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微微歎了口氣,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小丫頭見她一張小臉上并無任何慌張之色,莫名也跟着安心了幾分,這才點頭退下。
裴枭然則是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算計她三哥呢。
不過這一次,她卻并不想出手幫她三哥了,因為兩家不結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那個在幕後操縱的人,她非但不會去探究,相反,還要感激對方呢!
至于裴雨軒到底舉不舉……
一向不關心他的裴醒山自然是不清楚這一點的。
而薛家自然也不可能為了自家女兒而親自上門來驗身,搞的自家女兒嫁人就是為了那啥似的,說出去,那臉是要還是不要了?
所以,此事,大概隻有裴雨軒自己知道了。
裴雨軒倒是想站出來為自己解釋,但是,流言已經傳的滿城風雨,就算他說自己不是,别人會信麼?
原來,有些事情,終究……強求不來。
“你要去哪兒!
”
另一邊的趙家中,趙景陽剛出門,便看見自家妹妹正急急忙忙的往外走,立刻一個箭步沖過去,攔在了對方的面前。
自從與裴枭然分别回家以後,趙梓萱就一直将自己關在房間裡,吩咐任何人不要來打擾她。
也因此,到了第二日的早上,她才知曉薛家退親的事兒。
趙梓萱眼圈通紅,顯然是哭過很久,此時連說話的嗓音都有些啞,急急道:
“讓開!
我要去找裴三少爺!
”
趙景陽頓時頭疼,沒好氣道:
“你去找一個不舉的家夥幹什麼?
守活寡嗎?
”
“守活寡又如何?
”趙梓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她将手中的信一把拍在趙景陽的胸前,道:
“自己看!
”
趙景陽滿臉疑惑,一邊嘟囔着你不是說不會拆開來看嗎?
一邊一目十行的掃視着手中的信紙。
那信足足寫了五、六頁,看得出寫信的人十分用心,解釋的話語更是字字誠懇,半點不似作假。
“為了裴枭然才選擇娶薛媛?
”
趙景陽這才想起,裴雨軒還有一個極得聖上賞識,卻遭滿朝文武抵制的妹妹。
一個并非因為容貌而極受聖上喜愛、信重的女子,在朱雀史上絕對是絕無僅有、隻此一個。
也因此,雖然裴枭然平時行事低調的很,有關于她的事情卻可謂是朱雀上下、人人皆知。
國子監裡的老師和學生們也喜歡以她的事迹為題,大做文章。
所以,有關她的事情,趙景陽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皺眉,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也是有妹妹的人,設身處地去想,如果她妹妹在朝中孤立無援的話,他自然也會想方設法的擠進去,為妹妹保駕護航。
而裴雨軒家裡的情況他也知道,按照裴雨軒他爹那個輕視文人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允許他去參加科考的,通過科考入仕這一途,他算是别想了。
所以,找一個有權有勢的妻家,通過妻家與聖上搭橋,繼而通過得到聖上的賞識而入仕,對于裴雨軒來說,的确不失為一條大好的捷徑。
可是……
就算裴雨軒說與薛家聯姻隻是為了權勢并無任何感情的事都是真的,他也絕對不會讓妹妹嫁給一個不舉的家夥!
趙景陽放下信,展開雙臂,對着一臉以為他會答應放她走的妹妹沉聲道:
“不行!
就算他寫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允許你去見他!
”
趙梓萱瞪大雙眼,既氣憤又不解的問道:
“為何?
”
“因為你還小,不知道守活寡代表着什麼!
乖,聽話,哥将來給你找一個比他更好的,你……”
沒等他的話說完,趙梓萱已經雙膝一彎,在他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次瞪大雙眼、一臉吃驚的換成了趙景陽。
趙梓萱語聲堅定道:
“我做的決定,我決不後悔!
哥,求求你,讓我去見他一面吧,他沒有收到我的回信又因為身有隐疾而被退親,心裡一定很難過,我想去見他,求求你了!
”
說完,一個響頭磕在了青石闆上。
趙景陽心頭一顫,咬牙道:
“你别逼我!
”
為了妹妹的以後着想,他絕不能讓路!
趙梓萱擡頭,白皙飽滿的額上紅了一塊兒,見他并未讓開,沒有說話,而是一個響頭又磕了下去。
在磕到第三個響頭的時候,這個一向疼愛妹妹的兄長終于無法再支撐自己的雙臂,放下手,别開臉,滿是無奈與不甘的道:
“算了,你想去的話,便去吧,若是将來哪一日後悔了,來找哥,哥帶你走。
”
趙梓萱淚水湧出眼眶,又重重的給趙景陽磕了個頭,這才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待趕到裴府的時候,裴雨軒正在自飲自酌,聽到趙梓萱就在裴府的大門外的時候,還有些不相信,連忙讓人去請。
待下人當真将人領到他的面前時,裴雨軒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趙梓萱額頭上的傷,剛想說什麼,卻聽對方急急道:
“你先别說話!
先聽我說!
”
趙梓萱咽了口口水,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開口道:
“你的信我收到了,但沒有拆開來看,所以才沒有給你回信,今天早上我才聽到薛家退親的消息,覺得有些不對,這才拆開你的信來看,也知道了你的苦衷。
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了,現在,我想說的是……是……”
她頓了頓,忍住羞赧,一咬下唇,甚至顧不得檢查屋中是否還有别人在,大聲道: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不舉!
也不在乎你身子骨是不是比别人弱,我隻想說,我……我心慕于你!
願意照顧你!
陪着你!
無論你将來為了枭然要娶誰,我都不會離開你!
”
裴雨軒的手裡還捏着酒杯,聽着少女的這番豪言壯語,一向清明的臉上竟罕見的出現了呆滞的神色,好一會兒後,才愣愣道:
“我……我是不是喝醉了,出現幻覺了?
”
趙梓萱看着他那副傻樣兒,忍不住掩嘴撲哧一笑,随後上前幾步,用力的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随後趕忙退開,一張俏臉羞得通紅。
軟軟暖暖的觸感喚回了些許神智,裴雨軒用力眨眨眼睛,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眼前的少女并沒有如煙般消散、如夢般遠逝,而是依舊活生生、俏生生的立在那兒。
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被親吻的觸感猶鮮明着,讓他也忍不住紅了一張俊臉。
兩隻被煮熟的大蝦就這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雙雙忍不住齊齊的笑了起來。