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1章 舟和水

　　 天子腳下，擅自動用刀兵，燒殺村落！

　　 百官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火上澆油，三皇子這是針不打算活了嗎？

　　 這兩日他帶了一千兵卒在京都外吵鬧，人人都是睜一隻一眼閉一隻眼，不想得罪這個勢頭正猛的皇子，也是猜測他在同林家和戰王示威，畢竟之前被戰王壓制的太厲害了。

　　 但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犯下如此大錯…

　　 “皇上，臣請求嚴查三殿下，通敵賣國，縱兵燒殺。若不嚴懲，京都，甚至大越再無甯日！”

　　 “臣附議！”

　　 “臣附議！”

　　 幾乎大半文臣武将，齊齊開口，大越若是交到這樣的人手上，就算是徹底沒希望了。

　　 皇上這麼多皇子，八皇子傷殘，三皇子蠢笨，難道就不能另外找一個出來做皇帝了。實在不成，扶持一個年歲小的，從小就開始教導，總不會長的同三皇子這般歪瓜裂棗吧。若是皇帝年歲大，等不得，成年皇子裡也不是沒有出色的。比如十五皇子，也是關外戰場回來的，聽說也極為勇武，在軍中贊譽頗高…

　　 這世上，皇位隻有一個，但皇帝卻不是必須是哪個！

　　 君為舟，臣為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浪起，船也就不保！

　　 三皇子這一路在馬上被颠簸的七葷八素，這會兒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剛剛清醒的差不多，就聽得衆人要嚴懲他。

　　 他立刻大喊起來，“父皇！兒臣冤枉，求您為兒臣做主啊！兒臣根本沒有簽什麼契書，兒臣沒有通敵，都是林家和老八栽贓陷害我！”

　　 有人冷笑，質問道，“三殿下既然沒有通敵賣國，沒有同四國聯軍簽下契書，那這兩日帶人在城外忙什麼？”

　　 “我…我丢了重寶，為了抓賊！”

　　 “殿下，這裡站着的沒有孩童！”

　　 一位太學的大學士，也曾做過三殿下的先生，這會實在看不過，開口勸說道，“殿下，生而為人，孰能無過？您若是做了錯事，坦白承認，還有一條退路。若是一意孤行，恐怕就是在奔向死路！”

　　 明德帝卻是沒了耐心，開口吩咐道，“驗指紋！”

　　 萬全立刻帶了小太監上前，一人抓了三皇子的雙手，一人遞上朱沙盒子。

　　 三皇子吓瘋了，死死握了拳頭，掙紮高喊着，“父皇，我冤枉，我沒做！”

　　 群臣聽得都是皺眉，心裡甚至越有些慶幸，幸好今日龍興鐘敲響，提前爆出這樣的驚天秘密，也徹底看清了三皇子的醜陋模樣。否則，起碼有七八成的希望，大越是要三皇子承繼。

　　 這樣外表愚蠢，狂妄自大，内裡卻小孩子一樣懦弱的人，怎麼能擔得起大越的重擔。

　　 萬全半垂的眼簾下，滿滿都是厭惡和冷酷。他嘴裡勸着，“殿下，請冷靜！”

　　 但膝蓋卻是頂在三皇子背上某處，三皇子立刻就軟綿綿洩了力氣，眼睜睜看着小太監取了指紋。

　　 “狗奴才，你等着，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殿下息怒，别傷了自己！”萬全又“關心”的勸慰了幾句，末了帶了指紋退下，三皇子就鼻涕眼淚一起淌了出來。

　　 旁人不知道他得了萬全的“關照”，隻以為他吓破了膽子，如此狼狽，真是誰見了都忍不住皺眉。

　　 幾位閣老再次聚到了一起，比對過後，都是沉默了。

　　 原本筆迹和簽名私印都沒錯，這會兒指紋也對上了，就再也沒有什麼可懷疑之處了。

　　 也就是說，三皇子同四國聯軍暗中勾結，得假的戰功，割地賠款，求上位，這事已經坐實了。

　　 明德帝心裡狂喜，但臉色卻是鐵青，惱怒的直接砸了書案上鎮紙。

　　 “孽子！身為大越皇子，卻通敵賣國，實在是可恥之極！”

　　 就在衆人以為他要開口治罪的時候，他卻突然轉向跪在三皇子一邊的孫副将，“孫峻，你身為三皇子副将，一同出征關外，必定參與其中。還不給朕從實招來!”

　　 孫家家主徹底急了，趕緊出列跪倒，“皇上，此事事關重大，請三司會審！”

　　 其餘世家一脈的官員，也是紛紛開口争取，“是啊，皇上，此等大事，事關三皇子的清白，還請三司會審，還一個真相大白。”

　　 明德帝卻是不肯成全他們的心願，這般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徹底鏟除世家的機會，百年一遇。

　　 “孫峻，朕念你西征有功，坦白從寬，若你說出實話，免你父母妻兒死罪！”

　　 孫副将進了大殿，就已經木偶一般，麻木沒了知覺。

　　 三皇子還占一條皇家血脈，這樣的潑天大禍，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成了，甚至還要連累妻兒父母都跟着砍頭。他突然有些恍惚，若是當初沒有跟着三皇子去關外，若是沒有暗中勾結四國聯軍，是不是也不會有今日的苦果。老母親已經白發蒼蒼，兒女尚且不足十歲，就要同他一并下了地獄。

　　 突然，有人狠狠拍了他一記，待得回神卻見周圍官員都在皺眉望向他。

　　 有人好心解釋了一句，“皇上命你從實招供，可免父母妻兒死罪！”

　　 “我招！”

　　 孫副将幾乎是脫口而出，眼裡重新有了光亮。

　　 路上克扣糧草，戰王妃以德報怨接濟糧草，三皇子挾持戰王妃，逼迫戰王自盡不成，懷恨在心。西征軍大營裡，貪戰功，第一戰不利被嘲笑，惡向膽邊生勾結四國聯軍，簽下契約，逢戰必赢。蠻人催促讨要水泥炸雷和煉鋼秘方，水泥秘方容易得，已經給了四國聯軍，但炸雷和煉鋼，學院看管嚴格，一直不曾得手。本來要在想辦法，契約卻被偷了，追蹤到糧囤村附近失去蹤影。

　　 這才有了這兩日的瘋狂搜尋，剛才龍興鐘響，事情敗露，又想抓了林家人要挾，讨回契約…

　　 一樁樁一件件，孫副将說的仔細，群臣聽得咬牙切齒，但偶爾偷偷望向林老爺子，戰王同包教授等人，他們又有些心虛愧疚。

　　 先前，世家一系同三皇子無所不用其極，觊觎秘方的時候，他們都沉默，裝作不知。無非就是想着把這些秘方變成朝廷的，所有人都是得益者。

　　 但他們卻從來不知道，學院努力保下秘方，居然是為了保下大越安甯。

　　 林老爺子歎氣，再次行禮開口道，“皇上，各位大人，我們林家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農家人過日子，就是鄰居拌嘴，誰家兒子多就不會吃虧。這炸雷和煉鋼秘方，就是咱們大越同外人打仗時候，勝利的根本。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洩露出去的可能。

　　 幸好，之前老漢一直壓着，沒敢給任何人。否則，這回兒早就送到四國聯軍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