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被安置到了床上。

　　兩個仆役給跪在地上，為他更衣梳洗。

　　大祭司蹙眉片刻，走到桌邊，提筆寫了張單子，交給仆役：“拿去抓藥熬了端來，給少爺服下。
”

　　仆役接過方子，恭恭敬敬離開。

　　大祭司踱步到床前，看着小莊，問：“為别人的江山出生入死，吃這麼多苦，值得嗎？
”

　　小莊閉着眼睛：“這不是做買賣，不需要用值不值得來衡量。
”

　　“可你是我龍家的兒子，是要做大祭司的人！
難道你沒聽說過，甯為雞頭，不做鳳尾？
”

　　小莊冷冷說：“在外面的時候，您口口聲聲祖宗的規矩，轉頭就為了一己之私，殺了九叔公。
這難道就是您的人生價值觀嗎？
”

　　“九叔公不是我殺的。
”

　　“不是您？
”小莊笑了下，“這裡就咱們兩個人，大祭司倒也不必面不紅心不跳的撒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莊彧殺人，絕不會否認。
”

　　“你叫龍波！
”大祭司再一次不厭其煩的糾正。

　　小莊沒理他。

　　大祭司就歎氣：“你是我的兒子，我為你鋪路，是應該的。
為了你，我什麼事都能做的都出啦。
何況區區一張藥方子？
你真以為是守着這堆爛紙不肯松手的人？
”

　　“我隻知道，您是守着這麼點微末小權利不肯松手的人。
”

　　“你——”

　　大祭司一陣氣悶，“你是我兒子，不管你做什麼，我不怪你。
”

　　小莊扭頭看他：“大祭司，為什麼您就不能明白，我并不想留在這裡？
我習慣了外面的世界，那裡有我在意的人，也有我心愛的人。
”

　　“你在意的人，應該是我，是烏族人啊！
”

　　“不。
”

　　小莊搖頭，“我應該在意的人，是為了保護我被亂兵打死的養父母。
是把我從幾個流氓手中救下來的幹爹。
是收留我、教我讀書習武和人生道理的太後，還有為了尋找我，從京都千裡迢迢吃盡苦頭來到南疆的公主。
”

　　他沉默下來，似乎在回憶這些年的境遇。

　　許久後，他才說：“是這些人，真真切切的在我生命中留下了印記，而不是所謂的血緣和族人。
大祭司，我希望您能明白這些，并接受自己的兒子有與你不同的人生和理想。
”

　　大祭司也沉默下來。

　　他扶着椅子，緩緩坐下來，有些失魂落魄：“我這些年為了尋找你，也是殚精竭慮啊。
你娘為了生你，連自己的命都丢了，難道這些你也能否認嗎？
”

　　小莊睜開眼看他：“大祭司，你非要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才罷休嗎？
”

　　“你們鬧這一出，又是為什麼。
”

　　“為了讓你知道，為了大周，我可以毫不猶豫赴死。
”

　　“他們舍得殺你嗎？
”大祭司低哼，“那個公主對你可是緊張得很呢，當真以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嗎。
”

　　“那您認為，廉親王舍得下手嗎？
”

　　“……那是個心狠手毒的主兒。
”

　　“大公主再在意我，在廉親王要殺我的時候，也沒有出一聲阻止。
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