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腳步一頓,表情變得怯怯起來。
青蘿走到他面前,側頭盯着他:“說起來也怪了啊,我怎麼覺得你床上少了床被子?
”
梅九慌忙搖頭。
“不知道,還是沒有少?
”
“……”梅九還是搖頭。
堅決不能供出二爺來啊。
萬一她又跑去把被子燒了可怎麼辦!
好在,青蘿很快就把這事抛到腦後了,一心一意的放在了即将要去的後山上。
“你第一次去,我帶你認認路。
”白虞也提着個簍子,背在後背上。
“好。
”青蘿點點頭,回頭看找梅九,卻已經不見了他的影子。
白虞說:“他端着碗跑了。
”
青蘿心中有數,“不管他,我們先去。
”
她知道梅九對林瑾玉的感情非同一般,不可能看着他挨餓受凍。
她也不可能真的去阻攔梅九。
海邊的清晨還有些涼意,青蘿的面紗被吹的不停搖擺。
白虞看了就說:“這裡沒什麼人來,你不用帶着那個了。
”
青蘿瞥他:“你以為我戴着是為了遮醜?
”
“不然呢?
”
“我是為了防曬。
不好好護理會留疤的。
”
“……還不是為了美。
”
“你說什麼?
”
“沒什麼……”白虞快走幾步,指着路邊一株草,道,“這個是豬籠草,能清肺解毒,治療咳嗽的。
”
“哦。
”青蘿雖然對這草極為熟悉,也沒說什麼,蹲下身,拿着藥鏟子,熟練的把那株豬籠草采摘起來。
她的動作極為熟練流暢,似乎經常做這樣的事。
白虞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你還真的做過大夫?
”
“是啊。
”
青蘿蹲在地上,已經在研究另一株草。
這裡是熱帶氣候,和她之前待的大周完全不同,因此草藥的種類也大不相同,令她覺得十分興奮和驚奇。
從前那種對醫術的感覺,仿佛又全都回來了。
她捏着一株草,擡頭看白虞:“這是不是接骨木?
”
“是。
”白虞驚訝的看着她。
陽光下的少女,額頭有細細的汗水,雙眸含笑,像是海邊最亮的珍珠。
“隻在書裡看見過,原來是這個樣子啊……”青蘿點點頭,十分高興的摘了許多放進背簍裡。
到了這個時候,白虞已經完全收起了輕視之心。
在一路的攀談和交流中,他發現,這小小少女的知識量以及對草藥的熟悉程度,簡直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忍不住問:“難道你是從娘胎裡就開始看書的嗎?
”
青蘿半真半假的笑道:“我上輩子就開始看醫書了。
”
白虞怔了半晌,呼出一口氣:“好……厲害。
除了知道數量龐大的各種草藥,你還會什麼?
”
青蘿回過頭:“你應該問我,不會什麼。
”
白虞:“……”
他就不信,她連外科手術也會。
然而以後的事實證明,人家真的會……而且比他這個科班出身的還要專業……
白虞忽然覺得自己在海藻村唯一大夫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咦,這莫非是苦刺花?
”前面傳來少女的驚訝的聲音。
白虞擡頭,看見她站在一顆苦刺花下,長長的馬尾随風飄蕩,像是随時會飛走。
他搖搖頭,把奇怪的想法從腦海中剔除,笑道,“确實是。
”
“太好了,你過來跟我一起摘,多摘一些。
”
“我那裡還有不少,暫時不需要。
”
“我是說摘回去炒了吃。
”青蘿歡快的摘着苦刺花,“小九這兩天有點上火,晌午吃這個正好。
”
白虞:“……”
青蘿轉臉又奔向下一處:“那不是石榴花嗎?
這個也清熱解毒,中午加個菜。
”
“聽說這山上有松雞啊,我去抓一隻來……”
聲音追着松雞,越來越遠。
白虞忍不住苦笑起來。
帶她來采藥呢,人家淨忙吃的去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白虞搖搖頭,背着簍子,仔細的尋找草藥。
……
從山上回來,青蘿就背着一大簍子的收獲,鑽進了廚房裡。
平時白虞都是一個人生活,廚房裡的東西非常齊全。
但當青蘿清洗幹淨鍋竈準備煮飯的時候,掀開米缸一看,裡面居然隻有缸底下的一小把米了。
她探出頭:“老闆,米呢?
”
“米沒了嗎?
”白虞抓抓頭發,“奇怪,我記得不久前才補充過一次啊……”
青蘿懷疑的看著他:“不久前?
”
白虞想了想:“……絕對不會超過半年。
”
“……你平時以喝露水為生?
”青蘿有點抓狂,“怪不得你這裡沒有耗子,敢情都被你餓死了!
”
白虞:“胡說,我這裡是因為幹淨,所以才沒有耗子!
”
“别說沒用的,告訴我米在哪裡買。
”
“沒有的賣……”
“那我們吃什麼?
你平時從哪裡弄米來的?
”
白虞拿着小藥舂子,坐在地上整理采來的草藥,道:“村裡人都是自己種一點糧食吃,不夠的話,就是坐官船到鎮上去買油鹽米。
”
官船暫時是來不了。
青蘿問他:“你也種田嗎?
”
“我倒是也有一塊地,不過我平時忙着采藥處理藥和出診治病,沒有那麼多時間。
地裡現在估計……草比人高。
”
“我就想知道,你平時吃什麼?
”
“我……”
“小白白……”
一個張揚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白虞的話。
白虞眉頭一動:“飯來了。
”
青蘿扭頭看去,就看見一個紅色的高挑身影,臂彎裡挎着個籃子,袅袅娜娜的走過來。
原來是海藻村的村花——何巧巧。
“小白白,我今天特意搓了糯米滋和芝麻湯圓,你嘗嘗看……咦,醜丫頭,你怎麼在這裡?
”何巧巧看見了青蘿。
青蘿抱着胳膊看她:“怎麼,今天怎麼不讨好我了?
”
“你會給村裡帶來厄運,我還讨好你呢。
”何巧巧說着,還是腳步不停的走了過來。
“怕我還敢過來?
”
“我才不怕你,”何巧巧哼了聲,“最差也就是個死,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怕什麼?
”
青蘿驚訝笑道:“你倒想得開。
”
何巧巧得意:“那當然,不然我能皮膚這麼好,長得這麼漂亮麼?
醜丫頭,你呀,一輩子也别想和漂亮沾邊了,真是可憐。
”
青蘿手裡拿着一隻糯米滋,咬了一口,“味道不錯。
”
何巧巧看看她,又看看自己臂彎的籃子,一臉呆滞:“你吃的什麼?
”
青蘿張大嘴,一口咬掉半個糯米滋,吃的滿嘴鼓囊囊:“我都這麼可憐了,吃你一個飯團不過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