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夜歸

　　 “你快給老子閉嘴吧，你這樣的禍害，再留在府裡，怕是王爺回來，王府都沒了！”

　　 侍衛們都是沒有好聲氣，三兩下捆了人，嘴巴塞好，末了想了想，為了穩妥起見，給他們又一人甩了一把迷藥…

　　 暗夜下，王府大門被開啟又合攏，五個人扛了兩個長條大包袱，悄悄離開了王府。

　　 這麼混亂的時候，九門兵馬司主要都在防備外來之人進入京都，畢竟如今京都裡混亂是因為恐慌，不是因為感染瘟疫的病人多。

　　 所以，唐鐵牛幾個要出城，也沒費太大心力，尋個偏僻的城牆角落，給交好的兵卒塞點銀子，就順着下水道的鐵栅欄空隙鑽了出去。

　　 相比于外界的喧嚣混亂，糧囤村好像一股清流般，依舊甯靜之極。

　　 白日裡，學堂讀書聲陣陣，雞場豬場被重點照顧，消毒不斷。村裡老少照顧着苗圃，唠兩句，擔憂稻苗不能準時下田。

　　 晚上，老狗守了村口，巡邏隊每一個時辰就換班兒，家家戶戶熄滅了燭火就睡下來了。

　　 原本村裡有些人家嫁娶的時候，碰到矯情的親家，還會嫌棄他們是林家的奴才或者雇工，不是自由身。

　　 但這個時候，卻充分看出有主家的好處了，背靠大樹好乘涼。

　　 主家提前發現了災難，立刻出力把他們接回來，安頓好，吃喝用度都不用擔心。白日裡可以吃飽穿暖，晚上有熱炕可以安心睡覺。不必擔心被波及，不必擔心被牽連，隻要安心跟着主家走就好。

　　 人可以普通，可以蠢笨，但唯一的一點兒聰明勁兒，一定要用在正地方，那就是跟着聰明人走。

　　 今日帶着村民巡邏隊的是高大全，一身黑色衣褲，背着弓箭，瞧上去也有幾分悍勇。

　　 侍衛們帶隊的則是沈七刀，兩方反方向繞着村子走動，最後就在村口碰了頭兒，短暫歇息之下，就聊了幾句閑話兒。

　　 “雞場和豬舍那邊如何？”

　　 “平安無事，别說人了，山上的野獸這時候都不敢惦記了。”

　　 “野獸們看着兇猛，其實也聰明呢。”

　　 “可不是嗎，這場大難真是來得突然。也不知道瘋爺和程大夫他們什麼時候能琢磨出藥方。”

　　 “聽說朝廷也派了很多太醫到福來縣，興許太醫們也有辦法。”

　　 “不見得，太醫都是給貴人們看病的，講究的是無功無過。其實真說起來，不如咱們民間大夫厲害。”

　　 衆人正說的熱鬧，突然沈七刀就跳了起來，喝令道，“警戒！”

　　 所有人立刻拿起了武器，蔭蔽在樹叢或者石頭之後。

　　 結果就聽路上來人，高聲道，“兄弟們，是自己人，我們從城裡王府回來的！”

　　 沈七刀聽着聲音确實耳熟，就應和道，“暗号！”

　　 “大越威武！”

　　 唐鐵牛放下肩頭的人，痛快報了暗号，末了心急嚷道，“我們從城裡回來，不好直接進村。兄弟們安排我們洗漱換衣，然後請示老太爺，王府被地痞們偷盜，關于姚家，發生大事了，我要立刻回禀。”

　　 高大全也是站了出來，想了想就道，“沈兄弟，你招呼這幾個兄弟，我去大院兒報信，涉及到姚家，恐怕還要請老先生過來。”

　　 “好。”

　　 沈七刀一口應了下來，他雖然是護衛隊長，但高大全卻是林家的親家公，論親近自然更勝一籌。這樣暗夜砸門報信兒的事，确實高大全更合适。

　　 兩人分頭行動，沈七刀直接引着唐鐵牛等人到了山神廟。守廟的村人已經回了村裡，山神廟後院空着，平日就用來給巡邏的兄弟們臨時落腳歇息。

　　 這會兒也不算麻煩，大竈添水燒熱，唐鐵牛幾個洗的幹淨，又換了幹淨的衣衫，再灌了一大碗的藥湯，總算覺得好了一些。

　　 但他們還是自覺的沒有靠近沈七刀等人，倒不是沈七刀等人依舊嫌棄他們，這是個自覺的問題。

　　 萬一他們染了病，不曾發作出來，冒然接觸村裡人，惹了亂子，村裡就沒有清靜日子了。

　　 衆人分了兩方坐了，一邊東廂房，一邊西廂房，中間隔了院子，遠遠說着閑話兒。

　　 “城裡怎麼樣啊，鐵牛兄弟，聽說到處都亂着呢。”

　　 “可不是嘛，其實染病的人不多，就是很多地痞，趁亂打砸搶，這才亂的厲害。”

　　 不說他們喝茶說話，隻說高大全到了大院兒門前，胡天明就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葛老頭兒帶了幾個徒兒，正趁着這個機會練習隐匿，接了暗哨的差事。方才唐鐵牛等人一到，消息就傳了過來。

　　 高大全不知道，還以為胡天明徹夜未眠，守護大院兒，就道，“胡管家，趕緊喚醒老太爺，城裡出事了，王府被人劫掠，說是事關姚家，姚家隻有那位表小姐留在王府，想必有些不好，這事兒肯定要老太爺處置。”

　　 胡天明方才聽暗哨報信兒，也是這麼猜測的，就道，“好，咱們一起進去。”

　　 這兩日，城裡鬧着，福來縣又離得這麼近，糧囤村是附近百裡最富庶的村落，萬一因為瘟疫引起暴亂，糧囤村簡直是首當其沖。老爺子心裡有事兒，自然不能安眠。

　　 幾乎是胡天明在門外一說話，他就坐了起來，董氏也被驚醒。

　　 于是老兩口一起披衣服下了炕，嬌嬌這幾日夜裡也沒敢進空間，生怕家裡有事照顧不到。

　　 祖孫三個幾乎是同時開門進了堂屋，待得掌了燈，胡天明才同高大全進來說話。

　　 林家老少三個都是皺眉，高大全能想到的事，他們自然也不會落下。

　　 老爺子直接就道，“天明，放兩個護衛去把姚老先生和大先生都背到山神廟去，記得加披風，别把老先生凍壞了。”

　　 “是，老太爺。”

　　 胡天明應聲就退了下去，高大全也道，“唐鐵牛他們從城裡趕回來，怕是餓着呢，我到竈間給他們取些吃的，墊墊肚子。”

　　 嬌嬌趕緊道，“晚上蒸了包子，還剩下半籠屜，大叔喊了值夜的夏蟬，熱一下再送去。”

　　 “好。”

　　 屋子裡一時就剩了祖孫三個，董氏忍不住就抱怨道，“這個姚家的姑娘真是太能作妖了，隔幾日就不消停，這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林老爺子也是歎氣，應道，“無論如何，她總姓姚，自然有老先生處置。我和嬌嬌過去一趟，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