掌門給請走了。”
“怎麼了?你有話找我談?”
墨深點了點頭。
兩人在山莊裡閑逛,走下遊廊,眼前是假山碧水,鵝卵石鋪散而成的小路兩旁是芭蕉,墨深道,“妻主,我已經知道了。”
安悅默不作聲,靜靜地聽着。
“之所以我來找妻主,其目的,是不想讓妻主為難。”
墨深向來沉默,想的卻多,其實她沒有什麼為難不為難了,護好自己的人本就是她應該做的,隻是墨深向來都太懂事了一些。
“說起小皇帝,我知道,妻主與他之間有姐弟的情分,若說我沒怪過他,也不可能,畢竟他是皇帝,他繼母則是太後。隻是我又想了,凡事,一碼歸一碼,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安家被燒毀,我被關押在甯淵塔,從始至終,小皇帝都不知道。”
“小皇帝在空城的時候,就很依賴你,又想讓你做他的老師,又想讓你做他的姐姐,可見他對妻主是完全信任的。”
墨深看了身旁的安悅一眼,“妻主,你能不能多多照顧小皇帝一些?”
“我已經讓他走了。”安悅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你善良,我也能體諒,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經曆的事情越多,考慮的就越多,我看見他的時候,雖生氣卻也憐憫,我知道他想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不能。”
“為何?”
“你想想看,他畢竟是錄國小皇帝,太後雖然在暗中主持着錄國上下的朝政,好像沒有小皇帝也行,實則,不行。太後需要小皇帝這個傀儡,不然,錄國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太後給淹死。”
“如此看來,小皇帝實在是可憐。”
“是啊!”安悅道,“他自有他的可憐之處,可人這一生何其漫長,他若是不認命,自然能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來。”
墨深已經完完全全明白了,不再和安悅議論此事,兩人賞花戲魚,隻談風月。
三個月後,錄國,空城,皇宮大門處。
皇昊可謂是一路哭回來的,偏聽到馬車外太監說“到了,請皇上換乘轎子”,立刻止住了哭聲。他身後别着一把防身的匕首,此時拔了出來,放在袖子裡,将臉上的淚水擦幹,下了馬車,坐到轎子裡。
轎子擡進皇宮,皇昊掀起轎簾對太監說道,“帶朕前去見太後。”
“是。”
轎子駛向太後宮内,正殿之前,轎子緩緩落下,皇昊從轎子裡走出來,太監宮女簇擁着,等到了太後的寝宮門口,獨有皇昊一人進去。
此時是午後,太後側躺在貴妃榻上小睡,皇昊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待在她的跟前站定,面無表情,右手去摸索袖子裡的匕首。
太後因噩夢驟然醒來,吓得皇昊忙将手縮了回去。
太後緩緩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的皇昊,随即坐直身子,擡手便是一巴掌打在皇昊的臉上,打得他跌倒在地。
“畜生!你知道回來了?哀家諒你也跑不了多遠,如今你已知道了那件事,就更應該知道本宮的手段,若是不好好做你的傀儡,本宮讓你灰飛煙滅!”
“太後,我知錯了。”皇昊動了動身子,跪在了太後的腳邊,臉上火辣辣的疼也不敢去觸碰,低着頭,小聲的說,“我再也不敢了。”
“哼!别在這兒礙哀家的眼!給我滾!”
皇昊從地上站起來,仍低着頭,轉過身去的時候,餘光瞥見太後又要躺下,當即眸底充斥着恨意,又冰冷盡失人性,他右手将袖子裡的匕首拿出來攥在手中,一咬牙,轉身閉着眼睛狠命的刺了過去。
“啊!”
太後一聲尖叫,皇昊就拔出匕首朝着她的臉上猛地刺去,一連刺了好多刀,直到太後沒了聲兒,他顫抖着丢了手中的匕首,看着滿手的鮮血和隻剩下屍體的太後,哭着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