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興沉默着走在前頭，聽着她哇哇大哭，一聲不吭。

　　一直到了山下，坐進了馬車裡，她雖不再大聲哭泣，卻依舊再默默流淚。

　　“保興，你不難過嗎？
”她看着認真趕車的保興，啞着嗓子問。

　　“難過什麼？
”

　　“太後啊，她……”

　　“你是說太後快死了這件事麼。
”

　　“你……”郭甯沒想到他說的這麼直白。

　　保興目視前方，淡聲說：“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太後會死，我會死，你也會死的。
”

　　郭甯皺眉看着他：“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

　　“大實話。
既然誰都會死，又有什麼可難過的？
多活那幾年，又能怎麼樣？
”保興淡聲說。

　　郭甯怔然，不說話了。

　　也忘了哭。

　　細想來，保興說的是有道理的。

　　她如今也快五十了，再多活幾年，也沒什麼意思。

　　何必又因為别人走的比她早幾年，别如此想不開呢。

　　但人終究是有感情的，即便理智上明白，人都會死。
感情上依舊無法接受。

　　對于保興如此冷靜和淡定，郭甯倒更加無法接受些。

　　“你跟着太後這麼多年，還說她是你最重要的人，結果你毫不傷心，可見你變得越來越薄涼了。
”郭甯低聲說。

　　保興神色不變，絲毫不在意郭甯的話。

　　聽着馬車輪子壓在路面上的聲音，郭甯發了會怔，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保興，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

　　“沒有打算。
”

　　“你說要侍奉太後一輩子。
但是現在……等太後走了，你怎麼辦？
”

　　“這不勞你操心。
”

　　保興很冷淡。

　　郭甯歎了口氣，抱着膝蓋，怔怔的看着窗外，“你之前說要一輩子跟着太後，我想着就罷了。
可是，若太後走在你前頭，你一個人又有什麼地方可去呢，總不能再回宮裡了。
”

　　他年紀不小了，這麼多年在外，宮裡早已經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郭甯糾結了許久，還是沒忍住說：“保興，之前你說要陪着太後，我無話可說。
但若是太後真的走在你前面，你……就到我那裡去來吧，咱們做個伴，不至于晚年凄涼，也是好的。
”

　　保興趕着馬車，無聲的笑了下，沒有回應她。

　　郭甯問：“你給我個回複啊。
”

　　“以後再說吧。
”

　　在她的一再追問下，保興模棱兩可的給了她個答複。

　　饒是如此，郭甯也放下心來。

　　畢竟他的态度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強硬和冷漠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便各自沉默下來。

　　馬車停在雲記總部門口，郭甯下了馬車，回頭看向保興，低聲說：“你要好好照顧太後啊。
”

　　“我知道。
告辭，保重。
”

　　保興收回視線，雙手握着缰繩，輕輕一甩，馬兒便踢踢踏踏的帶着車廂離開。

　　郭甯呆呆的看着站在原地，看着馬車離去的方向，心中被巨大的傷感和失落充斥着，隻覺得人生無常，活着實在沒什麼意思。

　　……

　　在歐陽劍的精心診治和趙元璟等人的精心照顧下，雲黛的身子有了些好轉，但明顯不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