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拍拍她的頭:“傻丫頭,我當然會平安。
去吧,回去好好歇着。
别擔心,有小姐在,保證不會讓你的臉色留下疤痕。
”
素心含着淚笑了,雖然滿心不舍,卻也隻得領着幾個小丫頭子,上了馬車離開。
青蘿擡頭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氣,對李德道:“李總管,帶路吧!
”
李德回頭看看火光沖天的西偏殿,咽了口口水,忙點頭:“柳大人,請跟奴才來!
”
青蘿跟着他來到一處安靜的小院子。
“柳大人,這是原本是待選秀女們住的地方,”李德推開門,謹慎道,“自從女皇登基後,這裡也就用不上了。
眼下隻有兩個負責灑掃的老宮女看着門。
”
青蘿點頭:“李總管費心了。
”
“柳大人客氣,呵呵。
”李總管雖然在宮裡風風雨雨混了幾十年,卻不知為何,對眼前這個小姑娘,打心底有一種畏懼感,忍不住就想罩着她說的話去做。
他對一個老宮女吩咐了一聲。
老宮女轉身出去,回來時,手上抱着一疊衣物,低頭道:“大總管,這是從前給秀女準備的衣物剩下的,雖然樣式不新了,但都是沒上過身的幹淨衣物。
”
李德接過來,“你去打桶熱水來,伺候姑娘沐浴。
”
“是,大總管。
”
兩個老宮女都是先帝時期入的宮,隻想平平靜靜了此一生,對李德的吩咐隻照辦。
既沒有膽子,也沒有心思去問為什麼。
待熱水準備好,隔着屏風,青蘿慢慢脫下衣物,随意問道:“大總管,不知您知不知道林世子住在哪裡?
”
李德抱着拂塵,立在門口,聞言心中咯噔一下,笑道:“世子爺孝順,自從陛下病倒,就一直伺候在宮裡。
”
回答的十分圓滑。
“哦。
”青蘿知道從他那裡再問不到什麼了。
對于李德這個人,她現在還不想得罪。
至于林瑾玉……反正很快她就知道了。
沐浴過後,兩個老嬷嬷伺候她穿衣梳頭。
“姑娘當真人間絕色,奴婢在宮裡這麼多年,隻見過一個人的容貌能夠與你相比。
”一個老嬷嬷撫着她絲緞般的墨發,忍不住誇贊。
青蘿看着鏡子:“哦?
是誰?
”
“是……”
“咳。
”另外一個嬷嬷輕輕咳嗽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那嬷嬷反應過來,卻又寬厚的笑笑:“你也太小心了,活了這麼多年,咱們還有什麼怕的?
再說這也沒什麼。
姑娘别怕,我說的是從前那位安然公主。
”
嬷嬷像位慈祥的長輩,細心安慰她。
青蘿笑笑:“我也聽說過她的美貌。
”
“可惜啊,那麼一位溫柔善良的美人兒……”嬷嬷輕輕的歎氣。
青蘿沉默。
“姑娘,這個顔色适合你,來試試。
”另外那個嬷嬷拿着一套淡青色對襟交領裙襖過來,給青蘿穿上。
淡青色的短襖豎領口鑲嵌着白色的狐毛,掐腰的樣式,長長的八寶如意百褶裙,襯得她纖腰盈盈,沉靜溫柔。
“真好看。
”嬷嬷真心實意的笑道。
青蘿從荷包裡取出兩張銀票,遞給她們,言道:“多謝二位嬷嬷的照應,這個是晚輩的一點心意。
”
她們看了眼銀票上的數字,驚訝的相互對視一眼,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青蘿把銀票放在桌上,轉身走出去,對守在門口的李德道,“大總管久等了。
”
李德忙道:“呵呵,不久,不久。
”
“走吧。
”
青蘿率先走出去。
外面的雪逐漸大了起來。
李德從嬷嬷手裡接過一把大黑傘,替她遮着雪。
青蘿一路沉默着,在雪地裡留下一排腳印。
每一步都緩慢而又沉重。
李德在旁替她撐傘,幾乎也能感覺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黑暗氣息。
雖然心急如焚,他也一個字的催促都不敢說。
好容易在煎熬中到了女皇陛下的寝宮,李德立即心急火燎的進去禀報。
“柳大人,陛下命您立即見駕!
”
“好。
”青蘿提起裙擺,跨過寝宮高高的門檻,走進去。
裡面彌漫着濃烈的藥味。
一路上宮女内監看起來都是膽戰心驚,走路時如同幽靈,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來。
陛下本就喜靜,眼下生病了脾氣暴躁,誰撞槍口了隻能算她倒黴。
青蘿看着這些如履薄冰的宮人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撞到了槍口上的倒黴蛋。
不同的是,她并不打算吃下這個悶虧。
青蘿在心裡冷笑一聲,腳步沉穩,走到女皇的寝室門口,道:“臣柳青蘿,見過陛下。
”
良久,裡面才傳來女皇略顯虛弱的聲音:“柳愛卿,進來。
”
青蘿深吸一口氣,擡頭,一步一步走進去。
龍床上挂着厚重的帳子,女皇靠着枕頭,倚坐在床頭。
病中的女皇素顔寡妝,唇白無色,沒有了往常的高貴嬌豔,顯得柔弱了許多。
在女皇床前的矮凳上,坐着梅若華,正在給她診脈。
另一邊,站着林瑾玉,以及楚盈和楚靜。
林瑾玉依舊風華如玉,俊逸如仙,隻是眸中多了許多沉重。
她與他對視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柳愛卿,你終于來了。
”女皇淡淡的看着她。
青蘿上前,凝聲道:“陛下以為臣故意躲藏?
您隻需要細心查問,便可以知道我的去向。
”
“哦,莫非你真的去了梅家?
”
女皇垂着眼簾,漫不經心道。
青蘿被她的态度所激怒,面孔冷下來,慢慢道:“陛下雖然是天子,卻從不把百姓當做自己的子民。
”
女皇擡眼:“柳青蘿,你大膽!
”
青蘿微諷:“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陛下您可不要瞧不上我這滴水!
”
女皇勃然大怒:“朕倒要看看,你這滴水,怎麼能覆了朕的天下!
”
青蘿凜然不懼,“陛下無道!
”
“朕砍你的腦袋!
”女皇大怒,劇烈的咳嗽起來。
“陛下,陛下您當心自己的身子……”楚盈忙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轉頭向青蘿怒道,“柳青蘿!
你怎麼敢如此和陛下說話!
”
青蘿:“你關心你的親人,我也關心我的親人。
”
女皇皺眉:“你說什麼?
”
青蘿冷道:“陛下命人把我所有家人抓來,要當衆砍他們的頭,您不記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