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俠用這支雙管獵槍還有些笨拙，李龍和李建國都已經将子彈裝好，他還在往裡面塞子彈，塞好後，合幾下都沒合上。

　　“老爹，我來。”李龍把自己的槍保險關了背着，然後去拿老爹手裡的槍。

　　槍口不能對人這條李青俠還是知道的，他把槍斜豎着交給了李龍。

　　李龍看看子彈卡的位置，沒問題，便使勁一合，把槍合上了。

　　把槍遞給老爹，李龍說道：

　　“老爹，我打左面的，我大哥打右邊的，中間的你随便打。”

　　“中！”李青俠笑了笑。

　　他其實也是在笑自己。六十多歲的人了，這打獵竟然還有點緊張了。

　　不怕，打不着就打不着，反正倆兒子肯定是能打着的。三個人裡他用槍的機會最少，就年輕的時候玩過幾天“撅把子”，單打一那種，和這個砂槍有點像。

　　反正打的不如步槍遠。

　　李龍取下槍，半跪着瞄準，李建國倒不，他就站在那裡，托着槍瞄準，李青俠掂了掂槍，感覺不需要蹲下，他便也站着瞄。

　　“老爹，那槍後座力可強，你可要抓緊了，往肩膀那裡抵實了，不然撞着肩膀了，打的疼！”李建國也提醒了一句。

　　步槍砂槍他都打過，知道這玩意兒如果用不好，是真的容易傷着自己。

　　李青俠原本還有些自信有些激動，眼下兩個兒子都提醒，他也小心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埋怨兩個兒子用步槍讓他用獵槍。這打獵嘛，首先要保證打着東西。那步槍打的遠打的準，自然要先打着東西。

　　這一年來在大兒子家裡住着，小兒子時不時的送來肉，李青俠的平時吃的幾乎頓頓有肉了，但幾十年養成的習慣，骨子裡還是覺得要囤些東西。特别是這大冬天。

　　眼下家裡不缺糧，也不缺冬菜，那就囤肉吧。

　　所以既然來打獵了，能打着再說，至于自己玩的開心不開心，那是次要的。

　　李龍已經瞄準了最左面的黃羊。他并不要求大的漂亮的，野生的這些羊，還是母的小的肉好吃。

　　李龍瞄準的是一頭個頭不大，兩三年的母羊，此刻正警惕的盯着路邊這些不速之客。

　　李建國瞄準的是一頭年輕公黃羊，角長出來不是很長，但個頭挺大。

　　李青俠則選了選，最終決定打那個頭羊。能不能打着不說，反正先瞄着，這個目标大，好打。

　　“一、二、三！打！”

　　李龍嘴裡喊着數字，到了後便立刻摳動了扳機。

　　其實這時候黃羊已經有所警惕，大頭羊已經扭頭準備跑了，李龍他們開槍相對及時，兩頭黃羊被打倒，李青俠那頭沒打着。

　　李青俠倒也不失落，他笑着說：

　　“你們打着就行，快把黃羊拖回來吧！”

　　剩下的黃羊在槍響的時候就已經四散奔逃了，這些家夥短途加速極快，很快就不見影子了。

　　李龍他們剛準備收槍去把黃羊弄回來，一輛大卡車呼嘯着開過來，帶着雪粉，三個人紛紛躲避。

　　那大卡車到了距離吉普車不到三十米的時候突然降了速度，席卷過來的雪粉慢慢散去，卡車到吉普車跟前的時候響了一下喇叭，那些跟着風過來的雪粉已經沒了威力。

　　卡車開過去後再開始加速，然後很快就消失在路的盡頭。

　　“嘿，還狐假虎威一回。”李建國笑着說，“那卡車司機以為咱們是領導哩。”

　　“哈哈，走吧，得快點把黃羊弄回來。”李龍笑了笑，背槍前進。

　　李青俠雖然沒打中，也提着槍往前走去。

　　李龍最先來到小黃羊那裡自己一槍打頭了黃羊的腦袋，這貨是瞬死的。

　　他扭頭看過去，李建國打的那頭打在了脖子上，也是一槍斃命。看來大哥的槍法也很好。

　　李青俠左右看了看，笑着說：

　　“好好好，這羊好啊，都是三十公斤往上的，能吃好幾十天了！”

　　提着羊往回走到吉普車那裡，李龍就在路邊開始給羊解剖，先把内髒取出來，這回沒扔，直接裝進了袋子，回家再處理。

　　兩頭羊都是一樣的處理，李建國也在剖那隻羊。這些都是來之前就商量好的，這邊大緻先處理一下，然後等回去後再細細分解。

　　簡單處理後，把羊和羊内髒都裝進袋子裡，扔到後備箱，繼續前進。

　　來的時候他們拉了不少袋子，眼下正好用上。

　　吉普車繼續往前開，他們開的慢，又有幾輛卡車或超過了他們，或迎面而來，有的卡車也打了喇叭。

　　李龍笑了笑，繼續開車，一邊開一邊尋找着黃羊的蹤迹。

　　其實這時候往北面沙漠裡走，黃羊可能更多。隻不過他對那邊的路不熟，而且北面的路并沒有這條國道好走，如果車子陷進去就比較麻煩。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就在這邊吧，就算打不着多少，至少安全。

　　吉普車駛過安集海，這就距離奎屯不遠了。

　　相對拖拉機這吉普車裡已經挺暖和了，但李龍感覺還是有點冷。他一邊開車一邊往兩邊看，終究再沒發現黃羊群。

　　“咦？那是啥？”

　　這回是李青俠率先發現了什麼東西。

　　李龍停下車，扭頭順着李青俠的手指看過去。

　　他還真沒注意到，那是一群看着和黃羊有些區别的家夥，個頭比黃羊大一些，但更機敏，它們距離路邊有一百多米。

　　因為體毛灰白，李龍一時半會兒沒注意到，李青俠能看到是，是吉普車過了之後，它們動了。

　　吉普車的動靜把這些東西給吓着了，一下子往東跑去，帶起了大團的雪粉子。

　　“不像黃羊，也不是狍鹿子，也不是鹿，那是啥？”李龍看着那些東西消失在視野裡，也是有些奇怪。

　　“管他。打不着，咱們就繼續往前。”李建國沒過瘾呢，抱着槍在車上說道，“繼續往前開吧？剛才車多，有黃羊也吓跑了，現在車少，說不定前面就有了。”

　　李龍都有些失望了，然而，峰回路轉，在距離奎屯兵站還有十幾公裡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黃羊群！

　　至少有五六十隻黃羊，從北面往東南面走，應該也是想到山裡尋找吃的。

　　北面沙漠戈壁，能吃的草有限。南面幾層山都是沙土山，不長什麼東西。

　　隻有東南面，靠近石城瑪縣那邊山裡，近山兩層以後，再往裡的山中便有灌木雜草，足以供它們吃的。

　　而且那邊農田也多，有些農田裡還有剩下的沒清幹淨的莊稼杆子，也能讓它們飽餐一頓。

　　這群黃羊正在過路，看到吉普車過來，速度立刻加快起來。

　　偶爾有還在撿食路邊草杆子的黃羊不舍得走。

　　在距離那群黃着五六十米的地方吉普車停了下來，這讓那些黃羊反倒速度又變慢了。

　　“老爹，這回你拿步槍，看那群羊，随便瞄都能打着。”李龍把自己的五六半遞給老爹，教他打開保險，送子彈上膛。

　　男人天生都愛玩槍。

　　李龍拿了雙管砂槍，補上了一發子彈，瞄向了頭前已經開路的頭羊——邊上的一頭小公羊。

　　李建國也已經跳下車，槍架在吉普車的前蓋子上瞄準了路邊的黃羊。

　　這些黃羊終究還是膽小，在李龍他們操作槍的時候，後面的黃羊已經跑着過了路，一大群烏泱泱的往南沖去。

　　“砰！”

　　“砰砰！”

　　“砰！”

　　“砰！”

　　李龍的雙管獵槍第一槍打中，第二槍打空，李青俠第一槍打空，第二槍打中了一頭無角母黃羊。

　　李建國不疾不徐，一槍打頭一頭黃羊，再一槍又打中一頭。

　　槍聲響起，黃羊驚叫，然後一下子炸窩，四散着跑開了。

　　李龍迅速的裝彈，又開槍打中了一頭，可惜便再沒機會了。

　　李青俠這回嘴角翹的，壓不住。

　　他把槍舉着瞄了又瞄，看跑的太遠的黃羊，終究還是沒舍得再浪費一顆子彈。

　　能打中一頭，已經很不錯了。

　　黃羊群散盡，李龍開着吉普車過去後，再往南面把那幾頭黃羊弄回來。

　　四頭黃羊，光處理就要好一陣子。

　　後備箱裝滿了，還有一頭黃羊的克郎子裝袋子放在了前座，李青俠和李建國坐在了後排。

　　“回吧。”李龍說道，“再整也裝不下了。”

　　“還沒過瘾啊。”李建國打了兩頭，還有點沒過瘾。

　　“那後面有空再來。”李龍笑着說道，“冬天還長哩。”

　　“對對對。”李青俠終究比不過小夥子，這來回折騰，雖然興奮，卻也感覺有點累了。

　　他這麼一說，李建國也知道不能打了。

　　“再跑就快到奎屯了，那裡有兵站，要出來檢查槍，還是麻煩。”李龍說道，“回吧。”

　　“好，回。”李建國點頭，然後吉普車調頭，往回開去。

　　回去的路上，快到沙灣的時候他們又碰到了一個小黃羊群，隻有六隻，而且特别的機警膽小，吉普車剛過來，它們就立刻狂奔着往南面戈壁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中。

　　李龍猜測這群黃羊應該是從其他群裡分出來的，頭羊應該也是才當上，所以特别膽小。

　　也隻有這樣才能生存下去。

　　李龍沒停車，繼續往回開去。

　　得盡快回去把黃羊處理了。

　　李建國則想着回去先把槍還了，等後面再打的時候再借吧。

　　其實小口徑也行，隻不過如果打不中要害，那黃羊還能跑掉，這就比較麻煩。

　　李青俠則是比較欣慰，自己還能打中一頭黃羊，真不錯啊。

　　這要在老家，能夠自己吹半年的！

　　吉普車開到了大院子那裡，斜對面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有些意外，這吉普車怎麼天天在那個院子啊。

　　這時候中午飯已經吃過了，不過吉普車上的三個人都不怎麼餓。顧曉霞還沒去上班，聽到動靜，便和楊大姐一起過來開門。

　　吉普車開進院子，派出所的值班幹部便進去，把這情況給領導報告了一下。

　　楊大姐看三個人下車，便問道：

　　“都還沒吃飯吧？我現在就去弄飯。”

　　“不用不用。”李龍知道就算弄，一時半會兒也不夠三個人吃的，他說道，“我們把黃羊收拾一下，呆會兒出去吃，你們忙你們的。”

　　顧曉霞和李青俠、李建國打了招呼後，李青俠急忙讓她進屋子去。顧博遠吃過午飯早早去農資商店了。這兩天來的人多，他怕耽誤生意。

　　顧曉霞看李青俠和李建國态度都很堅決，便進了屋子，她是真的怕冷，還有一會兒才去上班，她也不急。

　　李龍堅決不讓楊大姐弄飯，她便幫着把地方展開，李龍和李建國兩個便在這裡收拾黃羊。

　　剝皮的活主要是李龍來，李建國雖然也會剝，但擔心把皮子劃破了不值錢，他便跟着收拾下水。

　　一共六頭黃羊，冬天吃的肉怎麼着也夠了。

　　李龍正在剝皮的時候，外面門響，楊大姐過去開門。

　　穿着警服的郭鐵兵走了進來。

　　看到這院子裡這麼多黃羊，郭鐵兵也吓了一跳。

　　李龍擡眼看到他，急忙在黃羊皮上抹了抹上手的油脂，站起來笑着說道：

　　“郭警官過來了？這些是我們今天去西面無人區打的黃羊。”

　　“不錯不錯，挺利害啊，收獲挺大。”郭鐵兵順嘴說道，他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情況，公安局有時也會搞些這樣的事情，改善一下夥食。

　　之所以意外，主要還是沒想到李龍這裡也有。

　　他想到過來的目的，便指了指那吉普車問道：

　　“小李，那個是……”

　　“噢，你說這車啊，這是我們州社領導放在這裡的。州社領導給我安排了個任務，因為要跑的地方多，我那拖拉機有些慢，便把這車留下了。”

　　李龍又去找了毛巾擦了擦手，去把那份證明手續拿了過來給郭鐵兵看。

　　郭鐵兵看完便明白了，他隻是有點想不通，為什麼會把車給李龍。

　　他隐約記得李龍不是縣供銷社的職工嗎？好像還是臨時工……

　　“因為我和山裡的不少牧民都是朋友，”李龍又解釋了一句，便不再說了。

　　郭鐵兵腦補了一些内容，笑着把手續還給李龍，說道：“領導很器重你啊。”

　　“哈哈，主要是有點特長。”李龍笑笑，轉頭提着剛劈好的半隻羊遞向郭鐵兵：

　　“郭警官，你看咱們也算是鄰居，這是剛打的黃羊，我們打的多，正好給你們分一些，一起吃嘛。”

　　“不要不要，”郭鐵兵急忙擺手後退，“我們有的吃的……”

　　“拿着，别客氣。”李龍把羊腿塞到他的手裡，“你看這裡黃羊多，我們也吃不完，一起解決嘛。”

　　郭鐵兵便隻好接了下來，和李龍又聊了兩句，然後回去和領導報告。

　　“這個小李同志，真是深藏不露啊。”領導也是有些想不到，“小郭，你看清楚了，那個證明是真的？”

　　“真的。領導你要不相信，其實咱們可以往州供銷社那邊打個電話的。”

　　“不用不用。他既然敢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用這個車，那說明心裡沒鬼。”領導擺擺手說道：

　　“行了，這肉送到竈上去吧……算了，也别送了，直接讓廚房給剁一剁，讓大家把生肉帶回去，就算當老百姓送咱們的慰問品了。

　　後面讓值班幹部多關注點那邊院子，别讓啥小毛賊盯上了。”

　　剩下的六隻半羊解決完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的厲害了。

　　李龍他們也是真餓了，把黃羊肉就放在皮子上，然後三個人匆匆去食堂吃飯。

　　吃飯的時候沒開車，主要還是怕太過于張揚。

　　回來後，把四隻黃羊帶雜碎下水裝進袋子放上車，李青俠和李建國坐上去，李龍開車出了院門。

　　楊大姐和李龍招招手便關上了大院的門。下午她沒出去賣飯，而是留下來收拾那些肉和雜碎。

　　李龍開着車先去了梁東樓家。吉普車在村子裡呼嘯而過的時候，真的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這樣的車子，在村子裡幾乎沒見過啊！

　　娃娃們便追着車子跑到了梁家門口，大人們也有跟着看的。

　　吉普車進了梁家院子沒呆多久。有人下來放下一些東西後，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等吉普車離開後，立刻就有人到梁家打聽那開吉普車的是誰。

　　“俺家親戚啊。”梁文玉笑着說，“送東西來的。”

　　梁家有這麼厲害的親戚，這下子可把不少人給震住了，那些平時還看梁家不起的人，這時候就犯嘀咕了。梁家啥時候有這麼牛的親戚，都開上小汽車了！

　　就連劉瞎子也忍不住過來打問，但梁家人就是含糊其辭，不說具體的。

　　劉瞎子後面辦事便越發謹慎起來，惹不起，不惹還不行嗎？

　　李龍開着吉普車從梁家所在的村子出來，拐了個彎，又去了縣城，再往北駛往四小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吉普車開到中學的時候發現中學已經放學了，路上零零星星有幾個還不想回在打鬧的學生。

　　駛到小學的時候小學的大門已經鎖了，一路上也沒看到幾個學生，偶爾有學生，聽到動靜看到吉普車也是快速的避開到了路邊雪裡。

　　李龍也不停留，快速的駛到了李家。

　　村子裡有人再次看到了吉普車駛去李家，有人便又猜測起來。

　　梁月梅、杜春芳，加上兩個孩子聽到動靜後都在院子裡，等吉普車停下後，便幫着卸東西。

　　陸英明在院子裡看到了，原本是想過來看看的，看到人家卸東西，便沒過來。

　　陸大嫂催他過來看看情況，他搖頭，反倒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