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微曦,馮嬷嬷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被外面做粗活的丫頭吵醒了。
“一大早做活不能輕點啊?
小蹄子幾天沒收拾就皮癢癢!
”她披上衣服,滿面怒容,叫罵着走出來。
門口正在掃雪的兩個丫頭膽戰心驚的說:“嬷嬷,前院的……”
“前院什麼前院!
”馮嬷嬷打斷丫頭的話,有心想去教訓教訓兩個沒規矩的東西,卻又怕被雪弄髒了腳上的軟緞子鞋,隻得立在門口,罵道,“沒規矩的小娼婦,叫你做點子活推三阻四的,平日裡朝主子爺們跟前湊,一個個跑的比誰都快!
”
其中一個丫頭被罵的受不住,哭起來:“嬷嬷生氣歸生氣,犯不着朝我們身上撒,我們不過是最低賤的人,哪裡配到主子爺們的房裡去!
”
馮嬷嬷大怒:“好哇作死的小娼婦,剛離開京都就反了天了!
看我能饒得了你們哪一個……”
“哼!
”
一聲重重的冷哼聲忽然從外面傳來。
此時天不過蒙蒙亮,因為雪的關系才勉強看清楚周圍,這時候突然傳來男子的聲音,由不得人不吃驚。
何況這莊子裡并沒有男主子住在這裡。
莫不是強盜?
馮嬷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渾身哆嗦,下意識問:“誰在那裡?
”
“是我!
”
話音剛落,隻見兩個男人大踏步走進來。
一個是身材瘦削,穿一件皮袍子,戴一頂小圓帽,留着八字胡,面目精明的男人。
另一個,則是個五大三粗的年輕漢子,瞧那架勢,手頭必定有幾下子。
馮嬷嬷看清了二人,不由得松了口氣,随即又大怒:“林六!
你跑來後院裝神弄鬼做什麼,叫主子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
”
那瘦削精明的男子,正是六管家,而跟在他身後的魁梧漢子,則是負責此次送信回京的李四。
六管家見過多少大世面,豈會被馮嬷嬷幾句話吓住。
他摸摸小胡子,冷笑一聲,言道:“若不是親眼所見,本管家還真不知道,馮嬷嬷竟然有這麼大的威風!
”
馮嬷嬷不甘示弱:“林六!
我告訴你,後院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
林六哈哈大笑:“主子不在,猴子當大王啊!
”
馮嬷嬷惱羞成怒:“你罵誰是猴子!
莫說管幾個不聽話的丫頭,就是柳姑娘犯錯,我也管的着!
”
林六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了然。
看來昨天小姐說的話,是一點也沒錯!
這個該死的老婦!
竟然如此明目張膽欺負幼主!
林六恨不得上去扇她倆大嘴巴子!
隻可恨這老婦是夫人的人,輕易動不不得,而林六向來秉持不跟女人動手的原則,也就隻能嘴上罵幾聲……
馮嬷嬷見他不吭聲,自以為得了理,得寸進尺叫嚣:“倒是你林六,一大早沒有主子們傳喚,就私自帶人闖到内院,到底是什麼居心?
若是讓夫人知道了……”
“呵呵呵呵……”林六幾乎忍不住冷笑,“那你就回去盡情的向夫人告狀吧!
”
“我當然要告,但不是現在!
等一次回京……”
“還等什麼下次呀?
這事就得趁熱!
”林六一揮手,“李四,還不扶着你馮媽媽到馬車上!
”
“得咧!
”
李四吆喝一聲,立即上前,捕聲粗氣的說,“馮嬷嬷,還麻煩您收拾收拾,動作快點,可千萬别耽擱我李四的功夫!
”
李四是個粗人,哪裡懂得後院裡那些彎彎繞繞,也不覺得馮嬷嬷有什麼了不起。
在他眼裡,馮嬷嬷不過是個被主子攆回去的破落戶罷了!
他沒直接把她綁到車上,已經夠客氣的了!
馮嬷嬷驚恐的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漢子,尖叫道:“你要幹什麼!
你們要反了!
還有沒規矩了!
”
林六淡定道:“在我林六這裡,規矩,是主子的吩咐,不是你馮嬷嬷的話!
”
馮嬷嬷氣瘋:“你說!
哪個主子的吩咐?
”
“這裡隻有一個主子,馮嬷嬷莫非不知道?
”林六不耐煩道,“這個莊子你是待不得了!
至于原因你也别問了,回去自然知曉!
”
“我不走!
!
把柳青蘿叫來!
她憑什麼攆我走,她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嬷嬷可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六面色發寒。
他和林四都是二爺的人,怎麼能容忍這老婦對未來主母出言不遜?
“嬷嬷可别教小的難做!
若是不小心傷着嬷嬷了,别怪小的粗魯!
”李四逼近兩步。
“你們,你們……”馮嬷嬷慌了,四處看周圍,想找人幫忙。
可旁邊隻有兩個掃雪的粗使丫頭,又剛被她罵過,誰會幫她?
……
半個時辰後,提着包袱的馮嬷嬷,坐上了駛向京都的馬車。
自始至終,她都沒能見到柳青蘿的面。
而此時柳青蘿正窩在自己家裡的小床上,睡得臉蛋通紅,早已經把這事兒忘到了九霄雲外……
何況她也打定主意,根本不會再到那個莊子裡去了……
此後她的生活變得更加平靜,每天準時到書院念書,寫字,練琴,做些考試前的準備。
回家就逗着貓咪玩,研究吃的,接待求診的病人,眼看着小銀庫逐漸豐盈起來,心裡樂開了花。
在她這樣的幸福日子持續了五六天的時候,遠在京都林府的林瑾玉,見到了李四。
當時他穿着一身錦服,正要帶着五夜出門,就被李四堵在了門口。
五夜驚奇道:“嘿,這不是小四兒嗎?
你不在莊子裡待着,怎麼跑回來了?
”
“這個,是四管家和六管家的意思……”李四撓撓頭,解釋不清。
林瑾玉面沉似水,道:“他們叫你帶了什麼回來?
”
“爺,這個,您先看看……”李四雖然五大三粗力大無窮,面對着自家二爺,仍然連頭都不敢擡。
他掏出了厚厚一疊信件。
這是兩位管家和六七個賬房寫的,事無巨細……指定薄不了。
林瑾玉接過來随意翻了翻,俊逸的面孔就黑了下來……
“爺,出什麼事了?
”五夜小心的問。
他心裡惦記着柳青蘿,擔心她一個人會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