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舊事，到底是意難平

　　 文人對軍事一竅不通，可武将個個都很明白，烏拉洲是片大草原，是烏塔藏垂涎已久的肥沃土地，可他們要攻打過來，必須穿越沙漠與沼澤，經曆重重生死考驗，才能與鳳澤國的軍隊對上，是沒那麼容易打下的。

　　 烏塔藏準備很充分，才決定迂回地從側面的沙哈達山脈發起進攻。雖說他們的強大令鳳澤國的軍隊膽寒，可山脈奇峰疊嶂，易守難攻，要在短期内攻下，是很困難的。

　　 而一旦烏拉洲落入烏塔藏人的手中，等他們養精蓄銳後，便會從烏拉洲長驅直入，直攻鳳澤城了。

　　 太師等人竟主張放棄烏拉洲，等于是直接敞開國門對敵人說“歡迎”！

　　 當時在朝堂上，所有的武将紛紛發怒，指責太師是賣國賊。

　　 可不成想，太師卻說，等烏塔藏答應退兵，他便會率領衆門生子弟親自深入烏塔藏教學傳播鳳澤城的文化内涵，灌輸他們“國和萬事興”的思想，教授他們更多的農事知識，讓他們懂得“如何不用殺戮也能過上好日子”，不給他們發動第二次進攻的機會。

　　 呵呵！

　　 高原上狼群猛獸居多，是以烏塔藏人崇尚武力與強大，他們自小過的便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殘暴、嗜血深埋在他們的骨子裡，他們若是不殺戮，還是烏塔藏人嗎？

　　 所有人都知道這太師的想法異想天開，好在先帝倒也還算英明，并沒有聽太師的，立馬安排人籌備物資、大肆征用江湖人士與民間青壯年入伍，再任命當時的太子領兵出征，即便是太師死谏也沒有絲毫動搖。

　　 之後，先帝又用雷霆手段，打壓了一批想發國難财的權貴和一些貪官污吏，搜刮到的錢财，全都送到了前線。

　　 各個地方能調動的官兵全出動了，國庫也幾乎搬空了，在兩位武林正副盟主的率領下，大部分江湖人也上了戰場，總之是傾盡了舉國之力，耗了八年的時間，才平息了這場戰役。

　　 然而，長達八年的戰争，令鳳澤國千瘡百孔，國庫空虛，内部官員矛盾重重，新帝登基不足一年，不服的聲音與各種權力的傾軋，令他心力交瘁，尚且顧不上外邊虎視眈眈的諸國......

　　 思及鳳澤國的過去與将來，慕容庭深深歎了口氣。

　　 “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咱們眼下是裡憂外患，岌岌可危！師哥，你退出了那個厭惡之地，可你想過沒有，傾覆之下焉有完卵？國将不國，人們生靈塗炭，你我又焉能安然而退？”

　　 齊一鳴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中。

　　 “你總是挖苦我對‘他’死心塌地，可他身邊隻有我們這些兄弟敢用，我們不幫他，還有誰幫？如今唯有将他扶持起來，咱們這個國家才有希望！”

　　 這一刻的慕容庭大義凜然，眉宇間攏着浩然正氣，仿若是最忠心的股肱之臣。

　　 齊一鳴卻是斜睨他，“難道不是因為他許了你無數個‘方明月’？”

　　 像是“方明月”這三個字燙人，慕容庭的臉“騰”地燒紅了，咬牙，“齊一鳴！你若要再提起這個名字，我便與你絕交！”

　　 齊一鳴懶懶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閑閑地道，“你自己數過你說過多少遍‘絕交’嗎？”

　　 慕容庭一噎，息事甯人地一揮手，“這些都不重要，咱們眼下在讨論的是國家大事，都别再打岔了。”

　　 齊一鳴面色淡淡，“我已退役，朝堂之事，就莫要在我跟前說了。”

　　 “你！”慕容庭簡直要被氣死，“敢情我方才都白說了！師哥，你到底有沒有愛國之心？”

　　 見齊一鳴不為所動，他默了默，壓低了聲音，語氣放緩和，“師哥，我知道你是故意制造不再涉足朝堂、隻一心在鄉野終老的假象，可這裡并無外人，咱們是可以敞開窗戶說亮話，好好謀劃一番的，你說呢？”

　　 齊一鳴默然。

　　 他方才也說得很明白，鳳澤國曆任國君都太過重視文官，以緻朝堂的政權全被文官把持，武将無半點用武之地，即便新帝上位，也是有心無力，整個國家已從根部爛了，沒救了。

　　 他遠離朝堂，隻想名節保身，回鄉侍奉親娘過世。如今又添了一個媳婦，一雙兒女，他越發不想沾染這些麻煩事。

　　 可，一旦靜下來，心中到底是意難平。特别是與何苗進了空間之後，他便萌生了許許多多的想法，淩亂而霸道地橫亘于腦子裡。

　　 每一個想法，都與增強國力有關——即便是有心無力，他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那種感覺，就好像，你親眼看着不疼愛你的甚至德行有損的親娘，慢慢滑向深淵，你心裡再難受，也想去拉她一把，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她拖着一起墜落。

　　 他忘不了那些慘烈戰死的戰友，那些死在鐵蹄下無辜的老百姓，更忘不了，到最後彈盡糧絕，那些活活餓死的士兵，那種把血淚流幹，身處四面楚歌時的絕望。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的人間慘劇再次發生，最起碼，不能讓這些将士的血白流！

　　 見他不語，鼓噪的慕容庭也識趣地閉了嘴。

　　 該說都說了，師哥不聽，他也不能拿他如何。

　　 不過，他相信師哥不是那種眼見國家有難而無動于衷的人，他要考量的，大概是自己力量太過薄弱，冒然出手會适得其反，給家人帶來災難吧。

　　 哎很可惜。

　　 做人無所牽挂，便無畏無懼，天下無敵；若是有了牽絆，各種思量，患得患失，即便是山中之虎，也會畏手畏腳，膽小如鼠。

　　 他曾經威風凜凜、江湖上人稱“鬼見愁”、沙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師哥，已一去不複返了。

　　 不過，師哥為了打仗，八年未回過家一次，父親身亡未能送終，親娘瞎了無人照應，眼下若要他再抛妻棄子，去保護這個已無藥可救的國家，是很為難他的。

　　 他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天下與黎明百姓，唯獨虧欠了家人。算了，不為難他了。就讓自己一個人，在令國家強大起來的這條道上，踽踽獨行......

　　 然而，就在他滿心失落的時候，他感覺從師哥身上陡然升起了一股霸絕天下的凜然傲氣！

　　 不禁朝他看過去，雙眸倏地煥發出神采，“師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