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間不早了，她折回身抱了抱娘親和奶奶，忍着不舍鑽進馬車，再這樣下去，她怕是走不了了。
萬氏含着淚，終是沒忍住，又跑到女兒車廂前，掀開車簾：“清荷，路上慢着點，一切以安全為主，等到了地方别忘了給家裡寫信。”
“娘，我知道了，不用等到京城再寫信，路上我就把見到的東西寫出來，每到一個地方就給家裡送一封信。”清荷連聲保證着，企圖讓娘心裡好受一點。
萬氏感受到女兒的安慰，含淚一笑：“也不用寫那麼多，車上晃得厲害，你别在車上寫字，仔細眼睛，等到了京城，給娘報個平安就成。”
清荷乖乖點頭，不管萬氏說啥她都點頭。
“秋娘，該啟程了，再耽擱下去清荷可要趕夜路了。”周明遠見媳婦還沒有讓開的意思，上前勸了一句。
周明遠的聲音帶着顫抖，聽得出他已經極力在控制自己不失态。
女兒這就要走了，周明遠心裡一抽一抽地難受，媳婦能哭，他不能，他是個大男人，當着這麼多人哭像什麼話。
不能哭，千萬要忍住，周明遠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憋回眼中的淚意。
哪怕萬氏再舍不得女兒，可她一聽丈夫的話便收了口，趕夜路多危險，當家的說得對，她不耽擱女兒的時間了。
放下簾子後，萬氏轉身拉着金婆婆的手，誠懇道：“金婆婆，以後清荷要多辛苦你照顧了。”
“夫人說哪裡話，照顧姑娘是我的福氣，夫人盡管放心，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姑娘受欺負。”金婆婆鄭重道。
白芷也跟着湊上來：“還有我，夫人，誰敢欺負姑娘，我就把他揍得娘都不認識。”
萬氏欣慰地看着白芷：“好丫頭，保護好姑娘，回頭過年我給你包個大紅封。”
白芷歪頭一樂：“謝謝夫人。”
“走吧，别耽擱了。”萬氏終于退到周明遠身邊，讓出了路。
清荷感覺到馬車啟動，随後輕微搖晃起來，她娘的抽泣聲變得越來越遠，好幾次她都想掀開簾子，再看看家中的親人，又擔心會惹得家裡人更難受，隻能死死忍着。
馬車緩緩前行，慢慢駛出熟悉的小山村，清荷忍了許久，在車子離開村子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環抱着膝蓋默默難過起來。
去京城路遠，清荷不想悶頭趕路，她把這次出行當成現代的旅遊，打算一路上邊走邊玩。
清文和清霞還在縣裡，清荷今日的第一站便是平陽縣，她要走去京城，無論如何也該和弟弟妹妹說一聲。
清文早就知道姐姐要走這事，所以表面上還算淡定。
“姐，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努力念書，争取早日進京趕考，考得功名保護姐姐。”清文坐立難安的模樣，洩漏了心底的真實情況。
清荷交給弟弟一個匣子，裡頭裝得是些銀子和銀票：“你别操心我，我這麼大的人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反倒是你，别給自己太大壓力，你還小，多念幾年，把基礎打牢些再去考。”
清文不合姐姐多争辯，他已經快十五歲了，有自己獨立的想法。
姐姐是為他好，他明白，但他亦有自己的打算。
從幼時起，家中的擔子便壓在姐姐的身上，大家都說姐姐聰明，有出息，給家裡掙了錢，可是姐姐一個姑娘家在這中間也吃了不少苦頭。
以前他年紀小，沒法子為姐姐分擔，現在不同了，他是秀才了，等他再鑽心苦讀三年，便去考舉人。
老師說，隻要他一直如現在這般努力，三年後中舉不是難事。
他聽了十分高興，每日從不懈怠，就盼着到時能一舉高中。
清荷休息一陣後，跟清文說起了他念書的事，縣裡的縣學不算很好，她想讓弟弟去京城念書，等她進京安排好了就派人來通知弟弟。
京中名師多，對弟弟的學業更有幫助，學院裡的學生多是官家子弟，弟弟多認識幾個，也是有好處。
她都想好了，一旦弟弟去了京城念書，她也在京中，爹娘就是不想去京城也不行，到時候他們一家就又能團聚了。
清文是男子，情緒内斂，便是舍不得姐姐，也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麻煩的是清霞。
一聽清荷說她要去京城，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後，清霞的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抱着清荷哭得不撒手，誰勸都沒用。
清文在一旁看着清霞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害怕地退了兩步，他剛才也想對姐姐哭來着……
直到清霞自己哭夠了，才恢複部分理智，賴在姐姐身邊聊天。
“姐，你這一去至少兩年都回不來吧。”京城太遠，現在都四月份了，至少過年姐姐回不來了。
清荷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還不知那邊是什麼情況，現在說不好。”
對于京城的婆家，清荷心裡也沒什麼底，她自己也不知道會在京中住多久。
大戶人家規矩多，尤其是侯府那種世家大族規矩說不定更多更苛刻，清荷好歹也是受過現在教育的人，她不确定她是不是能接受那些條條框框。
萬一她待得不習慣，說不定待一段時間就走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我都二十了，說起來姐你也算實現小時候的願望了。”清霞舍不得姐姐，賴在姐姐身邊說起小時候的事。
清荷疑惑：“我小時候的願望？是什麼？”
不過是随口說的話，忘了也不奇怪，清霞解釋道：“就是有一回咱倆饞肉，跑到河裡去摸魚，被我爹訓了一頓，說太危險，不準再去摸魚。”
“魚沒逮到還被訓了一頓，姐你委屈得哭了好久，邊哭邊念叨，說以後要掙很多很多錢，天天都吃肉，現在可不是就實現了嘛。”
下河摸魚？
清荷愣了愣，她哪裡去摸過什麼魚，清霞說的是原身吧。
“是啊，願望實現了，你開心嗎？”清荷輕聲說着，也不知她是對清霞說的，還是對其他人說的。
這天夜裡，清霞沒有回家，而是留在了清荷院子這邊，姐妹倆睡一張床，嘀咕到後半夜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