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荷輕手輕腳的走來走去，把屋裡收拾完，才坐到一旁軟榻上，拿着一隻鞋樣子，一點一點的描花樣。

　　待青蘿看完一章，擡頭想要把蠟燭剪亮一點，發現采荷歪在軟榻上，一隻手撐着下巴，似乎睡着了。

　　她彎起唇角笑笑，起身拿起一張毯子，給她披在身上，回轉身的時候，眼前忽然人影一閃。

　　沒等她有所動作，林瑾玉的臉蛋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他臉龐微紅，身上落了一層雪，帶來一身的寒氣。

　　“你快離我遠一些。
”他看她隻穿着單衣，披着毯子，忙忙後退，生怕過了寒氣給她。

　　青蘿笑道：“哪有這樣嬌貴，你怎麼這個時候來？
不冷？
”

　　“我來看看你的傷。
”他解下披風，挂在門口，把身上的落雪拍淨了，又在炭盆旁烤了會，才走到青蘿身邊。

　　青蘿倒了杯熱茶給他，聞見他嘴裡傳來一陣酒香，笑道：“我還以為你是被凍的，原來喝了酒？
”

　　林瑾玉摸摸臉頰，笑道：“難得姑父有興緻，陪他飲兩杯。
”

　　他擡手掀開她的劉海，看了看傷處，點頭：“應該不會留下痕迹了。
”

　　“留下也沒關系。
”青蘿不太在意，“外面雪大嗎？
”

　　“比白天還大了些，明天不知能不能停。
”他擡頭看了眼歪在軟塌上睡着的采荷，坐到桌邊，問道，“梅二公子呢？
”

　　“他在隔壁。
”

　　“你打算在京都停幾天？
”

　　“可以的話，明天就啟程。
”青蘿沉吟道，“平陽縣的事情也安頓的差不多了，讓他們都能過個肥年，我也算是功成身退。
”

　　“既然那裡沒什麼可擔心的，着急回去做什麼？
”林瑾玉看着她，眼神裡有着不舍，“不如就留在京都？
省的年後再奔波。
”

　　青蘿靠在床頭，笑道：“離過年還有段時間呢，哪有人過年不回家的？
”

　　林瑾玉：“你今年打算跟誰一起過年？
”

　　“跟……”青蘿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沒了所謂的家，不禁沉默下來。

　　臉上輕快的笑意也淡了。

　　林瑾玉有些後悔提起這茬，忙道：“你要回去也行，好歹多待幾天，這場雪這麼大，路上難走。
”

　　“我隻是原本這樣想着，誰知遇到這場雪，肯定不能明天走。
”青蘿臉上又揚起笑意，道，“梅二哥身體不好，不敢讓他舟車勞頓。
”

　　“你帶他一起走？
”

　　“在陳家的時候，我答應他去一趟梅家，正好這段時間空閑，陪他走一趟。
”

　　“你跟别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比我長。
”林瑾玉輕歎。

　　他擡眸注視着她，眼神裡有未知的情緒在蔓延。

　　屋子裡的溫度仿佛也高了些許。

　　青蘿有些不自在的移開眼神，看着燈花，心跳卻有些加速。

　　“蘿蘿……”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聲音輕柔似水。

　　青蘿朝床裡瑟縮了一點，低頭輕聲道：“……天很晚了，你回去吧。
”

　　“你讓我拿你怎麼辦呢。
”

　　他定定看着她，歎氣，“看不見時想你，看見你時又怕惹你不開心。
可我……還是隻想每天都能這樣見到你。
”

　　“……你喝醉了。
”青蘿臉色绯紅。

　　“我現在才明白，我根本無法對你硬起心腸。
”他蹲下身，用指尖輕輕碰觸青蘿柔軟的臉頰，像是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所有堅硬的心防，在看見她的那一刻，全都土崩瓦解。

　　“蘿蘿，我真的很想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眷戀和……委屈。

　　青蘿鼻子一酸，一滴淚從眼角溢出。

　　林瑾玉怔住。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從沒看見過她哭？

　　至少從沒看過她這樣隐忍的默默落淚。

　　“你，别哭……”他有些慌張，伸手去幫她擦淚。

　　青蘿别開臉，迅速擡手抹掉淚滴，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的，有什麼可哭的？

　　“蘿蘿，我讓你難受了？
”林瑾玉有着緊張的盯着她。

　　青蘿轉過臉對着他，看見他梨花一樣的臉蛋上，泛着酒後的紅暈，亮晶晶的眼神簡直漂亮極了，一時間居然忘了傷心，隻呆呆盯着他。

　　林瑾玉也忘了說話。

　　時間似乎停止在這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采荷睡夢中的呢喃吵醒他們。

　　青蘿回過神，又羞又愧，恨不得鑽進樹洞裡。

　　哪有人對着自己“哥哥”發花癡的？

　　隻怪他長得太好看。

　　“蘿蘿。
”林瑾玉擡手碰碰她的臉頰，溫聲笑道，“你放心便是。
”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

　　“我不會娶别人。
若你真的不願嫁我，我就陪你孤獨終老。
”

　　青蘿失笑：“你要孤獨終老，可别拉上我。
”

　　林瑾玉兇巴巴道：“你不許我娶别人，你也休想嫁給别人！
”

　　“這可由不得你。
”

　　“你想做小寡婦就請便。
”

　　“你——”

　　“我怎樣？
”他把一張臉蛋湊到她面前，“想打我？
來呀！
”

　　青蘿看見他吹彈得破的臉蛋，心想這一打下去還不留下印子？

　　終是下不了手。

　　“舍不得？
”林瑾玉越發湊過來，聞見她身上溫暖的香味，心裡癢癢的。

　　“你走遠一點。
”青蘿推開他。

　　“怕什麼，我不會碰你。
”他微笑道，“我雖然喜歡你，也不會越矩對你如何。
”

　　青蘿：“說的好聽，你也不是第一次半夜跑進女子閨房了。
”

　　“還不是因為想你？
”他無奈道，“總不能連看看也不行吧？
”

　　“誰信你。
”

　　話雖如此，青蘿卻也沒再趕他走。

　　兩個人默默聽了會雪，青蘿推他：“好晚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

　　“不想走。
”林瑾玉兩腮酡紅，酒勁上來了，懶懶的不願動。

　　外面寒風刺骨，青蘿也擔心他這樣出去，容易吹風受涼。

　　她想了想，起身：“你到床上睡，我去跟采荷擠一擠。
”

　　“别，你安穩坐着，我不想睡，就在這裡看着你。
”林瑾玉按住她，不讓她動。

　　“罷了，我陪你。
”

　　她幹脆也坐下，把自己的毯子讓給他，自己擁着被子坐在床上，兩個人相對而坐。

　　“不如下棋？
”青蘿提議，“說起來，我好像好久沒跟你下過棋了。
”

　　林瑾玉隻願眼前有佳人笑臉，自然樂意：“好，就下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