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和平聽了,有點明白她想做什麼,但還是不太贊同。
“這些藤蔓也就能編纏籃子筐子,誰家也不可能買許多回去擱着,你收了那麼多藤條隻怕要浪費哩!
”
青蘿笑道:“您别擔心,我自有辦法,隻是要勞煩您選一些手藝好的人才行。
”
柳和平點頭:“這個不是難事。
”
他編了一輩子東西,對于别人的活計好壞,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好,”青蘿站起來,笑道,“這件事倒不急。
另外關于村子裡的蝗災這事,我跟裡正商量了,等秋後繳稅的時候,會适當給村裡減少一些。
”
“這能行嗎?
”
能夠減賦稅,柳和平雖然也覺得高興,但他同時也知道,知縣不能随便決定賦稅的多少。
增加賦稅會被百姓唾罵,減少了百姓倒高興了,可朝廷能幹嗎?
這種淺顯的道理,連大字不識一個的柳和平尚且明白,他不相信青蘿會不清楚。
青蘿笑道:“這隻是沒辦法的辦法。
如果大夥實在拿不出來,也隻能如此。
不過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且看着。
”
“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家裡還有些積蓄,我回去讓你娘……”柳和平頓了頓,“讓文全娘都拿出來。
”
青蘿笑起來,“您那點夠幹什麼的啊?
留着過日子是正經事,今年糧食收成不好呢。
”
“不怕,家裡還有些糧食,我也能編制東西賣。
”柳和平說着也站起來,“我看你這裡忙糟糟的,我就不耽誤你時間,先回去把人給你找找。
”
“行,不拘什麼年紀什麼人,隻要手巧就行。
如果有哪家女人也願意來,那就更好了。
”
論做手工,到底還是女人家強一些。
柳和平點頭:“曉得了,我走了。
”
青蘿目送他離開,轉身就看到馮乙氣喘籲籲的朝衙門跑來。
黃捕頭上前就給他一棒槌:“大人叫你在沙河村收藤條,你怎麼跑回來了?
是不是欠揍?
”
“不是不是!
”馮乙滿臉通紅道,“大人,沙河村那幾個村子的村民都瘋了……”
“瘋……了?
”黃捕頭目瞪口呆,“難道他們那裡傳了什麼病不成?
大人,咱們要不要出去躲躲啊?
”
“躲你個頭!
”青蘿瞪他,看向馮乙,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
馮乙拿袖子擦擦汗,這才徐徐道出:“大人不是讓我們留下收藤條嘛,我跟我哥兩個人,就在那裡蹲着等人來,結果等半天也沒人,大哥急了,就去問是咋回事,怎麼沒人來送藤條。
結果一問,人家說下河村的裡正說了,衙門是在胡鬧,根本不可能給錢,就是哄騙他們去收拾藤蔓來着。
結果那些人都聽了他的話,沒人來了!
!
”
“啥,這個該死的混賬!
連知縣大人的話都不聽?
”黃捕頭大怒,“我去找那個裡正,我非教訓教訓他們不可!
”
“哎哎,老大,您别急啊!
”馮乙一把薅住他,“我話還沒說完呢!
”
青蘿:“你先說。
”
馮乙忙道:“大人啊。
幸虧您英明,把我留下來了,要是隻讓我哥那個木頭在那,這件事就算泡湯了!
”
黃捕頭罵道:“你小子一天不誇誇自己,你就能憋死!
”
“嘿,這是事實啊!
”馮乙絲毫沒有覺得羞愧,反而十分得意,“我一看這麼不行啊,這樣下去,大人的任務怎麼辦?
”
黃捕頭斜眼看他:“所以?
”
“所以我就偷偷在村裡找了個大嗓門,給她幾個錢,讓她拿着一捆藤條來賣。
還得讓許多人看見。
”馮乙一拍大腿,“結果您猜怎麼着?
經過那大嗓門一嚷嚷,那些村民一看,嘿,衙門還真給錢了。
這不就瘋了,一捆捆的藤條,差點沒把我們給淹了!
”
黃捕頭:“瞧把你給得瑟的,那你跑回來幹啥?
就是炫耀炫耀,跟大人邀功呗?
”
“這隻是一方面。
”馮乙露出十分嚴肅的神情,“最主要的是,我回來拿東西……”
“拿什麼?
”
馮乙手一伸:“銀子!
”
“你說什麼?
”黃捕頭的聲音陡然提高,瞪着大眼珠子,“大人臨走可是給你留了一百多兩銀子,這就全沒了?
”
馮乙點頭:“是啊,沒了!
”
“臭小子你是不是私下貪了?
”黃捕頭不信,“一百斤才十文錢,你知道一百兩夠收多少斤的嗎?
”
“冤枉啊老大,就算您不相信我,總相信我哥那個木頭吧?
錢和重量那可都是經過他的手的,不可能有錯。
”馮乙抱怨着揉着胳膊,“您是不知道啊,那些藤條太重了!
我胳膊都擡不起來了!
”
青蘿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聞言擡眸看他一眼:“恐怕,你的胳膊還得辛苦辛苦。
”
“大人啥意思?
”
青蘿似笑非笑道:“我記得我說過,讓他們把割下來的藤蔓葉子和皮都剝掉,然後曬幹了,才能拿來賣。
你今天就收了那麼多,他們來得及曬嗎?
”
“啊?
”馮乙呆了半天,猛地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壞了壞了!
我把這事給忘了,他們把剛割下來的藤蔓就拿來了,可不是濕漉漉的分量重?
”
黃捕頭氣的要揍他:“臭小子!
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讓大人虧多少銀子?
”
馮乙快哭了:“我,我這就回去讓他們把銀子退回來!
”
“算了。
”青蘿擺手,“這一批就這麼收下吧,好不容易他們相信了,再退回去又是一件麻煩事。
接下來再收,你要嚴格按照我說的标準來,可記得了?
”
馮乙:“我這次就算不記得自己姓啥,也得記着大人的話!
”
青蘿挑眉:“你可别以為犯了錯,這麼容易就過去。
”
馮乙哭喪着臉:“要打要殺,屬下悉聽尊便。
”
“沒那麼嚴重,”青蘿彎起唇角,臉上露出壞笑,“你收了那麼多濕藤條,總不能放那捂着。
抓緊時間曬幹收起來。
”
“我……一個人曬?
”馮乙想到那堆成小山一樣的藤條,吓的後心直冒汗。
青蘿喝着茶:“當然不是你一個人啊。
”
“啊那就好,那就好……”馮乙後怕的拍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