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遠來客
董氏卻是笑的合不攏嘴，“這孩子真是個實在的，以後可要對他更好一些。咱家嬌嬌有福啊，真是讓人高興！”
林貴和林禮幾個幫忙引着親衛們往院子送聘禮，打發賞封一類，也是忙的腳不沾地，這會兒抹着汗珠子上前，笑嘻嘻道，“王爺把家底送來最好，以後可沒銀子讨小妾了！”
馮氏拍了侄兒一巴掌，嗔怪道，“說什麼胡話呢，岚哥兒早就同我說過了，他隻娶嬌嬌一個，不會娶任何側妃啊，良妾啊。咱們家裡都沒有妾，他若是做不到，你爺爺怎麼會點頭把嬌嬌嫁他。”
“這倒也是，他敢娶側妃，咱家就把嬌嬌留下，一輩子不嫁，也不能受這個委屈。”
不說林家院裡院外如何熱鬧，隻說國公府外兩三條街路都被堵得水洩不通，就是看不到下聘的隊伍，但閑人看客們依舊不肯散去。
不斷有消息從裡面傳出來，“已經一百四十多擡了，王爺這是要湊一百六十擡啊。”
“下聘居然下了一副嫁妝，大越戰神就是與衆不同！”
不遠處一輛馬車慢慢走近，普通的青布小馬車，同街上常用來出租的沒什麼不同，但車身有些斑駁，窗簾上也落了一層灰土，車夫是個二十左右歲的年輕人，粗眉大眼，看着很是英武，但這會兒面色稍顯疲憊，顯見是遠路而來。
車夫扯了缰繩，停在人群外，低聲同馬車裡說道，“姚小姐，前邊都是人群，過不去了。”
一個小丫鬟應聲挑開了半面窗簾，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笑道，“嶽少俠，我們小姐說辛苦你了，讓我下車去打探一下。眼見近午了，最好早些趕到我們表少爺府上，到時候您也能好好歇歇了。”
姓嶽的青年好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窗簾裡隐約的倩影很是窈窕，惹得他心裡重重跳了一拍，嘴上卻是笑道，“好啊，我看着馬車，你下去問問吧。”
小丫鬟放了窗簾，麻利的開門跳了下去，末了嚴嚴實實再關好，這才提起裙角往人群跑去。
姓嶽的青年扯着缰繩，把馬車靠去路邊安靜處，然後略帶遲疑的同車裡說道，“姚小姐，這一路辛苦了，總算到了京都，待得尋到你的親族，你就再不必擔心了。”
馬車裡随後想起一個溫柔的女聲，“不，是嶽大哥辛苦了。若不是路上碰到你出手相救，怕是我們主仆如今已經是白骨一堆了。待我見到親人，定然重謝嶽大哥。”
“不必如此，行走江湖，義氣當頭，你們兩個弱女子落難，我出手幫忙也是應該，請小姐不要如此客氣。以後…嗯，以後…”
嶽少俠臉色有些紅，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小丫鬟卻是一臉慘白的飛跑回來，高聲嚷着，“小姐，不好了，今日是表少爺下聘！”
“哐當”一聲，馬車門被猛然從裡面推開，一個年歲十五六歲的姑娘應聲露出了全貌。
身形纖細，膚色細嫩，一身素色衣裙，襯得她眉眼更是嬌柔溫婉。隻是這會兒她眼底的震驚焦急，有些壞了這份唯美。
“什麼，你可打探清楚了？是…是八皇子下聘？”
“是，小姐，那些人說的很清楚。表少爺要娶的是國公府的小姐，也是剛封的清甯郡主，表少爺很…很看重這位郡主，聘禮下了足足一百六十擡。”
小丫鬟手裡扭着衣角，神色很是不忿，實在忍耐不住，到底添了一句，“小姐，明明你才是…”
“閉嘴！”
姚小姐喝斷了丫鬟的話，末了望向不遠處洶湧的人群，還有深處正熱鬧的府邸，眼底神色複雜之極。
良久，她才轉向嶽少俠，低聲道，“嶽大哥，能勞煩你幫我們尋一家客棧，先安頓下來嗎？”
“好，”嶽少俠心裡存了很多疑惑，但眼見姚小姐眉眼間都是哀絕，就全換成了疼惜，趕緊應道，“京都這裡我來過一次，知道一家客棧很不錯，這就帶你們過去。”
小丫鬟趕緊上了車，重新關了車門，馬車調轉，向着城西走去。
車廂裡，小丫鬟湊到小姐跟前，小聲道，“小姐，我們路上再趕一趕，提早一日到了就好了。如今，嗚嗚，小姐，您可怎麼辦啊？”
姚小姐垂着頭，慢慢松開緊握的拳頭，兩枚半截指甲已經嵌在手心，血迹然然。
“呀，小姐…”
小丫鬟驚了一跳，還要再嚷，卻被姚小姐捂了嘴，她下意識擡頭望向車門，然後果斷閉了嘴，開始忙着用茶水替小姐清洗手掌，最後用帕子纏了起來。
“不怕，青兒，我們已經回到京都了。家裡長輩隻要還健在，我們就不會沒了依靠。而且…表哥隻是下聘，不是…”
小丫鬟卻是掉了眼淚，哽咽道，“小姐，明明這些都是你的。咱們不如去北邊找老太爺，請老太爺給您做主，當年娘娘親口說過…”
姚小姐卻是搖頭，再次握緊了拳頭，低聲道，“沒有用的，時過境遷，還是先看看情勢再說吧。”
小丫鬟見此也不敢再哭，抹了眼淚，到底還是憤憤然說起方才聽來的閑話兒，“小姐，那位郡主聽說是農家出身，怕是都不識字呢，聽說很刁蠻，因為老嬷嬷嘲笑她不識字，就罰滿府的奴仆學生僻字，奴仆學不會就都被攆回内務府了。這樣的農女，怎麼配的上表少爺！”
姚小姐垂着頭，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隻是手上纏着的帕子又慢慢侵染了血色…
日頭越升越高，待得下聘的隊伍終于全都進了國公府，主院裡開了酒席，門外的看客們也就散去了。
同時，一輛馬車也進了貢院附近的一座三進院子。有丫鬟婆子接出來，開了馬車門，扶下一個身形高挑的姑娘，姑娘高鼻大眼，五官輪廓立體，很有幾分異域的特色。
若是馮劉在此，一定會立刻認出這姑娘就是當日女扮男裝，混迹在西征隊伍裡的陳萍。
隻不過，如今換了衣裙，丫鬟婆子環繞，沒了當日的狼狽，多了幾分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