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叔,這麼說來劉伯伯是受了我們家的連累,才被換下來的,是嗎?”清荷着實沒想到,劉伯伯離開滿香樓的原因是因為自家。
經過買冰一事,韓忠很敬重劉掌櫃,認為他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應該是的。姑娘,第二天我去找劉掌櫃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滿香樓的小二跟劉掌櫃說話,讓他不要再和我們有牽扯,省得被連累了。”
“好,這事我知道了,劉伯伯的事我回頭再想想,明日你和楊嬸子繼續賣酸辣粉吧,沒了滿香樓的生意,酸辣粉還是要賣的。”
清荷心中也很感激劉掌櫃,為了幫她家,連工作都弄沒了,這份恩情不小,她一時間還沒想到怎麼報答。
萬氏擔心周明遠被關了幾天,心裡會有疙瘩。
讓周大伯和王長喜晚上陪周明遠喝幾杯,正好大夥好久沒在一起熱鬧了,湊在一起吃個飯熱鬧熱鬧,去去晦氣。
周大伯帶了些自家燒的肥腸和豬肚,王長喜拎了一條魚,幾個男人就着金婆婆做的下酒菜,痛快地喝了一場。
當天晚上吃過飯後,清荷把從大房借的銀子,分别還給了大伯母劉氏和大嫂譚玉嬌,又說了些掏心窩子的感謝話,才放大房一家回去。
陸承澤則是回了自家的房子,雖然他很想天天看見清荷,但也隻能想想,現實裡不太可能。
白天就算了,還能找點借口,晚上再待着不走,就太不合規矩了。
韓忠和楊九娘回到鎮上擺攤後,最高興的還是隔壁賣包子的餘大嫂。
先頭餘大嫂聽說了周明遠的事,又見周家一連好幾天沒來支攤,愁了好些天。
有周家的酸辣粉攤子在,她家的包子饅頭都能多賣兩蒸籠。
等楊九娘支上攤子,餘大嫂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拉着楊九娘打聽周明遠的事,解決了沒有。
楊九娘按照清荷的吩咐,将金婆婆的那套說法說給餘大嫂,立刻赢得了餘大嫂的同仇敵忾,兩人湊在一起,狠狠罵了真兇劉康一頓。
兩個當娘的人,一緻感歎着,孩子還是多管教,不能光生不養。
要不然别說靠孩子養老,還得把命搭上,就着教養孩子的問題h兩人又嘀咕了好一陣才散開。
令人意外的是,金達和劉老二也過來打聽周明遠的事情。
劉老二如今已經不再和街上那些混子鬼混了,他現在做些掃大街的差事。
劉老二因為偷東西,被裡正罰了掃大街,這小子沒哭沒鬧沒偷懶,每天認認真真地掃大街,掃得還特别仔細,特别幹淨。
一個月結束後,他跟裡正說他想改過自新,求裡正就把掃大街的活安排給他。
裡正當然願意劉老二浪子回頭,但他心裡還不太放心,就說先讓劉老二試一試,他再觀察觀察,想看看這人是不是糊弄他的。
半個月後,裡正見劉老二一如既往地仔細認真,明白他是真心悔改,便給他安排了掃鎮上西邊街道的差事,一個月有三百文工錢。
劉老二接了掃大街的差事,有空還去碼頭扛包,一個月下來少說也是半兩銀子,日子過得還不錯,原先看不起他讨厭他的人,如今也對他有所改觀。
有了劉氏、餘大嫂、金達、劉老二等人的宣傳,劉老頭的案子再一次沸沸揚揚地傳開。
這回大家都知道了,真兇是劉老頭的三兒子劉康,為了有銀子娶媳婦把親爹弄死了,周明遠隻是個倒黴蛋,被陷害了。
沒過兩天,酸辣粉的生意便恢複了從前的火爆。
為此,清荷特地備了三份禮物,給餘大嫂,金發達,劉老二三人送去。
自家大伯母那裡不用送禮,本就是一家人,送禮反而顯得見外了。
餘大嫂那裡由萬氏送去,兩人許久沒見,一見面就有說不完的話。
金達與劉老二那裡,是清荷和楊九娘送去的,感謝兩人的仗義直言。
說實話,劉老二會有這樣的改變是清荷沒料到的,不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錯了,還一意孤行。
對于劉老二這樣的人,清荷其實挺欣賞的,浪子回頭需要很大的決心和毅力,也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劉老二沒想到,周家人會因為他說的幾句話,而專程來感謝他。
他見到楊九娘頗為尴尬,畢竟他以前常跟跟黃海混在一塊,而黃海又對楊九娘母女做出那樣畜生不如的事。
以前他都叫楊九娘嫂子,現在顯然不适合再那樣叫,幾經思考之後,劉老二招呼了一聲:“楊大嫂。”
楊九娘點頭應了一聲,沖他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對劉老二來說,面對清荷比面對楊九娘更難:“周姑娘,我不要謝禮,我就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以前我不幹人事,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你……你肯原諒我嗎?”
清荷含笑聽他說完,随後擺擺手:“一碼歸一碼,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你是做了錯事,但你也受到了懲罰,也已改過自新,我自然是原諒你了。”
聽到周姑娘說原諒他了,劉老二整個人面露紅光,激動不已,臉上露出如釋負重的笑。
将謝禮塞到劉老二手上,清荷鄭重道:“劉老二,但願你以後永遠能仗義執言,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清荷說完,便和楊九娘回了攤子上,劉老二一個人現在原地,久不能回神。
良久之後,劉老二用袖子擦擦眼角,抱緊了懷中的謝禮,緩步朝家走去。
娘說得對,隻要他真心悔改,總有一天大家會接納他的。
他也想如周姑娘所說那樣,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陸承澤這次在王家莊待了半個月,白日裡要不跟在周明遠身後砍柴下地,要不就自己進山打些野味。
這半個月來,清荷家和大房吃的肉,有一大半都是他獵回來的。
四月的最後一天,陸承澤找到待在小花園涼亭裡的清荷。
東拉西扯了許久,才說出了他憋在心裡許久的話:“清荷,我要去邊關投軍。”
陸承澤說完,眼睛緊緊盯着清荷臉上的表情。
心裡想着,若是對面的人兒露出一絲絲憤怒,哪怕就一絲,他便不去了。
可清荷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她的表情很平靜,就好像他要去投軍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