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甯腦子裡亂紛紛的，幹脆爬起來，披上衣服，打開門來到外面。

　　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說是夏日，這山裡的夜晚，竟涼飕飕的。

　　郭甯把衣裳裹好，信步走到院子裡，仰臉看院子裡的大樹，樹上隐約有小小松鼠穿過。

　　有腳步聲傳來。

　　一盞燈籠靠近。

　　“你怎麼不睡覺？”

　　是保興的聲音。

　　郭甯心下一松，笑道：“可能是認床，有些睡不着，出來走走。你怎麼也沒睡呢？”

　　“我出來巡視一番，看看各處的門都關好沒有。”

　　“外面有不少侍衛呢，你還擔心呢？”

　　“習慣了。”保興提着燈籠，聲音有些朦胧，“那些侍衛是陛下帶來的，從前在外面的時候，可沒有這麼多侍衛。”

　　郭甯驚訝：“原來陛下也在？”

　　“陛下向來孝順。”

　　“是啊。”郭甯點頭歎道，“太後實在好福氣。”

　　“那也是太後教導的好。”

　　“你說得對。”郭甯笑着坐到石凳，“這麼說起來，你這些年也蠻辛苦的啊。從前在宮裡，你好歹是管事太監，手底下多得是人使喚。”

　　“我倒不覺得好。”保興道，“我喜歡外面的日子，比在宮裡強十倍百倍。”

　　“也是，宮裡再好，怎麼比得上外面自由自在。”郭甯拍拍桌子，“坐下說會兒話？”

　　保興搖頭：“我得去睡覺，明兒還要早起。郭娘子也早些睡。”

　　他提着燈籠便走。

　　郭甯沉默片刻，幽幽說：“你就這麼厭惡我，不願意與我多說一句話？”

　　保興腳步頓住，平靜說：“郭娘子可能誤會了什麼，你我之間，不是早就把話說開了嗎。”

　　“是啊，即便隻是普通朋友，坐在一起說說話，有什麼不可嗎？”

　　“說話沒問題，隻是夜深了。”

　　“你看起來身體不錯，不至于晚睡一會兒也不行吧？”

　　保興想了想，道：“那好吧。”

　　他返回，坐到郭甯對面的凳子上，神色溫柔和沉默。

　　郭甯捏起一片落葉，笑道：“這山裡真好。”

　　“是很好，遠離世事凡物。”

　　“瑞泉哥哥……”

　　“郭娘子還是叫我保興吧，秦瑞泉這個名字，早已經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我不習慣，也不喜歡那個名字。”

　　“……好。”郭甯笑笑，“其實你何必執着一個稱呼，你這樣，反而顯得你很在意。”

　　保興沒說話。

　　郭甯說：“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

　　“太後身邊的男人。”郭甯欲言又止，“我今天看見他，總覺得有些熟悉。他真的長得和先帝很像嗎？”

　　“是的。”

　　“他為什麼總是戴着面具呢？”

　　“郭娘子，那是主子們的事情，我做奴才的不會過問。您問的也太多了。”保興淡淡的說。

　　郭甯笑道：“你不說，也就罷了。我隻是覺得不解，當年太後和先帝感情多麼要好，如今……唉，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保興神色平靜，沒有言語。

　　郭甯也沉默下來。

　　有鳥兒從頭頂撲閃着翅膀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